趙宣見蘇航說不出話的表情,忍不住的低笑,“回不回城有那麽重要嗎?”


    他是真這麽想的,雖然這裏的生存環境確實是不太好,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很安心。


    蘇航被趙宣這個問題問住了,要是其他知青肯定會說,回城當然重要,誰願意在這麽個窮山惡水的鄉下,一直待著?


    但蘇航不同,他的經曆讓他覺得隻要能夠逃離唐家,讓他活下去,就是天堂。


    “...不重要。”他扒著飯,回答完就繼續安靜吃自己的。


    趙宣一怔,蘇航目光垂落下去的前一刻,眼神有那麽一刹那的恍惚,而後就是無聲靜默的冷意,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怔愣後,他想到之前蘇航說的唐家平,還有那些複雜的關係,重組家庭難免會有一些摩擦,尤其是女人帶著孩子嫁,更是容易被人嫌棄,覺得是拖油瓶。


    繼蘇航沉默,趙宣也不說話了,默默吃飯。


    ——


    一個多月的搶收終於結束了,至於趙宣這個“漏網之魚”,大隊長和村裏的幹部都來看過兩次,趙宣一直沒有恢複記憶,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問題。


    趙宣可不是普通家庭,每個知青下鄉前都是有資料,上麵的背景不說清清楚楚,但重要的人上麵都會打招呼的。


    趙宣就是上麵再三強調,打過招呼的。


    之前大隊裏一直在趕著搶收,這個事情可是關係他們一年的收成,還有生存問題,如今搶收解決了,趙宣的問題也就凸顯出來了。


    距離趙宣出事到現在半月有餘,隊裏麵一直沒有催過趙宣上工。


    一是當時情況緊急,與其等著一個根本做不了什麽事情的知青上工,還不如他們自己多努努力,這是大隊長的想法。


    二是怕後麵再出事,他們擔不起這個責任,不是所有人都是普通知青。


    趙宣平時就不怎麽上工,但你有什麽辦法,人家一不靠工分養活自己,二不吃隊裏的,全部都是花自己的錢。


    本以為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畢竟當時,隊裏的老大夫也沒看出什麽名堂,結果如今再看發現,不是這樣的!


    半個月了,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問他家裏什麽情況?


    不知道。


    問他記起了什麽?


    沒有。


    大隊長這下是真的著急了,他又不敢對上麵交代,就怕對方先把自己推出去當替罪羊。


    隻能和趙宣好好溝通,無非就是希望趙宣自己寄一封信回去好好解釋這件事,千萬不要讓他父母以為他們苛待他。


    趙宣當然寫了,這個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


    他後麵問過蘇航,當時沒人挨著他,而且他是一個人嗑著瓜子站在田邊看他們...


    所以,根本不存在別人推他,害他這個情況。


    蘇航的話,趙宣沒有懷疑一個字,因為說這話時,蘇航當時的表情,相當的...一言難盡。


    像是在疑惑他為什麽能平地摔一跤,還摔得連他媽都不認識了。


    當然,他不止是不認識他媽,他是誰都不記得了。


    搶收後,迎來了三天假期,這三天暫時可以不用上工了。


    他們又沒地需要管,需要種菜,比村裏那些不用上工,卻還要種菜的村民們自然是要清閑一些。


    朱紅軍拿了一塊糕點,一邊吃,一邊問其他知青,“我聽說村裏今天要在下河那邊撲魚,一起去看看不?”


    愛湊熱鬧的知青回應的最積極,一些前段時間累狠了的知青,躺在床上不肯動。


    趙宣轉頭看向旁邊蘇航,對方吃完午飯就一直捧著書看。


    蘇航最大的樂趣就是看書,櫃子裏鎖著的全是書,大半都是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買的。


    下鄉時,他除了給自己帶了點衣服,剩下的就全放這些書了。


    “去看看?”趙宣用手肘輕輕地碰了下蘇航。


    蘇航如今沒那麽抵觸趙宣,對於趙宣的話,還認真想了想,“不去。”


    趙宣,“......”


    但凡他的表情沒那麽認真,他也不會這麽的...失望。


    趙宣清了下嗓子,“從昨天開始你就一直捧著這個書,除了吃飯睡覺,再這樣下去,眼睛都要壞了,出去走走。”


    蘇航還沒說話,趙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上手,一手拽著蘇航,一手把那書拿過來,放在床上。


    “你不就是想去看抓魚,這有什麽好看的?”


    “我怎麽知道,我還沒看過的。”趙宣回答的也是快,就是讓蘇航再次答不上來話。


    蘇航快煩死如今的趙宣了,這人現在是五毒不侵,油鹽不進,隻要是他想做的,拉著人就喊走。


    心裏吐槽煩死,腿還是很誠實的跟著趙宣出了屋子。


    張國立,“......”


    神奇的兩個人,如今的他,自然不會知道這樣的戲碼還會未來的日子不停上演。


    *


    石橋大隊,有一條天然的河,後來大隊把這個河中間隔出了一個類似湖的池塘,就是為了養魚。


    年頭放魚苗進去,到了重要的時候就能給大隊裏每家每戶都分點。


    分幾條魚,還是分幾斤,這個規矩,蘇航暫時也不知道,畢竟他下鄉也就半年,這還是第一次遇上抓魚的事情。


    隊長的意思是搶收的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正好魚也養大了,把那些大魚撈出來,能吃的就大家夥一起分一分。


    趙宣和蘇航兩人到的時候,河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就連一些村民家裏的熊孩子都圍過來湊熱鬧了。


    趙宣失憶了,反正不管以前看過沒有,他覺得現在算是他第一次看到撈魚,本以為是需要很多人下去,一條一條的抓。


    結果隻需要幾個人站在水裏麵,用一張大漁網,往河裏麵一扔,再等一段時間,把漁網往上一拉。


    蘇航見趙宣看的眼珠子都不轉了,一眨不眨的盯著,突然覺得好笑。


    “有這麽好看嗎?”


    不就是網個魚?


    趙宣擺手,“當然好看了,村裏麵又沒其他的樂子,好不容易有點活動,還不來看看。”


    人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的想往外跑,去看看。


    “你這個叫閑得慌。”蘇航一語道破。


    趙宣打了個響指,“誒,你說對了,還是你了解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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