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總是能先一步的把獨孤淨說得啞口無言。


    獨孤淨盡管沒說話,心裏還是被趙宣的話給觸動了。


    冠你之姓,與你同葬,對於自小失去雙親的獨孤淨而言,這是最能打動他的話。


    “你還有心思想這些。”獨孤淨別開眼,明明心動,卻還是壓著心思,將話題移開。


    趙宣笑了笑,比起獨孤淨,他一向坦然,忠於自己的內心,心裏怎麽想的,他就會如何說。


    “今日不知明日事,誰也說不準我們能活幾時,與其想這麽多,不如忠於自己的心,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


    獨孤淨垂眸,此次見麵,他隱隱發現趙宣與從前大不相同。


    一個人有沒有變很容易看出來的,況且,獨孤淨與趙宣是同門師弟,兩人曾在回天穀日日相對十餘年。


    哪怕在這十餘年裏,獨孤淨和趙宣兩人皆是偏安一隅,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這也不妨礙他對趙宣的了解。


    曾經的趙宣...即便是偽裝的再好,他也能感受得到對方壓抑的惡意。


    如今的趙宣,哪怕是極力偽裝,也與從前大不一樣,他看自己的眼神沒有惡意。


    從前他救病治人有著不明顯的優越感,仿佛治病救人不是他作為一個醫者應做的事情,而是讓他能高高俯視別人的資本。


    回天穀更是一度被他視為囊中之物,而自己則是他探囊取物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種種細節,讓獨孤淨可以確認,麵前的趙宣並非他記憶中的趙宣...


    可獨孤淨選擇了沉默,他沒有戳穿,有些事,心中知道就好,若能一直維持現狀,就更好了。


    “那也要保住命再說,後有追兵,這個時候說任何事情都不合適。”獨孤淨不是沒有動搖,趙宣與他心意相通,更讓他心底泛起漣漪。


    但即便如此,獨孤淨沒想過這麽快與趙宣有什麽,喜歡是一回事,真正確認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我覺得挺合適,若不如此,你確定會聽我說完?確定會回答我?”趙宣算是摸透了獨孤淨的命脈與心思,準確無誤的點明他性子。


    獨孤淨,“......”果然還是這般狡猾。


    “趙宣,我勸你想清楚些,我如今身敗名裂,你還沒有,回天穀你遲早是要回去的,武林中對我的追殺不會這麽輕易停止,你若執意,我們就隻能...”


    這話可謂是推心置腹了,換做之前的獨孤淨,隻會懶得說,反正愛跟就跟。


    真死了也是趙宣的命,與他有何幹?


    趙宣先一步截住了獨孤淨的話,淡笑著往下接道,“浪跡天涯?”


    獨孤淨一怔,“......”同樣的事情,從趙宣口中說出來,瞬間就變了個味道。


    明明是被追殺,他卻用浪跡天涯四字結束,張揚灑脫的性子,仿佛狼狽被追殺的人...並不是他們。


    “阿淨是擔心我還沒想清楚嗎?”趙宣彎了彎唇,淡然從容道,“我想的足夠清楚,無論是之前被圍剿,還是被逼跳河,都足夠讓我想清楚。”


    獨孤淨移開目光,偏頭,“那是因為他們對你還有手下留情,等你真蓋上了與我一樣的殺人魔頭,身敗名裂時,悔之晚矣。”


    趙宣算是聽明白了,他說獨孤淨明明已然動心,為何就是不願說出實話。


    原來心結是在此處...


    獨孤淨怕這些人會一直對他追殺下去,窮追不舍,也怕自己執意與他在一起,要過四處流浪的日子,將來後悔。


    人心本就難說,愛時,濃烈如火,一旦有了裂縫,曾經再濃烈的愛意也能隨之消磨,化為滔滔恨意。


    “我不會。”趙宣說此話,當然不是自大,完全是因為他有把握。


    獨孤淨心頭一動,若說完全沒有被趙宣此話動搖,那是假的,可...他身邊如今危機四伏,趙宣留下,並非好事。


    “獨孤淨,我知你少年遭逢巨變,吃盡苦頭,後麵...又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你無法輕信於人也實屬正常。”


    趙宣語氣篤定,“可我想告訴你,無論是浪跡天涯,還是與你一同叛出回天穀,隻要是我做的決定,絕不後悔。”


    “再不走,他們就要追上來了。”獨孤淨半晌沒回答,許久才憋出這麽一句話,轉移話題。


    趙宣聞言,也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執著,而是張開雙臂。


    獨孤淨目露疑惑,“做什麽?”


    “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我走,怕我傷口會撕裂嗎?”趙宣動了動自己張開的雙臂,無聲的告訴獨孤淨,他這是在等著他抱著走。


    獨孤淨,“......”這人的臉皮究竟得有多厚,才能做到如此...


    心裏這麽想著,獨孤淨還是動手攬住趙宣腰身,借著旁邊的石頭用力往上一蹬,兩人一同飛起。


    趙宣烏黑發絲從獨孤淨臉頰邊擦過,而獨孤淨的青絲也幾次在趙宣耳邊輕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調情。


    隨著一路飛過,風逐漸加速,隨風飄揚的頭發就開始不聽話了。


    身後追他們的人,分為幾路人馬,畢竟這山林不小,天氣太幹,又沒腳印,他們無法確切的判斷出獨孤淨兩人離開的方向。


    所以,分為了四路,分別去往不同方向尋找。


    趙宣與獨孤淨兩人武功都不弱,輕功更是一流,可追殺他們的人中也並非沒有輕功好的。


    若說一開始他們無法確認獨孤淨兩人離開的方向,但碰巧分到了獨孤淨兩人離開方向的這幾人中,有一個輕功不錯的女子。


    乃是踏雲派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她們一派中最為擅長的就是這輕功,獨孤淨兩人確實沒有留下腳印,但...凡走過之處必有痕跡。


    用輕功,必然會在樹幹處借力,或是踏過草叢,自會留下一些痕跡。


    這種痕跡對於不擅長輕功的人而言,沒什麽特別的,也不會細致的注意到這個細節。


    但這個來自踏雲派的女弟子恰好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更是被稱作未來掌門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細節。


    她帶著兩個輕功不錯的人,先一步走了,循著痕跡,很快就與趙宣兩人拉近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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