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人蠢,就怕蠢還喜歡自作聰明。


    趙宣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這個,獨孤淨對趙宣的話不置可否。


    至於穀主對趙宣這話,也沒有任何質疑,而是淡淡道,“那今後你們打算如何?”


    趙宣目光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獨孤淨,這個問題顯然不是他一個人能做決定的。


    獨孤淨麵對這個問題也有過一瞬間的呆愣,他暫時還沒想過。


    趙宣見獨孤淨的眼睛裏似有一絲迷茫,就知道他沒想好,收回目光,看向不知何時站起身,撣了撣長袍的穀主。


    “我隨他。”


    不輕不重的三個字,徹底表明了他對獨孤淨的心意。


    穀主意外的停頓了動作,一向平靜的眸子抬起,望向趙宣。


    這會他才從他們兩人平安歸來的意外中徹底回神,視線落在了趙宣與獨孤淨兩人緊握的雙手上,之前有袖袍若隱若現的擋住了,他也沒注意到...


    如今再看到這個,穀主表情有一瞬間呆愣,顯然,這個事情不在他的意料之內。


    “你們...”之前看到他們兩人“返魂”還未失態的穀主,這會突然說不出話了。


    “此次我回來,就是想要告訴您,我與獨孤淨這輩子注定是要做攜手到老,再無旁人。”趙宣直接挑明。


    獨孤淨垂首,耳朵悄悄發燙,無論聽多少遍趙宣堅定不移的宣告,他還是會...不自覺的赧然。


    或許是因為穀主曾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師父,也或許是因為穀主...與趙宣的舅甥關係,是趙宣唯一在世的長輩。


    穀主,“......”老實說,這個消息真...不是一般的讓人震驚。


    他顧不上整理袖袍,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你想好了?”


    趙宣淡笑,“是。”


    穀主垂眸,繼續整理了下褶皺的寬大袖袍,似乎對他們在一起這個事還不能接受,又似乎是被衝擊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獨孤淨可以不在意別人怎麽想,就連曾經的師父如何想,他也不會太在意,反正他是要和趙宣在一起的。


    即便是死,他們兩人也要同葬一處。


    可即便如此,獨孤淨仍舊還是有些好奇穀主會如何看待他們兩人這段背離世俗的關係。


    趙宣麵對穀主的打量,沒有絲毫的猶疑與後退。


    他不是原主,不會過於在意麵前人的想法,此次回來也隻是礙於穀主是他們兩人名義上唯一僅剩的長輩,他想給獨孤淨一個正式的名分。


    哪怕,他知道獨孤淨沒那麽在意,可別人有的,他都想給獨孤淨。


    “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決定,我還有什麽可說的?”穀主語氣微涼,似乎依舊對他們兩人這段關係不滿意,但也沒直接棒打鴛鴦。


    他是一個醉心武學與醫術的性子,除此之外就連妻子都沒有,自然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盡管,趙宣與獨孤淨兩人的做法在世人的眼中,早已是驚世駭俗的做法,於他而言,也就是一點不滿意而已。


    “既然都回來了,就在這住下吧。”穀主離開前,冷冷淡淡的說了一句,清冷的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不歡迎。


    可了解他性子的獨孤淨與趙宣兩人都清楚,他不是不歡迎,不喜歡,隻是性子使然,他沒有好友,沒有妻子,沒有子女。


    一心撲在了醫術上,能說出一句這樣的話,已經是最大的不易了。


    丟下這一句話,穀主便離開了。


    徒留兩人站在門口,趙宣看向身邊的獨孤淨,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獨孤淨輕頷首,表示同意。


    就這樣,他們兩人在穀中住下了。


    江湖上即便是傳的沸沸揚揚,傳了各種他們死的版本,兩人都沒有要露麵現身的意思。


    就這樣提前過上了采采藥,製藥,救人的養老生活。


    一向性子清冷不愛花花草草的獨孤淨,更是在兩人的住處,種下了好幾種不同品種的花。


    有被稱為國色的牡丹,芙蓉花,還有一片鳶尾花田。


    趙宣見獨孤淨打理花的樣子,覺得獨孤淨愈發像一個養老的老幹部,每日就是弄些花花草草。


    再回想起前段時間,他們兩人堪稱驚心動魄的逃亡日子,都覺得恍如隔世,一切都變得遙遠起來。


    回天穀本就有著天然的地理優勢,三麵環山,要想進入穀中求醫,還要過一條寬大的長河,進穀的山穀口還有專門的人把守。


    在這種情況下,回天穀與外麵紛紛擾擾,打打殺殺的江湖相比,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


    至於江湖中除了那些個實在是傷得太重,走投無路之人,隻要是參與了圍剿獨孤淨行動的武林人許是做賊心虛。


    在他們看來,回天穀穀主就趙宣和獨孤淨兩個親傳弟子,結果都被他們圍剿了,這梁子是已經結下了。


    穀主沒有出穀找他們一一算賬,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們若再厚著臉皮上回天穀求醫,多半是要被無情拒之門外了。


    所以,趙宣和獨孤淨出事的一年中,以往絡繹不絕的江湖求醫人士,愣是不敢輕易登門,主要也怕被牽連。


    人不是他們殺得,他們後麵也沒參與行動了,可穀主不知道啊,主動上門和上門求死有什麽區別?


    至於其他人則是心虛,怕萬一穀主蓄意報複,在他們求醫時,暗中下黑手,那他們豈不是白白送死?


    為此,趙宣與獨孤淨在一起的頭一年,在穀中的日子寧靜安好,風平浪靜。


    兩人沒死的消息傳入江湖是一年半後了,當時崆峒派的掌門挨了一掌,受了嚴重的內傷,關鍵是這掌還自帶毒性。


    毒入骨髓,外麵找不到能救他命的大夫,求助無門,隻能厚著臉皮來了回天穀。


    穀主聽了來龍去脈,也不知是抱著報複那人的心思,還是不想醫治,故意當他們的麵叫來了趙宣,問他可有救治的法子。


    當即崆峒派的掌門與掌門夫人臉色都白了,本來就中毒已深的掌門,更是被突然出現的“鬼”給嚇得昏死過去。


    掌門夫人也是哆哆嗦嗦了半天,不敢說話。


    趙宣最後還是救了人,因為崆峒派後麵沒再參與圍殺,第二次對他們下手的人,已經終生上了他的黑名單。


    這些人,往後他一個也不治。


    消息再次傳入江湖,這次卻沒人再敢提出圍剿趙宣與獨孤淨了,一連兩次絕境,他們都殺不死。


    士氣一而再,再而衰,再讓他們發動第三次,誰都沒這個信心了。


    數年以後,趙宣收了一名弟子,作為繼承人,將全部醫術傳授,百年後,把回天穀交給了他。


    唯一交代了的後事,就是把他與獨孤淨兩人一同葬在回天穀的後山,不用年年祭拜,葬在一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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