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稚嫩卻又篤定的語氣讓趙宣不自覺的怔愣後,輕笑出聲,“那這樣,我先吃一個,讓你們看看會不會壞肚子,你們再吃好不好?”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多麽善心的人,從魔界那種嗜殺的地方殺出來的他,又怎麽能指望他有多麽的溫柔善良呢?


    但,可能是經曆的世界多了,見識的東西也比之前更多,趙宣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那些原本在他身上尖銳鋒利的刺,似乎慢慢被磨平了。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總之心中那種恨不得一切毀滅的戾氣逐漸少了,心態也放平不少。


    小姑娘沒說話,隻是巴巴的看著趙宣,即便她什麽都沒說,黝黑的眸子還是暴露了她心中的好奇與渴望。


    趙宣沒再耽擱,把兩串冰糖葫蘆,咬了其中一串最上麵的下來咬著吃,然後給了小姑娘,“你看,我是不是沒事?”


    小姑娘遲疑後,感覺到身後的弟弟急切的抓住了自己袖子,似乎猜到了弟弟想吃,便遲疑後還是接了過來。


    為了證明趙宣的話是否真實,她先吃了一口...“試毒”。


    趙宣無可奈何的發自內心笑了,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有些幹枯的頭發,好笑道,“你倒是對弟弟挺好的。”


    雖然小姑娘的防備心有些太強了,但就衝著這份對弟弟的真心,他都不會討厭對方的。


    小姑娘吃完後,在弟弟催促且渴望的眼神下,她沒再耽誤,把趙宣另外一串完全沒吃過的冰糖葫蘆給了弟弟。


    她看著弟弟滿足的笑,也跟著笑了。


    聞玄二話不說的抬手把趙宣摸著小姑娘腦袋的手撥開。


    趙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輕抬,看向站著的聞玄,漂亮幹淨的桃花眼裏似乎隻有能一眼望到底的純粹好奇。


    聞玄卻沒有解釋,而是默默地把臉撇向一邊。


    即便他什麽也不說,趙宣也還是猜得到他為什麽如此做,所以,低頭眉眼彎了彎,無聲輕笑,詢問小姑娘,“好吃嗎?”


    小姑娘這次再沒像之前那樣防備趙宣了,到底隻是個半大的小孩子,麵對這樣好吃新鮮的吃食,她毫不遲疑的點點頭。


    “好吃。”


    小男孩更是不加掩飾的眉眼彎彎笑著,他比小姑娘小了兩三歲,不明白姐姐的防備,隻知道趙宣給了好吃的,就是好人!


    “大哥哥,你真好!”


    小姑娘這次終於不像之前那樣防備了,隻是轉頭看了看弟弟,看到弟弟吃的一臉滿足又高興,心中百感交集。


    家中貧寒,村子更是落後,之前更是怪事頻發!那些貨郎根本不願意來他們村子,就怕把命搭在了這裏!


    之前那場“災難”,阿爹死了,阿娘也死了,就剩下阿爺一個帶著他們,她就算想給阿弟買這種吃的,也買不到!


    她抬手,絲毫不嫌棄弟弟嘴邊的糖,用自己的袖子擦拭著弟弟嘴邊的糖漿。


    小姑娘還挺聰明的,主動問趙宣,“大哥哥你們是不是想知道之前那些大哥哥他們的情況?”


    趙宣勾唇,他本就不是多麽善心大發的人,既然拿了冰糖葫蘆出來,自然是想知道一些內情的。


    “嗯,你這麽聰明肯定比我們知道的要多是嗎?”


    他半是鼓勵,半是笑意的對小姑娘說話,想讓小姑娘把知道的全說出來。


    趙宣語氣溫和,還給了他們好吃的東西。


    小姑娘到底隻是一個半大的小孩子,經過趙宣這麽一誇,枯黃的小臉開始泛紅,遲疑後還是說了實話。


    隻是說的有些前後矛盾,用詞也不如大人那樣清晰。


    她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經曆了這些事,沒有被嚇得不敢說話已經算是堅強的了。


    其實上一批進來的雲霄宗弟子,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村子裏的不正常,迅速的做出了反應,發出宗門的紅色預警煙花。


    可即便他們的反應已經是那樣的迅速,還是難以避免被拉入幻境,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趙宣與聞玄聞言,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兩人心中早有猜測,可猜測是一回事,真的聽到時,心中還是會有些唏噓。


    小姑娘最後對那些一開始光鮮亮麗,高不可攀的大哥哥們印象就是他們突然變得不正常。


    從和善,變成了瘋子。


    有的開始殺人,有的開始自殘。


    說到他們的轉變,小姑娘與身後的弟弟都不自覺的露出了驚恐與害怕,對於他們而言,那些事情就是一瞬間發生的。


    太快了,他們根本沒有適應的時間。


    整個過程,他們都是懵懵懂懂,傻傻呆呆的看著發生,直到阿爹反應過來,見他們兩個人還愣在原地,一副被嚇傻的樣子,推了他們一把。


    喊著他們快回家,什麽都不要管,不要開門,保護好弟弟。


    小姑娘這才從巨大的驚變中反應過來,拉著弟弟,不顧一切的往家裏跑,鎖上門。


    小姑娘說到這裏,眼睛紅彤彤的,緊緊抓住弟弟的手,似乎始終記得阿爹的那句——保護好弟弟。


    她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們變成了那樣,但她始終記得村裏大人們說過的話。


    “隔壁的王奶奶他們說,大哥哥們沒救了,活不久了。”小姑娘雖然看著幹瘦沒營養的模樣,但到底是沒爹娘的孩子早當家。


    她隱約懂了那句活不久的意思,代表那些大哥哥們會像爹娘一樣...沉睡不醒。


    趙宣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了,答案已經明了,再追問下去沒必要。


    聞玄手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百寶囊,百寶囊是每個仙門弟子習慣性佩戴的必需品之一,平時看著就是個較為好看漂亮的香囊。


    但裏麵有著不小的存儲空間,可以放下不少的東西。


    而他手指剛碰到百寶囊,就停頓下來了...


    因為他向來不喜歡這樣的甜食與零嘴,所以除了必要的藥丸之類的,什麽哄小孩的東西都沒有。


    趙宣注意到了聞玄的動作,低笑了聲,為他如今的真誠與可愛。


    “你們先回家吧,別讓家裏人擔心。”趙宣溫聲對兩個小孩交待。


    小姑娘聽了,聽話的拉著弟弟回了家,關門前,猶豫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冰糖葫蘆,再看向趙宣,急促道,“謝謝。”


    說完,大門哐當一聲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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