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玄挪動了下腦袋,沒再繼續問這個話題,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覺得夠了。


    “你醉了,我先送你回房間。”趙宣能夠嗅到聞玄身上淡淡的酒香,想了想,還是說了這句話。


    月色再好,麵對一個醉醺醺的人,趙宣覺得就算是想說什麽,也會中止。


    聞玄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抬眸,氤氳著水汽的瞳仁盯著又大又圓的月亮看了片刻,一言不發。


    趙宣側頭,正想說話。


    聞玄就突然將臉埋到他肩膀上,後腦勺對著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不,我不想回去。”


    “你的酒量不太行啊,不送你回去,難不成你打算一晚上在這個屋頂上睡嗎?”趙宣哭笑不得。


    他算是發現了,楚歌不論到了哪個小世界,都是個乖乖聽話,不喝酒的“好學生”,酒量總是這麽的“喜人”。


    最多不過三杯倒,今日已經算是好的了。


    雖然趙宣不知道聞玄手中的一壇酒究竟還剩下多少,但從他之前大口灌的動作不難看出,至少應該空了一半。


    聞玄挪動了下腦袋,但幅度很小,似乎是沒有力氣再抬起頭,聲音也有些悶,“不去。”


    趙宣挑眉,“什麽不去?”


    聞玄沒再說話。


    趙宣眸光低垂,落在聞玄握緊酒壇的手上,看動作,他都忍不住擔心壇子裏沒喝完的酒會不會隨時灑出來。


    雖然這酒不是什麽名貴的酒,但若就這麽灑了,還是挺可惜的。


    “今日的事是不是影響到了你的心情?”趙宣特意提著酒上屋頂找聞玄,就是擔心他也被之前那六人的結果給影響了心情。


    本意是想上來開導開導人的,不想,聞玄先把他自己灌醉了。


    聞玄抬頭,迷蒙的眼眸半眯不眯的落在趙宣臉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趙宣的這句話陷入了深思,眸光有些飄忽。


    “我隻是沒想到...他們會是那樣的結局。”他聲音很低,低不可聞。


    若不是趙宣五感過人,又離得近,隻怕這句話根本入不了他的耳朵。


    趙宣怔愣,向來瀲灩多情的桃花眼此時逐漸平靜下來,纖長濃密的眼睫毛垂下,將眼中大部分的情緒遮了個嚴嚴實實。


    “人心,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盡力就好,如他們的結局,並非我們能左右的。”


    他這話說的很輕很輕,好似下一秒就能隨風而逝。


    這話也算不上多溫和,更多的是一種認清現實的無奈。


    聞玄感受到了趙宣話中的異樣,剛想問他為什麽這麽說,是不是之前經曆過什麽,一抬眸,目光就被趙宣脖子後麵的...牙印給吸引住了。


    一雙眼睛在那個若隱若現的咬痕上,足足停留了好幾秒鍾,這才勉強移開目光。


    趙宣何等敏感,即便聞玄還算迅速的移開了目光,還是讓他察覺到了那道目光駐留的地方是哪裏?


    後脖頸的咬痕其實已經沒什麽感覺了,一開始或許還會有點癢痛,但隨著時間一久,別說是痛了,若是聞玄沒有在後脖子停留,他都快忘記了。


    “我曾經對維護正義,鋤強扶弱這些信念堅信不疑,可如今你告訴我,這個村子裏發生的一切事情,究竟是誰對誰錯?”


    聞玄意識到了自己的走神,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還滿心個人私情。


    因此,他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浮想聯翩,目光灼灼的凝視趙宣眸子,一字一頓的問。


    “他們可以為了活下去,就連屍體也不放過,這樣的人真的需要我們保護嗎?”


    趙宣抬手,停頓片刻,而後繞過聞玄的後背搭在他肩上,輕拍了兩下。


    “別想那麽多了,困了就睡吧。”


    這個問題注定是無解的,他無法給聞玄一個滿意的答複。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會選擇自己和親近的人活下去,犧牲其他人。


    這是無可厚非的。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他們之所以還沒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是因為他們還沒到那種危急關頭,所以,他也不知道危險來臨時,自己會做什麽?


    聞玄其實早就醉了,正是因為醉了才會說出那些平日裏憋在心中,怎麽也不願意說出來的心裏話。


    趙宣有心止步於此,聞玄卻像是堆積已久,不得不發。


    “趙宣,你告訴我,鋤強扶弱究竟是對是錯?”聞玄朦朧的眸子,像極了煙雨江南,蒙蒙細雨不斷,像蒙上了一層薄紗布似的。


    趙宣被聞玄揪住衣領,猝不及防的一拉,身子往前傾斜,聞玄仰頭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聲音含著明顯的不甘。


    而他的注意力沒在聞玄的話上,因為聞玄的動作實在是太突然了,以至於他的唇是擦著聞玄側臉過去的。


    就差一點...


    差一點,他就要吻上聞玄的唇了。


    這樣突然又毫無防備的動作,讓趙宣好半天也沒回過神,根本沒注意聽聞玄說了什麽。


    “你身上的紅點...好些了嗎?”聞玄話鋒突然一轉,目光也被趙宣臉上與脖子上的紅疙瘩給吸引過去了,暫時將同門被殺,放血的事情擱置下了。


    趙宣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受拘謹的性子,奈何聞玄喝醉酒和清醒時,完全判若兩人。


    一手揪著趙宣的領子,一邊目光還像是在領地巡察似的,四處掃視,這樣的反應讓趙宣...難得有些不太習慣。


    他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可聞玄就是不肯鬆手,緊緊抓住的大手,紋絲不動。


    這讓趙宣不得已隻能雙手撐在聞玄身後屋頂,以防止一個沒坐穩,整個人都撲到聞玄身上。


    聞玄兩邊都有趙宣的手臂繞過去撐著,整個人乍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趙宣把他抱在懷裏。


    “咳,聞玄,你先把手鬆開。”趙宣哭笑不得,“你再這麽抓住我,我們恐怕就要摔下去了。”


    他倒是不怕摔,隻是沒必要,能好好坐著,何必這樣子。


    聞玄許是醉了,趙宣說的話,他是一個字沒聽進去,自顧自的抬手落在趙宣額頭上,那紅色的疙瘩,一點不難看。


    又因為位置特殊,看著就像是...額頭上特意點了幾顆紅痣,看著還挺別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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