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毀糧倉,這是多大的事啊,她與孟豹有多大仇恨,她終歸是孟家的人,孟家的糧倉也是她的糧倉,陳氏陷進一片恐慌中。如果不答應顏烏,就會遭到滅頂之災,她咒罵顏烏小小年歲心如此歹毒,要遭到天打雷劈。


    其實呢,顏烏這是拿自己的命搏一搏,他做夢都在想燒毀孟富這個惡霸財主的糧倉,這些糧食全是靠壓榨、盤剝鄉裏、長工牟取,尤其陳氏拿毒肉包子要毒死他後,他燒毀糧倉的心願尤其強烈。


    ——到了廟裏,人是跪在菩薩麵前,陳氏心裏卻是一團亂糟糟的,她不知道祈禱什麽,隻感覺自己的心遭到罪惡追殺?


    從山上回家一路上,陳氏判若兩人,一張臉蒼白的如同石灰,也緘口不語,好像一開口說話,她會立即死了。兩個婢女隻是好奇看她,她們又哪會曉得陳氏的心被一團從未有過的恐懼、魔咒牢牢籠罩,煩躁的,她想跳崖……


    到家門口時,看到孟豹手拿皮鞭抽打幾個小孩,陳氏不由得火冒三丈,下了滑杆,一個箭步奔到孟豹麵前,二話不說,一個耳光狠狠幹過去,怒斥:“你能不能幹點正經事,不要老是欺負別人,結下仇恨。”——陳氏這是把心頭煩躁、恐懼、魔咒撒在孟豹頭上。


    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有人敢打他,登時,孟豹被打懵了。


    醒過來,孟豹暴怒了,舉鞭朝陳氏抽去,一邊抓狂大哭大罵:“你這個賤貨,你敢打咱,咱叫咱爹把你這個賤貨趕出孟家……”


    敢跟陳氏叫勁,孟豹找錯人了,她可是窮人家出身,當下一把奪過鞭子,反抽在孟豹身上,憤怒辱罵:“敢打二娘,沒家教了是不是?咱再賤,也沒你母親那麽賤那麽肮髒,與下人通奸,辱沒孟家名聲,把你爹臉皮活活扒下。”


    辱罵陳氏賤貨的時候,孟豹傻到忘了自己身後一條大尾巴。


    遭到陳氏羞辱,孟豹明白自己的母親給他臉上抹黑,他沒有任何底氣、資本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羞辱別人,立馬罵著跑到屋裏向他父親告狀去。


    兒子的一麵之詞,叫孟富非常憤怒,他自己都舍不得打兒子,哪容得了陳氏打他兒子。


    當陳氏走到院子,早已在廳堂等候的孟富,立馬從廳堂蹦出來,指著陳氏鼻尖,破口大罵:“你這個賤女人,你憑什麽打豹兒,豹兒是你打的嗎?你馬上在豹兒麵前自扇耳光,向豹兒賠罪。”


    龐氏偷野漢子跳井自殺,陳氏也逆天,不像以前逆來順受,麵對丈夫的大罵,她也敢頂撞了:“老爺,他是你兒子,咱也是你妻子,你得一碗水端平。他以小犯大,開口就罵妻妾是賤貨,妻妾賤嗎,嫁到你們家,妻妾守婦道,規規矩矩,從未與別人的男人有過肌膚相碰,不像老爺的大老婆,目無老爺存在,在你眼皮底下偷野漢子,還是老爺的下人呢。”


    被懟的惱羞成怒,孟富又無言以對。


    占了上風,陳氏仍不黑體,繼續炮轟孟豹:“妻妾燒香回來,在門口看到老爺你兒子打人,妻妾就勸他,回屋裏幹點正經事,不要在外邊打人,結下仇恨。他跟他那個死鬼母親一樣德性,二話不說,舉著鞭子就打妻妾,還把妻妾從轎子上拽下來,這種以小犯大忤逆之徒,妻妾就不該管教他一下嗎?”


    “咱沒有先打她,爹,這個賤貨亂說。”孟豹委曲的淚水如同拉尿,叫人看的也著實可憐。


    得理不饒人。陳氏也不是泥捏的,立馬對孟豹的話嗤之以鼻:“咱亂說,老爺,門口那麽多人,你去問問,是不是你這個兒子誣陷妻妾,有其母必有其子。老爺,妻妾有半句假話,敢在老爺麵前哄騙你,妻妾也跟他母親一樣跳井。”


    大老婆的醜事,叫孟富抬不起頭,他不想小老婆罵出更難聽的話,隻好嗬斥兒子:“好了。回屋裏去。你們兩個就是鐵錘對鐵墩,誰也別說誰,今後不要這樣,叫外人笑話。”


    冤,孟豹冤死了,一肚子委屈撞擊仇恨,隻想拿刀砍陳氏。


    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弱女子也能把孟豹這個不可一世小家夥殺得片甲不留,陳氏心頭煩惱登時不知去向,從內心裏她不得不對顏烏油然敬意,這個放牛娃還真有兩把刷子。


    陳氏是春風得意了,可是顏烏心裏也直打鼓,做好了回到孟家後被吊到樹上暴打的心理準備。


    因為擔心又被孟富那個惡霸被吊到樹上暴打,顏烏今天故意晚了點回去,快到孟宅時,他先觀察一番大門,見大門沒有打手在守,放心了點,加快步伐。


    進了院子,感覺不到那團殺氣,顏烏徑直朝食堂走去。


    些許不安地吃吧晚飯,見安然無恙,什麽事也沒發生,顏烏這才把心放回肚子,堅信陳氏被他唬住,不敢造次。這樣一來,哈哈哈,燒毀孟富糧倉的事不必他自己動手,陳氏會替他代勞。


    日子一天天的往後推移。


    陳氏的心也在一天天的焦慮起來,要她燒毀自家的糧倉,她真的是下不了手。話又換回來說,她已經領教了放牛娃顏烏的超群手段,他可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孟豹那個蠢貨,不答應他,她恐怕隻有毀掉自己,最後落的龐氏的下場。


    別看每天顏烏避開不讓她見到,陳氏卻總感到他如影隨形,時刻在敲她的頭,她連睡覺都不得安寧,時常在噩夢中被糧倉的火勢嚇得直哭,丈夫問起怎麽了,她不敢說實話,誆騙他說又夢見龐氏掐她脖子,咒罵她是狐狸,搶走大老婆的位子。


    離燒毀糧倉期限,僅剩下半月了。


    顏烏貌似看穿陳氏肚子那頭小鬼,裝作去幫廚房抱柴火,等著陳氏,警告她,甭想逃回娘去躲起來,到時候牽連到她娘家的人,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還是放聰明點好。


    氣的,壓不住心頭怒火,陳氏也豁出去了,威脅顏烏:“你不要逼咱,大不了,咱倆來個魚死網破。”


    嗬,還威脅上他。顏烏鼻子哼一聲,厲聲道:“行。俺陪你玩玩。到時候,俺不叫你娘家跟著你身敗名裂,十八輩子名聲臭得被世人戳脊梁骨罵,俺是地上爬的烏龜。”


    “人這麽小,你的心咋這麽毒?”陳氏凶惡瞪小顏烏。


    顏烏不生氣,嬉皮笑臉道:“全是跟你們孟家人學的,尤其是你。俺拿你當恩人,你則虐待俺給俺下毒,你是蛇蠍之心。”


    臉一紅,陳氏為難道:“咱怎麽燒毀糧倉,咱一拿火把靠近,馬上被人發現。”


    有戲唱了,聽陳氏這話。略一想了一會,顏烏計謀橫空而出,小聲道:“你不會拿一把香,趁沒人進到糧倉,點燒香呀?然後回到床上,故意跟孟富親熱,他根本不會懷疑到你。”


    心頭一陣驚愕,陳氏心中慨歎道:“這個小兔崽子,不愧是做學問人家生的孩兒,超群計謀一出一出的。”


    趁吃吧飯晚下飯桌之機,顏烏把父親拉到一個角落,將自己要燒毀孟富糧倉的計謀告訴父親,要他跟同房間的長工說,以後不管孟家發生房子坍塌也好,火災也好,大家救災時裝裝樣子就行啦,不要舍命往前衝去搶救。


    嚇的呀,當場臉色綠了,顏鳳怒斥兒子:“這是喪盡天良的事,你萬萬做不得。把他們家糧倉燒了,往後這麽多號人吃什麽?”


    這不是自己父親,顏烏當場就給他幾耳光,把他打醒,責備道:“父親,你不但懦弱,現在還養成奴才心態。你別忘了,你是被孟富那個強盜、土匪、惡霸逼迫當他的長工,寄人籬人,這不是自己家。你別忘了,母親孤苦一人在家,還不知道有沒有吃的呢。”


    話擲地,不想跟父親多說一句,顏烏離開而去。


    過了五天。


    天黑吃晚飯之際,趁大家去食堂吃飯,陳氏拿著一把香、一把柴火,摸黑偷偷跑到糧倉,慌裏慌張打開糧倉門,竄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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