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封嵐麵色蒼白,搖搖欲墜。他以長劍拄地,靠在了一旁的青銅樹上,向眾人講述了當初發生的事情。


    按照他的說法,不言騎在北魏由來已久。起初隻是為皇帝尋找奇珍異寶,直到後來有位皇帝開始尋求長生之術,不言騎便有了另一項任務——為皇帝尋找長生。


    事關皇帝老兒的長生大計,自然要找個信得過的人。於是這項任務便交給了三皇子安陽王,連帶著不言騎也歸他節製。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想要長生都沒能成功,北魏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長久以來雖然沒能為皇帝尋得長生,但卻找到了很多奇珍異寶。因此皇帝也沒有怪罪,反而對安陽王讚賞有加,連帶著不言騎也得到了皇帝的嘉獎,一時風光無兩。


    隨著皇帝年事愈高,對長生越發渴望,嚴令安陽王盡快尋得長生,甚至不惜為此大動幹戈。


    安陽王也認清了現實,曾多次上書皇帝陳明利害,直言長生乃虛無縹緲之說,不可因此勞民傷財大動幹戈。


    可皇帝對長生深信不疑,又怎會聽得進去他人的勸誡。最終這番話被皇帝認為是他辦事不力的詭辯。盛怒之下,幹脆將他外放出京,找不到長生便不得回京。


    安陽王無奈之下隻能親上墨池苑尋求幫助。


    這些異人以及宗門,大多潛心修煉避世而居。隻有極少數的弟子或散修行走在塵世中,墨池苑便是其中之一。


    昔年拓跋氏立國之前,便有子弟在墨池苑求學。


    起初,被墨池苑以門下弟子多為女子為由拒之門外。但後來也有幾個天賦品行都不錯的,憑借誠心打動了教習,最終破例收入門下。


    這些人在後來也都成了拓跋氏爭奪天下的中流砥柱。


    後來北魏建立,墨池苑拒絕了拓跋氏給予的崇高地位,選擇繼續在深山老林裏窩著。


    皇帝尊重墨池苑的選擇,但也提出了一個條件:皇子隻要能通過墨池苑的入門考核,那就不能再以男女之別為由而拒之門外。


    迫於無奈,墨池苑也隻能答應了下來。


    或許是那時的皇族真的有大氣運在身,即使墨池苑將皇子的入門標準提高了數倍,拓跋氏曆代也依然有那麽一兩個皇子,保持了在墨池苑求學的慣例。隻是他們在完成學業之後,便不再是墨池苑弟子。


    因此,墨池苑在北魏有著十分特殊的地位。他們不涉朝政,不戀繁華,卻在民間與朝堂都有著極高的威望。


    安陽王隻帶了親衛封嵐,一路輕裝簡行來到了墨池苑山門腳下,沿著小路拾階而上。


    這一代皇帝共育有七子,也算得上是枝繁葉茂。隻是皇帝最器重的嫡長子未能通過入門考核,反而是不受寵的兩位庶出的皇子憑借出眾的天賦與品行,得以進入墨池苑求學,三皇子便是這其中之一。


    幼年於山上求學時,雖然日子過是得清苦了些,但在安陽王心中那卻是不可多得的快樂時光。


    而今時隔數年故地重遊,山還是那座山,人也還是那些人,安陽王的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歲月如夢,恍若隔世,回憶中的故事,如此飄渺,卻又深深地印刻在心底。那段求學的時光仿佛就是一場夢而已,夢醒了便再也抓不住了。


    封嵐看他這副樣子,關心道:“殿下怎麽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安陽王自嘲的笑了笑:“我在笑我年少輕狂,癡心妄想。”


    “此話怎講?”


    “我竟也妄想著匡扶社稷,這難道不是癡心妄想嗎?”


    “殿下何必自嘲,誰年輕時不做夢,又有誰沒有過這樣的癡心妄想。”


    安陽王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門,有些沮喪的說道:“你說得對,想來也是,落得我這般田地的,怕也不在少數。”


    看到自家殿下這副樣子,封嵐又對這昏君不滿起來:“陛下真是老糊塗了,世間若真有長生,又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覬覦的。”


    安陽王四處看了看,低聲嗬斥道:“慎言!這話要是被別人聽了去,我也救不了你!”


    封嵐連忙閉上了嘴,乖乖跟在他身後。


    “一會見了山主 ,萬不可胡言亂語,聽見了沒?”


    “是,殿下……”


    沒過多久,二人終於來到了山門前。


    此時山門前門可羅雀,那墨池苑三個大字高掛於山門上之,有獨屬於女子的秀氣,又不乏氣吞山河的磅礴。


    “這字寫的真好!”封嵐讚歎道。


    這時山門旁的大樹上傳來一陣銀鈴般甜美的笑聲:“哈哈哈,來我墨池苑的人那麽多,你是頭一個這麽說的。”


    二人轉頭看去,一名青衣女子手持書卷,懶散的躺在樹冠上,任由腦後青絲垂落樹梢,隨風飄散。


    安陽王拍了拍封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要是個女子,絕對會很受山上教習的喜愛。”


    “為什麽?”封嵐的額頭上寫滿了疑惑。


    青衣女子一躍而下,不顧形象的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說道:“因為這三個字可以映照人的內心。你的心是什麽樣的,字便是什麽樣的。其他人礙於墨池苑的威名,即使再不喜歡看到的字也吹的天花亂墜。唯獨你,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了句這字寫的真好。”


    封嵐被她說的有點臉紅,辯解道:“我雖說不出這字好在哪裏,但我確實覺得這字寫的好。”


    安陽王行禮道:“弟子拓跋宏琰,見過徐先生。”


    青衣女子抬了抬手:“殿下不必多禮,此番所為何事?”


    “弟子此番前來,有一事想請教山主,煩請您通稟一聲。”


    青衣女子歎了口氣:“殿下,恕我直言,你實在是不該接這差事。山主也幫不了你,請回吧。”


    “我也知此事絕無可能,但皇帝金口玉言,他的話便是聖旨,哪裏容得我拒絕。”安陽王行了一禮說道:“既然如此,那弟子便告辭了。”


    話畢帶著封嵐轉身離去,走了沒多遠,便聽那女子喊道:“殿下若不急著走,墨池苑景色也算宜人,不妨四處轉轉。”


    “多謝,弟子定當好好遊玩一番。”


    封嵐本以為安陽王隻是說說而已,卻沒想真在這山裏轉悠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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