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泛起魚肚白,白日裏能把人曬死的柴達木盆地,現在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


    雖然蒙麵人被已經被盡數解決,但不論多麽強大的人,經曆一夜的廝殺狀態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更何況三人本就疲憊不堪。


    巴倫還好說,隻是些皮外傷,可胖子已經重傷倒下,黑瞎子此時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身上不僅有了深淺不一的數道傷口,體內那團黑炁也蠢蠢欲動。


    隨著這些年黑炁的不斷增長,到了張楚嵐出生的前幾年,單純靠著靈魂禁製已經很難壓製。


    萬不得已之下,張錫林傳了他一門保命的手段,以對抗體內那股詭異的黑炁。


    按照張錫林當初的預估,隻要練個二三十年,這團黑炁就會被徹底消除,到了那時,他將失去長生不老的能力,徹底變成一個普通人,最多有不過六十年的壽命。


    也多虧了這手段,不僅保住了他的性命,就連蒙麵人那威力巨大的法陣,也能輕易破開。


    俗話說有得便有失,雖然借著這門手段擊退了蒙麵人,但卻被黑炁趁機鑽了空子,差點衝破靈魂禁製占據身體主權。


    好在這些年的修行沒有白費,不然的話,現在這具身軀就已經換了一個主人。


    巴倫背著胖子,不知是累的還是心情低落,總之,自消滅蒙麵人之後,除了偶爾回過頭讓胖子不要睡之外,就一直沒有說話。


    隻是這招似乎不太管用,胖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雙眼看上去好像隨時都會閉上。


    黑瞎子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胖子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啞巴張和無邪都賣了做鴨子,把莫山山賣去黑磚窯!張楚嵐趕到街上要飯去!”


    胖子終於有了反應,嘴唇動了動,氣若遊絲道:“你敢……”


    巴倫疲憊的臉上爬上一抹微笑,“還有你的初戀,是叫什麽……飄飄?你死了我就把她也送下去陪你。”


    “小心我讓小哥揍你們……”


    就這樣,三人一直撐到了太陽躍出地平線,溫度漸漸回升,寒冷漸漸褪去。


    這也意味著,三人將麵對又一輪的烈日烘烤,而以現在的速度與狀態,是絕對走不出沙漠的,或許三人將在沙漠中迎來死亡。


    其實巴倫隻要拋棄身受重傷的胖子和黑瞎子,或是將二人吸收做養料,憑他的能力,絕對可以走出去。


    但他沒有這麽做,即便心裏明白這樣的行為可能會為自己招致死亡的結局,他也仍然選擇和二人走在一起。


    趨利避害,是萬物生靈的天性,人也不例外。


    這種情況下,吃掉或拋棄同伴才是作為一個生物該有的反應,不這麽做的,則可以被稱作是怪胎。


    這一趟陷入險境的張啟靈夫婦、無邪、胖子、黑瞎子、巴倫,甚至包括解雨臣和年僅九歲的張楚嵐在內,都是這樣的怪胎。


    某種意義上說,這幾人能相識相遇,也算是難得的幸運。


    越是強大的人,越能感到自身的渺小。尤其是當人深處在大自然的絕境中時,這種渺小之感尤為強烈。


    數個小時過去,在頭頂烈日的炙烤之下,二人每走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量。


    此時任何言語刺激對胖子都不再管用,隻懸了一口氣吊著,也不知什麽時候,就連這口氣也會咽下去。


    沒過多久,抬著胖子走的二人終於支撐不住,栽倒在地,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起身。


    一番掙紮無果,索性就不走了,三人並排躺在沙丘之上,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這時,遠處的地平線之上,一支越野車隊揚起漫天沙塵,鳴著嘹亮而急促的長笛疾馳而來。


    黑瞎子艱難的抬起頭望了一眼,終於放下心來,一頭跌在沙丘上,緩緩閉上眼睛。


    ……


    當他再次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打著點滴,躺在帳篷內的行軍床上,與他並排躺著的,是一同落難的一行人。


    雖然都身受重傷,好在都還活著。


    解雨臣就在旁邊守著,雙眼中布滿血絲,


    “你終於醒了,你們在隕玉裏到底經曆了些什麽,又是誰能讓你們傷成這樣?”


    “花兒爺,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在隕玉裏的事情記不清了,至於在沙漠截殺我們的那群人,我們甚至連人家組織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能用‘它’來代指。”


    黑瞎子說著,用空閑的一隻手給一邊的張啟靈切脈,驚訝的發現他的內傷竟然在逐漸好轉,與莫山山鏈接的炁也愈發清晰。


    “別看了,大國手王子仲出馬醫治的,肯定要比你那兩下子要強。”


    解雨臣幽幽道,接著便一臉疑惑的問:“你說‘它’你不清楚,這我信。畢竟九門幾代人都搭進去也沒搞明白,可隕玉裏的事情才發生沒多久,怎麽能記不清楚呢?”


    “王子仲?他是怎麽說的?還有無邪這一頭白發是怎麽回事?”黑瞎子答非所問。


    “無邪為了維持兩人那道生命線,一路都在燃燒自己的本命,後又被人重傷,能撿回一條命都是老天開眼。隻是白個頭,已經是萬幸了。”


    解雨臣長歎一聲:“即便如此,老人家救張啟靈和莫小姐時,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二人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慢慢養傷就行,但張啟靈可能麵臨著永久性的失憶。”


    “我想見見這位老先生。”黑瞎子一把扯掉手上的針頭,“花兒爺,引薦引薦?”


    解雨臣點點頭,隨即帶著他離開了帳篷。


    在他們走後不久,張啟靈緩緩睜開雙眼,動了動全身上下唯一能支配的腦袋,四下打量了一眼,眼底滿是空洞與茫然。


    就在他試著去回想同樣躺在同一張床上的女子是誰時,靈魂深處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


    直到自己的肩頭開始變得滾燙,這才總算是好了點。


    他也終於想了起來,這是他的妻子,旁邊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胖子和滿頭白發的少年,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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