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就別廢話了,你隻要告訴我你聽到牛二說什麽了?”劉福沉著臉打斷了阿慶的話。


    阿慶歎道:“我就站在牛二身後,關帝廟的老和尚撈起女人後,牛二就說了句明明剛才在動,怎麽是個死人啊?真的是報應要來了嗎?”


    全場幾百個人都緘口不言了,牛二媳婦死之前也說過牛二看到河裏的女人還在動彈撈起來卻是具死屍,放在義莊又突然不見了。幾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加上死了那麽多人難道說真是十年前的報應要來了嗎?


    阿慶吞吞吐吐著說道:“福叔啊,我那時看的很清楚啊。關帝廟裏的小和尚可是要下水去阻攔老和尚撈死人啊,這會不會是老和尚弄出來的禍端啊?”


    劉福抬頭看了看天說道:“苦茶禪師是個菩薩心腸絕不會做此等惡事,天快要下雪了。我去給老叔上炷香,大家都散了吧。”


    “那怎麽行啊!死人是老和尚撈上來的,鎮子裏的事當然和他有幹係啊!”


    “劉裏正,你可不要被老和尚給迷糊了啊!他就是個外人,白住在集馬鎮都這麽多年了。他賴著不走就是想害我們,十年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劉福不怒而威道:“夠了!都住嘴!十年前的事是咱們對不住人家,和尚要報複需要等這麽久嗎?你們啊……你們就是……都回家吧,晚上鄰裏間都相互照應下……”


    曬場上的村民咂著嘴陸續的各自回家了,整個集馬鎮上燈火長明挨家挨戶都有人守在門前,隻要稍有動靜定會驚醒全鎮。不管來的是妖精還是女屍,有著三四百人嚴陣以待守著想必是不會有事了。


    劉福到了老叔家為兩位老人遺體上了香,回家的路上總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跟著自己。幾次轉身回望隻看到一片枯敗的蒿草,劉福不由的加快的步子,草叢悉悉索索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從老叔家到自己家也就一袋煙的路,劉福不相信這世間上有妖鬼之說……


    劉福心裏很想弄清是什麽東西在鎮子裏做惡,思忖片刻幹脆是轉過身子倒著走路,雙眼緊緊的看著黝黑的蒿草叢。


    月光之下蒿草“嘶拉……嘶拉……”的隨風而響,突然間在幽黑的草叢深處似乎閃過一絲反光。劉福屏息凝神朝著反光處走近了幾步,就在這時候草堆裏緩緩的伸起一個女人頭顱……


    “啊……有鬼啊……快來人啊!”劉福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集馬鎮的謐靜,各家各戶聽到劉福的叫聲抄起家裏的魚叉家夥就衝了過來。


    在村民人聲鼎沸的聲勢中,草堆裏的女人的身子在慢慢升高。劉福可以看到那女人正是義莊裏不翼而飛的女屍,隻不過長發中的臉色更黑了。原來灰白的眼珠子現在已經成了兩個漆黑的血洞,墨色的血跡沿著腮幫子汩汩滴落。在女人雙手上依舊是套著金義甲,劉福確定那就是嬸娘死時緊緊攥著的東西……


    “福叔,你怎麽了!”趕來的村民攙扶起跌坐在地的劉福問道。


    劉福驚魂甫定指著剛才那堆蒿草說道:“我……我看見那個女人了……她……她不是人……飛在半空有一人多高,她……她……還在那裏啊……她還在笑啊……”


    村民順著劉福指的方向看去隻有雜亂的蒿草,並不見有什麽異常。有人怕草深隱藏著女鬼就索性點了把火把這片蒿草燒了,頃刻之間火光衝天照亮了大半個鎮子。劉福瞥眼看到那熟悉的反光竟然是女人身上穿著的緞襖所出,那道幽幽的亮光正朝鎮口的關帝廟飄然而去……


    第四章 請神問鬼


    一連兩天過去了,集馬鎮上顯得十分太平無事。劉福這兩天像是大病了一場,整個人都憔悴瘦了不少,那女人飄向關帝廟的事一直就憋在了劉福心裏。麵對這族人的疑惑,劉福打算去關帝廟一探究竟……


    天過五更雞鳴犬吠,劉福強撐著身體來到了關帝廟外。看著倒在地上的廟門上滿是斑斑駁駁的刀斧印痕劉福心裏是七上八下難以平複,廟中威立的關公泥胎橫刀力目正瞪著劉福。廟堂之後的禪房裏苦茶禪師正在給他徒弟講經說法。劉福剛想推門進去就聽見小和尚長生正在問老和尚,就一句話就把劉福驚立當場……


    “師傅,你明知那河裏有詐為何還要去撈那女施主啊?”長生不解道。


    “阿彌陀佛,一切惡法,本是虛妄。一切善法,也是虛妄。眾生皆為平等,為師豈會見死不救啊!”苦茶禪師坦然說道。


    長生搖頭著:“師傅,弟子不知道是怎麽了?我看到那女人站水中朝著我哭,那女人應該就是十不善業者死後投入阿鼻地獄為惡鬼羅刹……”


    苦茶禪師蹙眉道:“阿彌陀佛,你又看到了那些心魔嗎?”


    “師傅,那不是心魔啊!我都沒有看過那個女人,可我遠遠的看到她在大哭啊。水裏又有些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我才會疑問師傅為什麽要去撈她?”長生直接問道。


    苦茶禪師歎氣不語站起來從一邊拿過朱砂粉,提筆在長生雙眉上畫了兩個佛家萬字金印。苦茶禪師雙手合十撚動手珠盤腿坐在長生身前念起了金剛經,長生眉頭上兩個萬字發出了五色光芒……


    劉福剛要伸手推門卻聽得身後苕溪河中哭嚎聲大作,劉福害怕鎮子裏又出禍事硬生生停住身形急急忙忙折返回鎮子去了。劉福來到了苕溪河邊遠遠的望見一條船上滿是素縞白布,劉貴站在船頭正喝令幾個集馬鎮壯漢用長鐵鎬破冰鎖船靠岸。船上是哭聲一片,這是老叔家的三個女兒回來奔喪來了。


    船靠岸後劉貴小跑著過來說道:“哥,老叔家的三個女兒都接回來了……就是我沒法向她們交待老叔和嬸娘的死因啊……”


    劉福頷首歎道:“這事我也沒辦法給她們說明白啊!路上沒出什麽岔子吧?怎麽去了這麽久啊?”


    劉貴無夽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叔家老幺丫頭的脾氣。她說老叔嬸娘死的不明不白,非要到姑蘇城去請姚半仙。我也沒法子,人家是苦主隻能是連夜兼程去了趟姑蘇城……”


    劉貴說話間從船艙裏走出了一個身披紫色長袍,頭戴九梁道冠腰係桃木寶劍的老道。隻見他一手拿拂塵,一手輕捋三綹長髯正打量著劉福。四目相對之下,劉福被老道看的渾身不舒服。


    “無量天尊,貧道自幼學藝龍虎山中。奈何當今天子重佛輕道,貧道隻能是流落民間糊口度日。今日貧道來此實屬是為了幫幾個善人超度其雙親,可是為何此地怨氣衝天啊?”道士麵沉似水的看著劉福說道。


    劉福的心裏正為這兩天來的事納悶呢,船上的道士看著一幅道骨仙風的模樣或許還真能化解了鎮子裏的怪事。劉福試探著問道:“姚半仙說的怨氣衝天讓我著實不明白啊,還望半仙指點迷冿。”


    “哈哈哈,天下之事有因才有果。居士既然不明白,那貧道算是多言了。有勞居士將船載貧道回去吧,此地不出七日必有大禍!居士自重,貧道告辭!”姚老道說完話扭身就進了艙中,隻留下了驚愕的劉福兄弟倆……


    “哥,你說咋整啊?要是正如這道士說的那樣,我們鎮子七天內還會出事啊?”劉貴憂心忡忡的說道。


    劉福長長籲了口氣親自登上船對著船艙挑簾作揖道:“半仙切勿動怒,我等隻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不知道半仙所說深意。實不相瞞鎮子裏最近是不太平,已經死了五個人了。敢問半仙可有什麽破解之法?”


    船艙裏老叔三個女兒哭的是腸脹寸斷,三個姑爺都是附近鎮子老實巴交的莊稼人。老叔的小女兒含淚咬著牙問道:“福叔啊,我爹娘到底是怎麽死的啊!”


    劉福麵對老叔家三個姑娘道:“唉!一言難盡,三位姑爺姑奶奶回家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和姚半仙還有要事相商,集馬鎮上上下下三四百口子可都要仰仗半仙的神威了。”


    自古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姚老道看了看劉福半天沒吭聲。劉貴緊跟著他哥也上了船,見這架勢順竿子就把姚半仙請進鎮子裏。老道走在路上兩條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不時的舉著陰陽魚搖頭歎氣。劉福劉貴兩兄弟看在眼裏,幾次開口詢問可老道就是鐵扳著臉一言不發……


    經過鎮口關帝廟時姚半仙忽然間打了個哆嗦問道:“兩位居士,鎮子裏的怨氣我是找到源頭了。你們這鎮上是不是有人做過不仁不義之事啊?”


    老道的一句話把劉福劉貴都問怔了,兄弟倆半天沒敢接茬。老道伸手指著關公的泥胎神像問道:“怨氣就是從此地而出,你們知道關二爺是重仁義的。貧道已經看到了兩股子衝天怨氣積聚,想必是關帝廟中死過兩個人吧!”


    劉福脫口說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啊,我們鎮子裏是因為三天前撈上了一具女屍才會出了諸多怪事啊!”


    姚老道收起陰陽魚道:“無量天尊,居士此言差矣。兩股子怨氣盤踞於此,今朝是借屍索命啊!倘若怨氣不破,這個鎮子七日之中將會有場大災劫。貧道已經是泄了天機,至於能不能化解災劫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啊。”


    劉貴不解的問道:“看我們的造化?這……這從何說起啊?半仙你要是能幫我們化解了此劫,你要多少銀子都行。”


    “無量天尊,解鈴還需係鈴人!你們若是不告訴貧道此事的前因後果,那貧道也怕回天無術啊!”姚老道歎道。


    就在這時候,鎮子裏鑼鼓聲急響。鎮子裏的村民正大呼小叫的往西跑去,劉福不解的攔住了其中一人詢問……


    劉福喝問道:“你這著急忙慌的上哪兒去?”


    來人魂不守舍的看著劉福道:“福……福叔……阿慶他死了……你快去看看吧,剛才賴子在鎮子裏敲鑼呢……”


    劉福的心頓時間就提到了嗓子眼,越是害怕什麽就越會來什麽。劉福回身對劉貴說道:“兄弟啊,看來是又出事了。你把半仙和老叔家三位姑娘先安頓了,我去阿慶家看看!”


    姚老道手裏拂塵一撣道:“居士,我與你一同前往去看個究竟。”劉福也不推辭帶著姚老道急步隨人往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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