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黯然道:“這是人欲無止盡啊,昨嫌破衣寒今嫌酒肉臭就是這個道理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並非是人心散了而是人各有誌罷了……”


    “六爺,你快出來瞧瞧啊!前麵水裏好像浮著個死人啊!”船頭突然的一聲大喝驚擾了船艙中的老六和長生,老六皺著眉頭就轉身去了船頭。行船之人要是途中遇到死屍那是件忌諱的事,要供酒水後才能擺脫厄運。小船上劃槳的幾個漢子都是吃著水飯的,對這種事情更是禁忌。


    長生順著船頭挑動的燈火望去臉色頓變,在離船頭十丈遠的海水裏飄飄乎乎的有著一團白花花的人形。長生定晴一看溺斃的死屍正是江寧府的蘇溫婉姑娘,長生箭步縱到了船頭舢板上喝道:“快把船靠過去!”


    六爺為難道:“道長……這個恐怕不好吧?萬一是水鬼找替死鬼……船上的人可吃罪不起啊,就算不是水鬼那沾惹了人命官司也……”


    長生急道:“她是蘇溫婉姑娘,我在江寧府認識她!這是怎麽了啊,才幾天的工夫她竟然又……”


    老六聽長生說認識水裏的死鬼隻能是把船慢慢的靠了過去,老六看到水中的女人應該是溺水身亡不久麵目還沒被海水浸的臃腫變形。這個女人身前比較豐盈再者死屍身上隻穿著貼身褻衣,應該是死了不到二個時辰。老六扶著船頭的舢板怕長生會有不測,哪知道長生沒等船靠近就跳入了水中……


    老六急道:“你們都愣著幹什麽啊!沒見過光屁股女人啊,還不快去準備竹鉤麻繩啊!”船上的幾個人被老六一聲大喝才如婪初醒的去準備繩索竹鉤了,長生遊到女屍身旁倒是無從下手了。蘇姑娘全身赤條條的就穿著肚兜布,長生隻能是扯了自己的道袍蓋住蘇姑娘的身子,拉著她尚未僵硬的胳膊一點點往船頭靠去……


    竹鉤麻繩套住了蘇姑娘的腰才慢慢的將她拉上了船頭,長生從水裏躍起道:“你們身上的陽氣太重會衝煞蘇姑娘的陰魂,你們都退回到船艙內。我要施招魂術問她為何溺斃……”


    老六帶著四個人都退回到了船艙之中,長生手起道訣念念有詞的使出了招魂咒。蘇溫婉的死屍身上幽幽的升起了一道黑氣,蘇溫婉的魂魄怔怔的望著船頭的死屍是放聲痛哭。長生疑惑不解的看著蘇溫婉的魂魄,要是說蘇溫婉自尋短見也不會光著身子出來啊?


    等到蘇溫婉的魂魄哭罷後長生急問道:“蘇姑娘,你這是怎麽了?為何會落得這般境地啊?難不成是被周誌奎欺淩了?”


    蘇溫婉的魂魄跪倒在地哭道:“恩公啊,你上次就不該救我……如今我更是死了幹淨啊……活著反倒被人算計……”


    長生聽這話裏不對勁啊,周誌奎那小子到底又做了什麽壞事啊?當日他可是信誓旦旦的承諾會好好待他娘子,怎麽就幾天的工夫蘇溫婉卻成了怨魂了啊?


    長生連忙回到船艙內找了件四當家送的衣服,在蘇溫婉的麵前焚化。蘇溫婉赤身裸體的怨魂終於是有了遮羞之物,長生幾次催問蘇溫婉究竟是發生了什麽,蘇溫婉淒淒慘慘的說出了讓長生震驚的事……


    自從周誌奎因去王村討要銀子未成之後就被江守府的朱掌櫃找了個不是辭回家中了,周誌奎心裏也知道是自己理虧不敢聲張就回家了。可是周誌奎一看到蘇溫婉就渾身不舒服,雖然蘇溫婉是被惡鬼上了身但周誌奎就嫌棄她不幹淨了。


    周誌奎礙於老爺子答應過長生要好好對待蘇溫婉的承諾,他就想方設法的百般為難蘇溫婉。那時節的女人就怕一紙休書無顏存世。蘇溫婉隻能是忍氣吞聲的煎熬著,可是萬沒有想到一場驚天大禍正等著她呢……


    第十卷 陰陽路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惡有惡報


    長生急於南歸湖州府,殊不知在海上遇到了蘇溫婉赤裸裸的斃命水中,蘇溫婉的魂魄痛哭難安。從她的言語間長生聽出了蘇溫婉是被人算計了,長生焚衣為她魂魄遮羞詢問了多次才知道了自己去了王村數日後的事……


    原來蘇溫婉的丈夫周誌奎因嫌她犯過七出之罪,又苦於家中老人的對他的斥責,周誌奎終日對蘇溫婉惡言相向。蘇溫婉是有苦難訴,發生了那種事就算回娘家也沒有人會信。周誌奎失了錢莊的營生整天就窩在酒鋪裏,不喝的酩酊大醉是不會回家的。


    周家的兩個老人知道兒子心裏有事也不敢多去說他,也就是在前天的傍晚周誌奎正在酒鋪裏喝酒。打外麵走進一人來很不客氣的坐在了周誌奎的桌子上,周誌奎醉眼惺忪的看了看來人。隻瞧他衣著光鮮卻是從未見過,周誌奎沒有理會來人繼續喝著酒。


    來人隻是冷哼道:“沒出息的東西!一點點破事就窩囊成這副德性了,周家的兒媳婦兒如今是名臊整個江寧府了啊!”


    周誌奎的臉頓時就漲成了豬肝色,拍桌子起身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周誌奎的罵聲還沒說完,就看到來人從袖子裏掏出了五十銀子放在了周誌奎的麵前。周誌奎一下子就懵了,五十兩銀子都足夠在江寧府娶上幾個媳婦兒了……


    “嘿嘿嘿……,看你也是個聰明人。你不用管我是誰,你要是想得這五十兩銀子那明日未時把你媳婦兒帶到這裏來!到時候我家主人要是看中了她,銀子你帶走!”來人也不等周誌奎答應不答應就收起了銀子走出了酒鋪子,周誌奎的酒猛然就清醒了大半。這是有人在和自己買媳婦兒啊?


    周誌奎跌跌撞撞的衝出酒鋪子可眨眼間就找不到剛才的人影了,周誌奎這酒也沒心思喝了匆匆忙忙的往家裏趕。越琢磨就越覺著蹊蹺,難道是江寧府中有哪家人看中自己的媳婦兒嗎?五十兩銀子不算是個小數了,一般尋常人家未必肯舍得?


    回到了周家蘇溫婉早就已經歇著了,蘇溫婉聽見了周誌奎進屋的聲音披著粗布荊裙就給他打水洗漱。周誌奎燈下看媳婦兒覺著她模樣是挺周正的,但是一想到她被惡鬼上過身的事就心裏起疙瘩了。要是得了那五十兩銀子何愁找不到媳婦兒啊,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明日未時就能有分曉了。隻要事情做的隱秘那就不怕蘇家人來鬧騰,周誌奎眼珠子轉了幾下就有了主意……


    蘇溫婉一聲不吭的在給周誌奎梳解辮子,壓根就沒注意到周誌奎的異常。周誌奎輕聲笑道:“溫婉啊,這些年來我都在外忙活也沒能好好待你。現在錢莊的營生不做了。我想明日和你一同出去吃頓飯吧,也算是我對你往常的愧欠。”


    蘇溫婉詫問道:“相公,你今日這是怎麽了?如今相公辭了錢莊的差事正是愁錢的時候,你我夫妻何必去外麵吃飯啊。明日我去買些酒菜回來也是一樣啊,再說江寧府總有些人會對我亂嚼舌根……”


    周誌奎不悅的斷喝道:“哼!別說了!就這麽說定了,明日你給我打扮的漂亮些。我帶你出去吃飯,莫再提及那件事了!”周誌奎拂袖起身就上床睡覺了,蘇溫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聽從了周誌奎的安排。


    翌日,蘇溫婉伺候完二老的中飯後就在屋裏梳妝打扮了一番。周誌奎則是心事重重的在屋裏來回踱步,未時將至周誌奎就帶著蘇溫婉去了酒鋪子。兩個人還沒到酒鋪子就瞧見了一輛大車在周誌奎的身邊停了下來,車簾挑起有人朝著周誌奎和蘇溫婉一陣打量……


    “嘿嘿嘿……,周兄弟果然是守時之人啊!上車吧!”車中坐著的人正是昨天晚上和周誌奎說要買蘇溫婉的人。


    蘇溫婉此時此刻還以為是自己相公遇上了熟人,臊的滿臉通紅小聲道:“相公,你有事就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誌奎拉拽著蘇溫婉道:“沒事,快上車!”


    蘇溫婉隱隱約約的查覺出了不對勁,哪有女人能坐陌生人的馬車啊?可是周誌奎又在推推搡搡的把自己往車上拽,難道是有什麽事在瞞騙自己嗎?蘇溫婉上了馬車羞的臻首低垂,也不知道馬車要去哪裏?在馬車上除了蘇溫婉夫妻倆和剛才說話的人外還坐著一個妖豔的婦人,從蘇溫婉上了馬車後婦人就一直在盯著她了……


    周誌奎蹙眉喝道:“喂,你們這是要把我們帶去哪裏?人我已經帶來了,銀子呢?說好五十兩銀子呢?”


    妖豔的婦人吃吃笑道:“瞧你猴急的樣子,等到了地方自然是會給你銀子的。不過嘛,這個要等我驗明了你家娘子的身子才行!”


    蘇溫婉駭然失聲道:“什麽!你們想要幹什麽?快停車,我要回家!”


    妖豔的婦人怪笑道:“嗬嗬嗬,這可就由不得你了。我可是聽人說你與惡鬼交媾過,若是你的肚子裏懷上了鬼胎我自然會把你好好供養著!要是沒有懷上,那你們兩個人就對我沒有什麽用處了!”


    周誌奎怒道:“快給銀子!你們怎麽對她與我無關,你們想要耍花招……啊……”周誌奎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車中妖豔的女人張口吐出一團黑霧,周誌奎整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車廂之中昏死了過去。蘇溫婉撲身上前護住周誌奎,可是腦袋上不知道是被什麽東西砸了下也不醒人事了……


    蘇溫婉隻記得是被一陣刺骨的寒冷凍醒的,張開眼睛卻看到了自己和周誌奎兩個人關在了一處陰冷潮濕的密室。在密室的四角都點著人俑燈柱,蘇溫婉哭嚎著探身去叫喚周誌奎。過了好一會兒工夫周誌奎才悠悠的醒了過來,密室裏冷的就像是冰窟窿似的。周誌奎到了此時此刻才明白自己是上了人家的當,可是這間密室隻有光禿禿的四壁連個門窗都沒有……


    周誌奎懊惱哆嗦道:“娘子啊,都是我一時糊塗……才落的這般境地,我都沒臉見你了啊……”


    蘇溫婉瑟瑟發抖哭道:“我知道相公也是被人所騙……可眼下我們都快要被凍死了啊。要是能把那盞燈推倒……或許我們還能烤火暖和一點……”


    人到了絕境通常想到的是求生欲望,周誌奎聽聞蘇溫婉的話掙紮著爬了起來。扶著牆欣喜道:“娘子啊……這些燈裏都有不少燈油啊……我取些燈油就能取暖了……”


    密室裏除了四個真人大小的燈俑外什麽都沒有,周誌奎咬了咬脫去了身上的長衫浸了些燈油引上火就走到了蘇溫婉的身旁。可是讓周誌奎大為不解的是火團熊熊在燃燒,密室裏卻是更加的陰冷。原先就潮濕的牆壁上開始凝結成白霜了,周誌奎的衣衫馬上就燃盡了。


    夫妻倆抱著取暖卻是絲毫不見有熱氣,周誌奎僵硬的挪步想去再取燈油豈料腳下被冰霜一滑撲倒了燈俑。燈俑倒地就碎了在火光之下夫妻倆都看到了燈俑碎裂裏麵有著整副人骨,周誌奎還在驚愕間就聽到了密室的牆壁慢慢的打開了。妖豔的婦人和車上看到的男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五大三粗的周誌奎就像是拎小雞似的被妖豔女人扔在了牆角……


    “是誰膽敢打破了四柱陰燈啊?既然是你們打碎的,你們兩個之中就要有人做成燈俑了!”妖豔女人瞪著周誌奎喝道。


    周誌奎嚇的連聲狡辯道:“不是……不是我打碎的……是……是她打碎的……”


    蘇溫婉的心一下子跌到了穀底,自己的相公為了保全性命竟然是把禍事推給了自己。哀大莫過於心死,蘇溫婉的眼淚刷刷的奔湧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妖豔女人冷冷笑道:“我才舍不得動你家娘子呢,現在時辰還沒到啊!你還傻站著幹什麽啊!還不快去繼上陰火!”


    妖豔女人身後的男人緘口不言從地上燈俑上取了些火種扔在了周誌奎的頭頂上,周誌奎手忙腳亂的就要去撣滅火苗。也不知道那男人對周誌奎念了聲什麽咒,周誌奎僵直的站著慘叫連連。蘇溫婉怔怔的看到周誌奎全身的血肉化成了翻滾的爛泥覆蓋在了周誌奎身上,周誌奎的嚎叫聲漸漸的變弱了……


    周誌奎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慘不忍睹的成了燈俑,惡人有惡報倒也是老天開眼了。可蘇溫婉卻是個無辜之人,她見周誌奎慘死奮然起身想要一頭撞死在牆上。妖豔女人疾如魅影伸手就抓住了蘇溫婉,妖豔女人怒氣衝衝的把蘇溫婉推倒在地……


    “想死哪有這麽容易啊?也罷,時辰就快到了。你若是懷上了鬼胎還能多活幾日,若是沒有懷上那我就送你去見你相公吧!”妖豔女人隨手一扯就撕開了蘇溫婉身上的衣裙,蘇溫婉死死的護著才留下了一條貼身的褻衣。妖豔女人伸手抵住了蘇溫婉的肚子,臉上驟然間騰起了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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