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勇左右為難道:“若想討好鍾大人就勢必會得罪了內務府,楚大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當心鍾秉。我看此人絕非貪財那麽簡單,咱們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之地。”


    錢老爺猶豫不決道:“要不然咱們就改換門庭吧,楚大人留在我府裏的人那就是想要我的命啊。咱們為內務府辛苦了幾年,可到頭來楚大人把銀子全卷走了……”


    關勇拂袖怒道:“閉嘴!我看你是老糊塗了,改換門庭你就不怕內務府的人!鍾秉的胃口是要那八百萬兩銀子,我看不如是傳報給楚大人對陳四家下手!”


    錢老爺冷哼道:“關大人你是官場上的人,陳四的生意都做到兩江兩廣了。楚大人要不是擔心著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早就對陳四下手了,他派著內務府監視著陳四家的目的是想要咱們去背黑鍋啊!關大人你信不信隻要我們對陳四家查抄,不出幾天就會有麻煩。”


    關勇拍案怒道:“剛才你不是說要從陳四家抄出黃白之物嗎?怎麽現在卻又害怕了啊!”


    錢老爺擺手道:“哎呦,我的關大人啊!我說的是要鍾秉下令,你我都是聽人行事的棋子。我們不找個靠山能成事嗎?楚大人的船現在都出了姑蘇了,我們要是再等下去恐怕是被鍾大人取了性命啊!”


    關勇久久的沒吭聲,想了想錢老爺的話確是沒錯。楚月嘯帶著三車金磚拍拍屁股就走了,可留下個爛攤子沒辦法收拾了。陳四已經是被他下令秘密處置了,可沒有上頭的指令擅自抄了陳四的家那就是自尋死路。鍾秉今日肯來赴宴,顯然是想拉攏自己。這前路茫茫何去何從誰也看不見,湖州府留下的內務府那卻是隨時能要命的利刃啊……


    長生看著他們兩個六神無主的樣子不禁的長歎了口氣,飄身閃出了雅間就追著鍾秉的轎子而去了。鍾秉他索要銀子到底是離間計還是此人想混水摸魚,隻有等四下無人處才能知曉。轎子沿著潮音古橋一直往南而行,長生縱身就躍在了轎子裏。


    在轎中鍾秉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在故意的苦思冥想,就瞧著他低著頭似睡不睡的頻頻垂首。過了欽古巷就到了官員下榻的住所了,長生清清楚楚的瞥見在官邸的四周有著隱隱約約的人影。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在鄭大方家中殺人的龍統領,長生恍然大悟這是鍾秉早有所覺布下的一個局啊!


    落轎之後,鍾秉身邊的隨從朱標近簾問道:“鍾大人,內務府的人還在!要不要我去把他們打發了啊?”


    鍾秉抬頭輕笑道:“好戲還尚未開場,你把場子砸了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不出半個時辰我就可以收網了,吩咐下去在門前屋裏多放兩個燈籠。我就怕內務府的人看不清楚,朱標你告訴屋外的兄弟們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屋!”


    長生不由的詫異了起來,難道這個鍾大人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明知道是內務府的人虎視眈眈的想要暗算他,竟然還讓隨從開門揖盜。此人要麽是酒還沒醒要麽就是膽識過人,隻要稍待片刻就可以知道鍾秉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反正凡人也看不見自己的元神,就不如靜觀其變……


    鍾秉腳步踉踉蹌蹌的走進官邸,滿身的酒氣讓人著實很難想到他會是個當朝一品大員。朱標叫人在屋外和門前多放了兩個燈籠,整個官邸頓時間是一覽無餘。鍾秉還打開了屋裏的窗欞坐在桌前喝茶醒酒,大約隔了一頓飯的工夫長生就看到了錢家的馬車正匆匆忙忙的趕來。


    錢老爺左右張望了一會才從馬車下來,跟著錢老爺身後的是湖州府縣令關勇。他們倆拍門朱標開了讓他們進了官邸,長生聽到了屋頂上的影影綽綽的人形正往屋子靠近。鍾秉喝了幾杯濃茶後精神是格外的好,親自起身出來相迎把錢老爺和關勇受寵若驚的局促不已……


    鍾秉朗聲大笑道:“方才是老夫酒多了,所說之言兩位切莫放在心上。老夫知道兩位的難處,也就不讓你們夾在中間受氣了!”


    錢老爺連聲說道:“罪過,罪過!鍾大人說的是哪裏話啊,鍾大人就休要折煞我們了。深夜造訪是為鍾大人送禮來了,鍾大人還請不要見怪……”


    第二百二十七章 隔牆有耳


    江蘇巡府鍾秉看著錢家老爺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紅綢帛袋,關勇臉上顯現出了忐忑不安的神色。長生就站在鍾秉的身後尋思著綢袋裏就算是裝滿了金銀也不可能比珍珠塔值錢,除非是比黃金更貴重百倍的東西……


    鍾秉斜眼打量了錢老爺一眼笑道:“錢老爺你這是什麽意思啊?都快要三更天了,你不會又是來拿老夫逗樂吧?這個紅綢包裏不會是銀票吧?老夫方才已經是說的很明白了,你們若是想跟著內務府的人走到黑老夫也絕不攔著你們!”


    錢老爺一本正經的說道:“鍾大人,這個就是年關收鹽糧的帳本啊!收來的每一鬥稻米都記錄在上麵,隻要鍾大人一過目就知道真假!”


    鍾秉疾聲大喝道:“什麽?賬本!你們兩個給我進屋說話,這個難道就是內務府在江浙兩地收鹽糧的賬本嗎?錢老爺,你可是立了一件奇功啊……”鍾秉故意的大聲提到內務府這三個字,錢老爺和關勇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進了屋子鍾秉關上了房門展開了賬本,在賬本裏果真是寫著當日收鹽糧的大小條目。不過鍾秉知道這賬本已經是被人做過手腳了,賬本上的數目竟然是和上繳國庫的銀兩相差無幾。那八百萬兩銀子就被無形的消弭不見了,鍾秉也不說破慢慢的合上了賬本。


    錢老爺急道:“鍾大人,這裏就是陳四逼著草民收的鹽糧。鍾大人隻要我們現在去陳家查抄,那些銀子就是鍾大人的……”


    鍾秉哈哈大笑道:“錢老爺,你能交出賬本可見你的忠心。老夫回朝之後一定會稟明聖上為錢老爺進言。錢老爺你就放心的在湖州府呆著吧,誰若是敢對錢老爺不敬那就是犯了王法。關縣令,你這次能夠挺身而出實在是湖州府百姓之福啊!”


    關勇一聽這話騎虎難下道:“鍾大人謬讚了,能夠為百姓謀福本來就是地方父母官的責任啊。鍾大人,你看這賬本上都是陳四威逼錢老爺的證據啊。陳四如今下落不明,依卑職之見應該是快刀斬亂麻!我就不相信陳四還能不現身!”


    鍾秉慢慢悠悠的踱步到了窗欞旁不動聲色的問道:“關縣令,老夫有著一事不明白。為何你們兩個人在酒樓不曾提及賬本之事,半個時辰的光景就讓你們回心轉意了啊?並非是老夫不相信你們,可老夫深知你們都是楚月嘯的人啊?”


    長生的元神就聽到了屋外窸窸窣窣的動靜,敢情鍾秉的話是故意的說給屋子外麵的人聽啊。內務府的人監視著鍾秉就是不想他能查出八百萬兩銀子的去向,然而錢老爺和關勇深夜探訪已經是中了鍾秉的計謀了。他們兩個想用假賬本來糊弄鍾秉,殊不知鍾秉早就擺下了口袋等著他們闖進了啊……


    關勇的臉色是異常的發青,他不知道在屋外就有著內務府的人盯著。在關勇的如意算盤裏陳四早已經是死在大牢了,隻要是將一切的罪名退給了陳四那鹽糧金葉子的案子就死無對證了。可萬沒有想到鍾秉會使出絕戶計,一個是內務府總管一個是欽差巡府,自己夾在中間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錢老爺看著僵持的氣氛連忙是打著圓場道:“鍾大人,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我們都已經是把賬本呈獻給鍾大人了,難道我們還會有著二心嗎?關大人也是這個意思,就請鍾大人不要再生疑了……”


    長生突然就感覺到了屋子外麵的人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照說不對頭啊?內務府的人是以心狠手辣出了名。他們這個時候突然離開必有文章,長生想到這裏就從窗欞躍身飛起。在屋頂上有著幾條人影嗖嗖的掠空而行就不見了,長生就一路緊追不舍跟著他們!


    人影出了東城門就隱匿在了一片鬆樹林裏,誰也想不到在鬆樹林深處有著內務府的暗哨。好在長生隻是一道元神出竅,要不然絕難以逃脫暗哨的耳目。再往前走了一盞茶的工夫,長生就看到了鬆樹林中陰風陣陣怨氣橫生……


    不知道是什麽人在鬆樹林裏搭了一間簡陋的木屋,幾條黑影就在木屋前停步不前了。龍統領喝退了眾人整了整衣衫跪地喝道:“龍喀察前來複命,那兩個狗賊竟然真的投靠了鍾秉!請楚大人下令讓我去殺了他們,我定然會提著他們的狗頭前來!”


    木屋裏閃出了一絲燈火,楚月嘯笑意盈盈的開門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龍統領起來說話吧。他們兩個隻不過是跳梁小醜,用不著我們動手鍾秉自然會替我殺了他們!我故意的留著錢多多就是要他死在鍾秉的手裏,到時候鍾秉就會自食其果了!”


    龍喀察不解的問道:“大人未免太高估了鍾秉吧?卑職守在官邸已有三天了,那鍾秉整天就知道遊山玩水。我看他就是想渾水摸魚趁亂撈好處,我們何不把錢家和陳四一家斬草除根啊。讓鍾秉再沒有線索可查,楚大人也不用藏在這裏了啊!”


    楚月嘯大笑道:“哈哈哈……,你也太小看鍾秉了。滿朝文武之中隻有他才是不好對付的,我之所以棄船回來就是要和鍾秉好好的較量較量。殺人固然是簡單,可是錢家和陳四家人死了那誰都知道是我們動的手啊?二十年前就在這片鬆樹林裏,我奉命追殺長毛軍。我的原配夫人就是死在這裏的,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了殺人並不是個好主意……”


    長生就在鬆樹上聽的真切,楚月嘯帶著金磚商船離開了湖州府原來隻是掩人耳目。楚月嘯真正的目的竟然是鍾秉,錢多多和關勇的一舉一動都在楚月嘯的掌控之中。沒有人會想到楚月嘯會躲在這裏,而這片鬆樹林正是當年千百人被屠戮的地方……


    龍喀察瞪目怒道:“楚大人的意思我實在是不懂,鍾秉都開始拉攏我們的人了。到時候那兩個狗賊寫下了口供,那楚大人你不是就岌岌可危了嗎?養虎終成大患,隻有死人才不會多言啊!”


    楚月嘯冷冷的說道:“龍統領太抬舉他們了,他們也配是虎啊?兩條搖尾乞憐的野狗罷了,我們隻要守住金磚就不會有事。老佛爺已經是對皇上有所不滿了,鍾秉他除非是能找回八百萬兩銀子。要不然他就是欺君大罪,就算是皇上還保不了他的命啊!”


    “那鍾秉不會查抄了陳四的家嗎?陳四在湖州府富可敵國啊,隻要把陳四家查抄了那八百萬兩銀子不是有了嗎?”龍喀察氣呼呼的說道。


    楚月嘯搖頭歎道:“我就是想他如此啊,他隻要是動手抄了陳四家。那他就是以權謀私草菅人命,這也是條死罪啊!龍統領你是我的心腹,我也就不瞞你什麽了。我此次出京是有著更大的使命,隻要鍾秉敢稍稍行錯一步那他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龍喀察反複念叨了幾遍楚月嘯的話喃喃自語道:“鍾秉抄了陳四家是以權謀私草菅人命,鍾秉找不回八百萬兩銀子是欺君死罪。那鍾秉他橫豎都是個死啊,楚大人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啊?鍾秉的手下不乏有著武藝高超的人,我怕我們幾個會被鍾秉察覺啊!”


    楚月嘯朗聲大笑道:“你們幾個鍾秉怕是早就察覺了,他想拉攏那兩個野狗就是想給你們看戲。鍾秉在湖州府衙堂裏誇下了海口,三天之內必定會破案。我就想看看他是怎麽自圓其說的,皇上遠在京城裏他若是三天裏找不回銀子那樂子就大了!”


    龍喀察似懂非懂的問道:“楚大人英明,可是那三車金磚終究不是小東西啊。萬一要是被……”


    楚月嘯眼裏閃過一絲殺氣道:“你該問的就問,不該問的就閉嘴!沒有人會找到那些金磚,你現在馬上回去湖州府給鍾秉添點麻煩。你說要是錢多多和關勇一夜暴斃,那會是誰下的手啊?”


    “什麽?錢多多暴斃?他們死了旁人不會懷疑是我們內務府幹的嗎?”龍喀察茫然的問道。


    楚月嘯大笑道:“誰都知道錢多多是幫著內務府辦事的人,他在見過鍾秉之後突然間就死了那錢家的人自然會向鍾秉索命。關勇是我一手提拔的人,他也死了那朝廷就要給鍾秉施壓了啊。乍眼一看他們死了是內務府在內訌,你再往深處想就知道了!”


    “什麽往深處想啊?楚大人的話我怎麽越聽越迷糊了啊?”龍喀察脫口問道。


    “哈哈哈,你聽著迷糊那就對了。還不快去做事……誰?誰在木屋外偷聽!”楚月嘯驟然間大聲喝道。


    這把長生嚇了一跳,方圓十丈之內並沒有外人靠近啊?難道說是自己的元神被楚月嘯發現了嗎?說那遲那時快,楚月嘯掏出了短槍就朝著長生藏身的鬆樹走了過來。長生咬著牙勃然大怒,若不是自己肉身受了重傷今天就是為生母報仇的好時機!


    “呯……”一聲巨響過後,鬆樹林又回歸了平靜。長生就感覺到自己腳下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定睛一看長生差點是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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