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林如海在天牢中享受著前無古人,後也未必有來者的待遇,榮禧堂內的眾人卻是為他的事忙的焦頭爛額。


    多方打探下,以榮國府的能量居然一點風聲都沒知曉,隻知道隆安帝大怒,繞開內閣直接下旨,這架勢怎麽看也不會是小打小鬧。


    此事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將林如海救出,並且官複原職,一切重回正軌。中等的結果便是保住林如海的性命,貶為庶人還是削職成小官都可以接受。


    最壞的結果則是罪名成立,不論最後的判罰是斬首還是流放,對榮國府而言都是不小的打擊,畢竟剛訂婚成了親家,酒席還沒消化親家就進去了,這以後還有哪個高門大戶敢和榮國府結親。


    軟榻之上,賈母臉色十分難看。


    賈赦去見夏守忠,夏守忠跟躲瘟神一樣躲著他,隻告訴他這事榮國府最好別碰。


    賈寶玉和賈璉去四王八公一脈逛了一圈,出來接待的都是小輩,擺明了都不願意摻和此事。


    特別是賈政,去了一趟天牢,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問道,反而許諾出一堆承諾。早知道就讓賈赦去了,好歹他也會逮著贓款的下落不鬆口。


    “娘,事到如今,我們還是去找珝哥兒吧。”


    賈政率先忍不住,他算是看明白了,以如今賈家的局勢,林如海這事根本不是他們可以解決的,但隻要賈珝發句話,事情起碼也能解決一大半。


    賈母聞言倔強道:“不去,你們誰都不許去,我不能讓那小子看我們家笑話。”


    “這……唉!”


    賈政長歎一口氣,他實在搞不明白,賈珝和榮國府的關係本來挺好的,又是親族又是女婿,怎麽最後就鬧到這等地步?


    “行,不去不去,那娘您說說現在該怎麽辦啊?”


    賈母看向賈赦,詢問道:“赦兒,你見識多,你說說如海要真被判刑,最後會落個什麽下場?”


    賈赦略一思考,斬釘截鐵道:“本人斬首,抄沒家產,男丁流放邊疆,女眷發配教司坊。”


    “什麽!”


    賈政急忙問道:“那玉兒呢,我們不能看著玉兒被牽連啊。”


    “二弟放心,玉兒和寶玉訂婚了,隻要我們將這婚事抓緊辦了,她不會受到牽連的。”


    王夫人聞言炸了:“不行!那小浪蹄子爹要沒了,家產也要沒了,還帶著罪臣之女的罪名,我家寶玉決計再不能娶她!”


    “啪!”


    賈政一巴掌抽在王夫人臉上。


    “你,你發什麽失心瘋,那是我妹妹的女兒,我親外甥女,你想讓我見死不救?”


    王夫人捂著火辣辣的臉龐,惡狠狠的盯著賈政。


    “她是你外甥女,寶玉就不是你兒子了?你要用你兒子的名聲前途去換那個小蹄子?而且這些可都是老太太的意思!”


    聞言,賈政不敢置信的看向賈母。


    “娘,這是您的意思?”


    賈母不滿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對於她將自己拉下水感到不滿,長歎一聲,賈母緩緩說道:“不錯,玉兒如今的境地再嫁給寶玉那是害了寶玉,都是我的心頭肉,舍棄哪一個我都舍不得,但寶玉到底是我賈家的未來,苦苦一玉兒吧,罵名老身來背。”


    “政兒,你派人將玉兒喚來,若是她願意做小,老身豁出命去也要保住敏兒的血脈,要是她不願,唉,那便是天意,便讓那孩子自生自滅吧。”


    賈政聞言隻覺得背後發涼,原本他覺得賈赦最狠,為了幾把扇子就可以草菅人命,現在他才知道,最狠的是賈母,為了家族了利益可以犧牲任何人。


    賈寶玉呆愣愣的看著堂中眾人,林妹妹不能給自己做正妻了,但能給自己做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歡喜還是該傷心,但讓他站出來給出自己的意見,他同樣是萬萬不敢的。


    王府,賈珝得到下人匯報,榮國府派人去請林黛玉了。


    “甄寶玉,備車,給我拉出個大陣仗,我們去寧榮街等著。”


    寧榮街,百姓們許久不見的白玉京士兵突然冒出數百人,緊緊護衛著一輛奢華的馬車。


    馬車上,賈珝通過窗戶焦急的看著榮國府的角門,賈家什麽尿性他可太清楚了,就林黛玉如今的狀況,他們還不得像自己欺負他們一樣的欺負林黛玉啊。


    等候多時,一個嬌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角門中,淚眼婆娑的林黛玉神情悲憤的往外跑,後麵則是追上來的賈寶玉。


    賈珝見此連忙躥出車廂,閃身到林黛玉身前,林黛玉隻覺眼前一花,麵前就多了個熟悉的人,立刻投入他的懷中低聲哭泣。


    賈珝瞪了眼想要上前的賈寶玉,輕聲安慰林黛玉。


    “說了下策下策,你偏要選這個,傷到自己的心了吧。”


    林黛玉抬起頭,楚楚可憐道:“我實在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要讓我做妾,嗚嗚,他們居然沒一個人幫我說話。”


    賈珝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哄道:“那是他們有眼無珠,話說,退婚契約到手沒?”


    林黛玉輕輕點點頭。


    賈珝笑道:“恭喜林姑娘脫離苦海啦。”


    甄寶玉多雞賊啊,立刻率領士兵單膝跪地,齊聲恭賀:“恭喜林姑娘脫離苦海!”


    林黛玉這才發現自己大庭廣眾之下撲在賈珝懷裏,臉一下騰得紅透了,趕緊將頭埋得更深,好像這樣別人就看不到她了。


    “寶玉,我帶黛玉去接林伯父出來,你去榮國府和老太太說說事情原委,順便警告他們,看在老太太的麵子上,這次本王沒有以勢壓人,既然如今已經放棄了,以後再敢騷擾林家,就不要怪本王不顧顏麵了。”


    甄寶玉領命,然後拉著一旁懵逼的賈寶玉一齊走進了榮國府。


    “走吧,咱們去接你爹出來。”


    揉揉林黛玉的腦袋,賈珝二人上了馬車,直奔天牢而去。


    榮禧堂這邊,眾人本來還為林黛玉的不識趣而各有心思,然後就看見兩個寶玉肩並肩走來。


    甄寶玉自報家門後,便將此事的前因後果一一告知賈家,並在最後通傳了賈珝的原話,告知賈家以後離林家遠一點。


    聽完他的話,賈家方才知道自己被賈珝給耍了,賈母更是一口氣沒順過來,暈了過去。


    看著麵前手忙腳亂的一群人,甄寶玉搖搖頭。


    這賈家和甄家何其相似,但甄家命好,自己被賈珝看中收入麾下,甄家因此站隊賈珝,如今雖說權勢不比以往,可平安無憂,榮華不減。


    反觀這賈家,仗著身份總想從賈珝身上占便宜,最後鬧的雙方不愉快,一步步消沉下去。


    安置好老母親,賈政請甄寶玉書房一敘,作為榮國府少有的正常人,賈政隻是迂腐,認知卻是正常的,請甄寶玉相談,一來是向賈珝表達聽話的意向,二來也是為了維係甄賈兩家的情誼。


    不然甄家公子上門把賈家老太太氣暈了,這事要是傳出去甄賈兩家老親還不得反目成仇。


    一番交談下來,賈政卻是越來越心驚。


    這甄寶玉和賈寶玉名字像,樣貌像,其他的卻是天差地別。


    比文采,人家甄寶玉是奔著科舉苦熬書海的。


    比武力,甄寶玉是典惡來親自操練出來的。


    比前途,人家現在是禁衛軍團的軍團長。


    比見識,人家跟著賈珝南征北戰,什麽人物沒見過,什麽場麵沒經曆過。


    完敗,賈寶玉完敗啊。


    看著酷似賈寶玉的那張臉,賈政氣的手癢癢,隻想送客後趕緊抄起家夥事,好好教育一番自家的兒子。


    話分兩頭,賈珝帶著林黛玉來到天牢,將享受著好酒好菜好美人的林如海給嚇了一跳。


    林黛玉本來還想和父親述說委屈的,結果一看,自家老父親過得是紙醉金迷的日子,就自己是貨真價實的受委屈,小嘴一癟,轉頭就往外麵走去。


    林如海想上去追卻被賈珝攔住,小姑娘心中委屈,先發泄發泄也好。


    將賈家的作為說給林如海聽,林如海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好,好啊,不愧是公侯門第,當年我瞎了眼了,竟會將玉兒托付給他們,榮國府賈家,好的很,這是要和我林家結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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