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想到林傲梅會問這個。那丫鬟細想了下,方不確定的道:“應該不在。素日裏奴婢們也很少在府中見到世子的。”


    林傲梅一時無言,丫鬟又兀自善解人意的道:“郡主若是要找世子,奴婢便去鬆竹院問問看世子在不在。”


    “不必了。”林傲梅柳眉輕蹙,她並沒有想找詹玄羽。


    丫鬟識趣的垂首退下。


    晴苑外有一處回廊,往前去便是一望無際的湖水。碧葉連天,依岸是飄飛的垂柳,湖中睡蓮泛著若有似無的清香。


    林傲梅在晴苑外賞玩了一會兒,方知那丫鬟所說的鬆竹院,和晴苑相距甚近。


    鬆竹院?是詹玄羽的住所?


    林傲梅留意了一會兒,確定無人,便不再逗留。


    此後幾日也沒在府中見過詹玄羽,倒是璃王基本每日都會抽空來看林傲梅。也不定時會安排些雜耍的說書的和一些消磨時光的玩意兒送來晴苑,生怕林傲梅在府中無聊。


    這晚正在用膳,璃王狀似無意的道:“玄羽這小子不知道跑哪裏鬼混了,若是他在,可以讓他帶你去些好玩的地方玩,他門路多。”


    璃王哪裏是不知道詹玄羽去做什麽,而是一直有意想等林傲梅主動先詢問。但好幾日下來,他覺得這寶貝女兒完全沒有想問的意思……這就讓他不得不主動幫詹玄羽刷刷存在感了。


    林傲梅拿銀箸的手微頓,繼而不動聲色的道:“世子哪裏去了?”


    璃王眸光一亮,有門兒!


    隻是適才說不知道,此時似乎也不能說得太清楚了,便含糊其辭的道:“應是有什麽公事吧……”


    林傲梅水銀秋眸微抬:剛剛不是說鬼混去了嗎?這是察覺漏了親兒子的底,想事後補救一下?


    和璃王相處起來很微妙,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但林傲梅能感覺得出,他待自己非常小心翼翼,關懷備至。似乎就連她蹙一下眉頭,璃王都會急著追問,生怕她是被誰欺負或者因何事不開心。


    林傲梅知道這大部分是璃王愛屋及烏,卻也無法想象,對她都尚且如此,當年對黎芊芊又該是何種的知疼著熱。


    月兒圓了一遭,不覺林傲梅在璃王府已住了快半月,倒也對一切漸漸熟悉習慣。閑暇時,林傲梅會同璃王煮茶論樂,璃王也總會抽空帶林傲梅出府遊玩。最常去的,便是去馬場騎馬射箭。隻是馴馬賽馬這類有危險係數的,璃王是不許林傲梅接觸的。好在林傲梅久不騎馬,一個人也能騎得歡。


    林傲梅的馬術是前世所學,本隻屬中等。這些時日經璃王親自教導指點,硬生生長進了不少。


    明日是回右相府住的日子,筍香今天便打算先收拾東西。卻發現好像沒有什麽需要收拾攜帶的。


    碧泉滿麵笑容的大步進屋,興衝衝道:“小姐,世子來了!在外頭呢!”


    林傲梅手中的繡活放慢了些許,唇畔微揚,話語肯定:“不見。”


    鬼混這麽久,現在想到她了?


    “你這個絕情的女人,本世子的心阿,嘖嘖嘖,血流成河,已卒!”熟悉的聲色入耳,明明已經很多時日了,卻恍若昨天才聽到,沒有半分不同。


    “難得見世子從正門出現。”林傲梅毫不意外,抬頭便迎上了那雙瀲灩多情的瞳眸,竟不覺笑意盎然。


    “這可是我的地盤!當然不一樣了!”忽略林傲梅調侃,詹玄羽完全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


    那看向林傲梅的眸光,含著濃濃的情意。詹玄羽即使看不到自己,也能想象得出自己大概是個什麽表情和眼神。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那目光太過炙熱,思念之意溢於言表,灼燒得林傲梅俏臉泛紅,突然有些難為情了。


    明明什麽曖昧甜膩的話都沒說,單那眸光,那笑意,林傲梅卻能看得出來,不見的日子裏,詹玄羽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心心念念著她……


    詹玄羽就那樣直視著林傲梅,看到她深不見底的眸中去,目不轉睛,一眼萬年。


    碧泉筍香默契對望一眼,不動聲色的退下了。


    為緩解覺得有些尷尬的氛圍,林傲梅故作不悅道:“哪裏鬼混去了,還知道回來。”


    話說出口,心中更尷尬了。


    這……


    她沒其他意思的,可這話怎麽說出來就好像變味兒了?分明是不悅的語氣,配上這話,倒像是在嬌嗔耍性。


    詹玄羽有一瞬間的失神,這場景,讓他想到了尋常百姓之家的恩愛夫妻。


    這些天所有的疲勞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上前,將手搭在了林傲梅肩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哄道:“哪敢去鬼混,是有正事要辦。這不是趕回來了嗎?”


    這什麽情況?不對阿!


    林傲梅慌亂躲開他的手,也不去看他:“你趕不趕回來,同我何幹?”


    該死,怎麽回事?本身沒有問題的話,現在說出來都覺得那麽別扭不對勁呢?


    “傲梅,你臉紅彤彤的,喝酒了嗎?”詹玄羽明知她不可能喝酒,還故意道,話語盡顯調侃。


    “胡說……”林傲梅聲如蚊音,眼神躲閃。


    莫名有些尷尬羞赧是怎麽回事……


    詹玄羽悶笑出聲,也不敢再逗她。


    小狐狸逗狠了,會咬人的。


    見詹玄羽兀自撤袍在圈椅上坐下,林傲梅才覺臉上的熱氣消散了一些,整個人也正常了。


    “我真不是去鬼混的。”詹玄羽飲了杯茶,才對林傲梅道:“你還記得祭天遊行時,那樓台上的男子嗎?”


    自然是記得的。那會詹玄羽說等過後同她說,但後來事忙,林傲梅也沒追問。


    “那人是北辰國的太子,安夜翔。”詹玄羽臉色一正道。


    林傲梅猜想過那人身份不凡,倒沒想竟會是北辰國的太子。隻是,北辰太子為何會出現在出雲國的天子腳下。


    “大朝會?”林傲梅稍一思索,問道。


    近月來最大的事,便是這三年一次,四大國齊聚的大朝會了。隻是,這北辰太子怎麽無聲無息便到了出雲?


    “我的探子其實早有來報,說安夜翔並未在北辰來赴大朝會的隊伍之中。我也一直在派人追查,約莫知道他在京都,卻沒想到那天他竟大大咧咧就現身了。”


    許是知道被察覺了,安夜翔索性自己現身。那天後還直接派人遞折子上奏了聖上,說他性子孤僻,獨來獨往慣了,不喜跟著大隊走,所以先行趕來出雲拜訪,領略出雲的風土人情。目前皇帝身邊一些近臣,都知道安夜翔蟄伏在出雲,卻找不到他人。他又光明正大遞了請安折子,一時也無人敢去惹,隻能暗中留意著。


    “聽起來還是個厲害莫測,琢磨不透的人物。”林傲梅如此道。


    “確實如此。”對安夜翔,詹玄羽素來不敢小覷:“那安夜翔也不知抽的什麽風,竟然向皇上請旨,要本世子親自出城,去護送他妹妹安歆舞來朝。真這麽關心,他自個兒倒脫離了隊伍,竟要我去護送。”


    “所以這麽多天,你是去護送北辰公主,當護花使者去了?”林傲梅眸似含秋波,望了一眼詹玄羽問道。


    就這一眼,讓詹玄羽頓時心虛,忙解釋道:“我隻是去應付一下,是出了城尋過去,但隻留下影衛護送,我就快馬回來了。”


    這自然是實話,若是詹玄羽真親自護送那北辰公主,以大部隊那種腳程,得到臨近大朝會之時才能到京都。


    “你這算公然抗旨?”林傲梅問道。這祖宗膽子是真的大!


    “我可真出城去了,也見過北辰公主那隊伍了。隻說讓我去護送,又沒說護送到幾時。皇上知道,也頂多說我兩句。因為安夜翔的幾句話就下旨派我去護送,已經很給北辰麵子了,斷然不會因為這個就降罪我。我自然懶得搭理。”詹玄羽吊兒郎當的道,顯然已看透了一切。


    “投機取巧,斷章取義。”林傲梅心中釋然,難得擠兌道。


    “過分了阿!”詹玄羽嘴角上揚,斜睨林傲梅道:“誰叫你明天就要回相府了,我可是特地趕回來的。”


    林傲梅笑而不語,滿目璨然,許久道:“你同那北辰國太子,似乎交情不扉?”


    “有交集,沒交情。”按理說,安夜翔是北辰太子,詹玄羽是出雲世子,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卻偏偏天意弄人。


    詹玄羽也不避諱,對林傲梅解惑道:“並非朝堂之上的交集,是機緣巧合,我二人幼年時,算是師出同門。”


    林傲梅訝然,緩緩問道:“那、他是你,師兄?”


    “說實話,我二人雖師出同門,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之前學藝習武時,他住北山,我住南山,從未有過正式的麵緣。師父從未言明是哪個弟子先拜入其門下,似乎故意把我二人隔絕開來,自然也無從得知誰長誰幼。”詹玄羽憶往昔,林傲梅才猛然發覺,她對詹玄羽的過去,居然一無所知。原來,他還有個師父,也曾有過學藝習武的江湖日子。


    “後來師父仙去,我二人更不必打照麵。直到六年前,在夕幻國的大朝會上,我二人才互認出了對方手中的破月鏢和斷月鏢。”會亮出破月和斷月,顯而易見二人當年是發生了什麽摩擦。


    林傲梅也不細究,終歸是場陰差陽錯又意外的相遇互認罷了。


    二人談了好些關於曆年來大朝會上的趣事,不為別的,隻因為今年林傲梅貴為郡主,不同普通的世家千金,所以大朝會該出席的場合不會少,多了解些總是有利無弊的。


    詹玄羽本來有想問林芙蓉身死之事,但聊了安夜翔,說了安歆舞,後又提了夕幻國的太子武藍寂,羌祈國的內亂,還有在羌祈內亂中登基的少年皇帝。所以林芙蓉顯得更加無足輕重了,便沒有再特地去問。


    即便詹玄羽死纏爛打的要林傲梅在璃王府多住幾天,但林傲梅仍是第二天一早便拜別了璃王,回了相府。


    詹玄羽仰天長嘯:無情的女人……


    離府半月,林傲梅知曉孟氏定掛念著她,一回相府,便先過去常青院請安。


    孟氏總算把林傲梅盼回來了,不住抱怨林箭瀾道:“都怪你爹,不知道為何要答應璃王讓你每月都去璃王府小住。還一住就是半個月。”


    林傲梅抿嘴輕笑問道:“祖母身子可安好?府中一切可安好?”


    “好!我身子骨好著呢,就是太久喝不到你煮的茶,現在做什麽都不麻利了!”孟氏對茶本就挑剔,現在越發被林傲梅養刁了:“府中一切也都好。就是聽聞,外頭有人說三道四了。”


    “說道什麽?”林傲梅素手煮香茶,輕煙嫋嫋,襯得那信口詢問之聲更是輕柔軟嚅。


    “說道你爹寵妾滅妻,相府中饋竟由一妾室姨娘打理,上不得台麵。”這無疑對林箭瀾是個不大不小的謬論了。


    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自古嫡庶有別,更何況諾大相府,主母尚健在,中饋卻由一個姨娘在打理,時間久了難免落人詬病。


    “平頭百姓哪裏就敢這般議論官者之事了,明顯是有人故意製造謬論,惹人非議,欲借機生事。本以為芙蓉身死,能讓她從此消停了,誰知還是個安分不了的。”靠著中傷林箭瀾來借機生事,無異於將林箭瀾當成踏腳板踩著往上爬。孟氏不滿惱怒之意更甚。


    杜柳清在等,等輿論到達一定程度時,為了補救挽回,孟氏和林箭瀾定要顧及幾分,至少麵上,也得將一部分中饋重新放權給她。


    這隻是第一步,隻要成功了,之後一切總會更加好辦。


    芙兒已死,為了昱兒,她不能再墮落消沉下去!


    言談中,林傲梅方知林芙蓉死後,杜柳清硬生生吐了好幾回血,大病一場。林箭瀾感念死去的林芙蓉,不免多了幾分惻隱,允了杜柳清搬回了穠華院休養。


    可能也是這幾分惻隱之舉,令杜柳清心中死灰複燃。


    林傲梅默默勾唇一笑,不動聲色:很好,這樣的杜柳清,打壓對付起來才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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