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玄羽不願旁人擾了林傲梅休息,便吩咐無霄道:“攔著。”


    無霄苦著一張臉:“主子,上次已經硬攔過柒芷公主一次……”


    “你能攔第一次,便能攔第二次。”詹玄羽伸手拍了拍無霄的肩膀,以示鼓勵。


    無霄隻得硬著頭皮去了。


    但柒芷公主又豈是吃素的,上次被攔了一次,她急著回宮也沒計較了,這次還攔?不可忍!


    長鞭呼嘯而來,無霄也隻能躲著,哪裏敢朝柒芷公主動手。


    柒芷公主很快便大搖大擺的進了雲木·晴苑,秦墨雨和肖清瀲則忐忑不安的跟著。


    詹玄羽聽到了聲音,知道柒芷公主來意已決,若硬攔著不讓她進來,鬧出的動靜怕是更大,便也作罷了。


    自從明確自己的心意,詹玄羽便素來不在別人麵前掩飾他對林傲梅的偏愛和護犢。男女之意也好,兄妹之情也罷。


    “要見她就安靜,她不舒服,正在休息。”詹玄羽攔在院門,麵無表情叮囑了一聲,才讓她們進了庭院。


    柒芷公主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從上次,她就察覺這表哥對林傲梅不同尋常的關懷備至,且無微不至。


    果然,表妹和義妹,雖一字之差,但是,比不了比不了!


    秦墨雨和肖清瀲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但心中的訝然驚詫還是難以消釋。


    二人麵對詹玄羽,皆是不敢多言多語的。唯有柒芷公主憋得可勁兒難受,如坐針氈。巴望著林傲梅趕緊醒來。


    若在尋時,林傲梅早該醒了。但今日身子不爽利,藥裏也有助眠的成分,導致林傲梅睡得格外昏沉。


    詹玄羽察覺到肖清瀲含情脈脈卻又躲躲閃閃的眼神,他很不喜歡這種目光,特別是當著林傲梅的麵。便坦蕩的迎上,寒光乍現的眸中不乏警告。


    柒芷公主和秦墨雨皆低著頭,百無聊賴,並沒察覺。


    肖清瀲被這冰冷的眸光看得一驚,不由得心下一緊,登時止不住的輕咳。


    察覺到詹玄羽的臉色越發冷凝,肖清瀲手中的帕子緊緊捂著嘴,卻還是控製不住越發綿密的咳嗽心顫。


    就在詹玄羽忍不住欲起身將她扔出去時,林傲梅悠悠轉醒,下意識拉住了氣場寒冽的他:“做什麽去?”


    詹玄羽臉色冷凝,寒意滲人,饒是柒芷公主也被嚇得不輕,隻覺若非林傲梅及時拉住了,他便要動手開殺了。


    好在聽到林傲梅的聲音,他頓時收斂了周身戾氣,化作了滿滿的柔情:“被吵醒了嗎?”


    林傲梅搖搖頭:“睡太久,反倒乏力了。你也不叫醒我。”看到柒芷公主三人,林傲梅立刻便下了榻:“公主,雨兒,肖姐姐,你們怎麽來了?也不叫醒我。”


    我倒是想啊,但我不敢……柒芷公主心中嘀咕,卻隻道:“聽說你病了,特地來看看你。你在休息,自然不好打擾。”


    “說的哪裏話?”林傲梅不由吃驚道,瞥見三人都隻坐在圈椅上,竟連盞茶都沒人奉,不由蹙眉道:“苑中的丫鬟何時這般不懂規矩了,待客之道是如此嗎?”


    詹玄羽輕咳了一聲,也不知是心虛,還是警告,便道:“明天我給你換一批吧……”


    林傲梅滿是狐疑的望了詹玄羽一眼,總覺得哪裏不對。


    好在丫鬟還是機靈的,忙三三兩兩擺了茶案,上了香茶。


    “傲梅,你身子無礙吧?”柒芷公主總算熬到頭,可以說話了。


    “已無大礙,勞煩公主和二位姐姐記掛了。”林傲梅見詹玄羽居然也在一旁坐著,沒有要走的意思。怪不得秦墨雨和肖清瀲皆是一副屏氣凝神的拘謹模樣。


    秦墨雨是真對這喜怒無常的羽世子滿是畏懼之心,而肖清瀲,卻是被適才冰冷寒冽的眼神傷得心如刀絞,無心言談。


    她垂首低迷,林傲梅知她素來身子病弱,怕她是坐久了不舒服,便關切問道:“肖姐姐,可有不適嗎?”


    柒芷公主和秦墨雨來探望還好說,但肖清瀲和林傲梅不過上次的一麵之緣,算不上熟絡,竟也特地過來探視。林傲梅不免更加感念周全些。


    肖清瀲恍然回神,抬起頭卻抑製不住的淚眼汪汪,病若西子,嬌弱可人:“我、我沒事的……”


    猶抱著三分希冀和勇氣望向詹玄羽,見他臉色不複方才冰冷,肖清瀲這才稍安,終是忍不住關切搭話道:“世子的傷勢如何了,可有處理上藥?”


    怎料此話一出,詹玄羽臉色瞬變,冷若冰霜,咬牙切齒。


    該死的!這女人該死的!


    除了林傲梅,無人知道他驟然變臉的原因。


    肖清瀲頓覺自己開錯了口,卻尚不明所以,看著詹玄羽隻嚇得差點掉淚。


    林傲梅卻是臉色未變,反倒帶著絲盈盈的淺笑,淡然若素:“哦?世子傷了嗎?傷在何處?傷勢如何了?”


    即便沒看他,詹玄羽也知道這是在問他,不由心虛的咽了咽喉:“無礙、無礙……”


    “傷在背上?”手能寫,腳能走,能坐亦能站,林傲梅排除部分,一語中的。


    詹玄羽顧不得將肖清瀲扔出去了,隻笑容滿麵的朝林傲梅道:“小傷罷了,真無礙……嘶!”


    詹玄羽話未說完,就被林傲梅一掌按到了背上,頓時背肌一僵,猝不及防嘶出了聲。


    柒芷公主三人看得寒毛倒豎:雲木這是在拔老虎須阿!下手忒狠了!


    而令三人更驚掉下巴的是,詹玄羽被林傲梅暗算了一把,竟也不怒,仍是笑臉嘻嘻的朝她解釋,不遺餘力:“我上過藥的,五十仗刑而已,真的不嚴重,我在太醫院就處理過了。你別擔心……”


    “我幾時說擔心你了?”林傲梅語氣冷不伶仃,平淡至極,竟無法聽出是真是假,虛實難辨。


    完了完了,小丫頭都氣得說反話了!


    詹玄羽對肖清瀲記恨得咬牙切齒,對上林傲梅平淡如水的臉色卻又慫了,手輕搭著她的雙肩,寵溺非常:“你聽我解釋阿!我不是故意隱瞞你的,真的!我想過後你身子好點了就跟你說的,真的,我發誓!”


    這倒是實話,詹玄羽此次受罰,便是因為上次設計詹玄耀之事,被夕幻拿來做文章,傷及國本顏麵,這才被皇帝責罰。


    其實也不算責罰,隻算是個小教訓,皇帝要他記著萬事有所不能觸的底線而已。


    而詹玄羽又哪裏是不知,當初會設計雲香居的事,主要還是為了林傲梅。而今他又因此事被刑罰,林傲梅若知曉,必定感動得無以複加,心疼關懷於他。


    他本打算等林傲梅身子大好,再“無意間”透露給她知道。到時候,林傲梅便會知道他為了她所付出的苦心。


    如此想想就覺得開心的事,詹玄羽怎麽會真的瞞得徹底。不過是怕現今林傲梅身子不好,怕她塗添擔憂。


    他是那樣真摯深情的喜歡著林傲梅,願意為她無怨無悔的去做任何事。即便她現在還不明確心意,亦無法給他回應,他也甘之如飴。但是,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選擇默默付出,他得讓她知道!


    他真的是有計劃的!要一點一點的滲透,一點一點的感動,一點一點的讓她知道他的真心,一點一點的讓她學會依賴他!


    而這一切美好的計劃,全被這個姓肖的蠢貨搞砸了!


    詹玄羽心中悲憤,可想而知。


    等哄好了林傲梅,誰也別攔他,他非要去砸了那威沛候府不可!


    剛見識過他在殿前能言善辯,口若懸河,此時見他麵對林傲梅,這焦急萬狀卻蒼白無力,口齒笨拙的解釋,柒芷公主三人也不禁瞠目結舌。


    林傲梅其實不清楚自己莫名的怒氣從何而來。


    大概是,詹玄羽故意欺瞞了她;又或者是,肖清瀲居然清楚知曉他的傷勢,說來探她,先開口問的卻是詹玄羽的傷勢,柒芷公主和秦墨雨或許沒想那麽多,但在林傲梅看來,肖清瀲的心思卻已昭然若揭。


    她不知自己在惱什麽,可是,就是很不爽快,心中壓抑。


    若在往時,林傲梅氣歸氣,也會注意身份的差別,必不會在外人麵前和詹玄羽這般失了分寸。


    可是今天,當著肖清瀲,她卻不想了。就是不想,沒有道理,毫不講理。


    “聽到了嗎?天雷滾滾的聲音。”林傲梅知道肖清瀲正看著,便故意甩開詹玄羽,擠兌道。


    詹玄羽聽弦歌而知雅意,忍不住笑道:“聽到了,但劈的不是我,可以證明我對你發的誓一定是真的!”


    這廝的腦子果然轉得很快,林傲梅隱帶笑意:“世子這些天還是別出門的好,天雷無眼躲著點。”


    詹玄羽耍賴的特性毫不遮掩:“你這是擔心我嗎?行阿,我聽你的,這些天不出門了。”


    他雖說得玩笑,卻能辨出幾分真,但林傲梅卻故意道:“謊話說多的人,果然是能麵不改色的。”


    詹玄羽看出她怒意消散,卻仍故意調侃揪著不放,哭笑不得:“我錯了我錯了,郡主您美人不計小人過,寬宏大量饒了我吧!”


    他的小狐狸,怎麽連惱起來時擠兌人都這麽可愛呢!


    柒芷公主目不轉睛,秦墨雨難以置信,肖清瀲暗自傷神。神色各異,皆難掩驚詫。


    “咳!看夠了嗎?柒芷公主是不是該回宮了,嗯?”詹玄羽對其它人可沒那麽好的脾氣和臉色,尤其是現在,對肖清瀲已經從無感升級到了排斥。


    肖清瀲已經聽出了詹玄羽適才驟然變臉的原因。原來,他怕雲木郡主擔心,故意隱瞞了傷勢,而她卻陰差陽錯的揭穿了他。


    肖清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隨著柒芷公主和秦墨雨出了璃王府的。柒芷公主本身跟二人沒有多深的交情,正在前頭自言自語的喋喋不休,絲毫沒察覺到肖清瀲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但秦墨雨和肖清瀲感情要好,適才在王府裏,秦墨雨就已經察覺肖清瀲的不對勁,也大膽猜測出了一二。


    直到送柒芷公主坐上轎輦回了宮,秦墨雨才道:“清瀲,你適才失態了。你對羽世子……”


    肖清瀲羞於啟齒,卻又說不出謊話,想起方才,淚水頓時盈眶,將落未落,急忙以帕掩臉,落荒而逃。


    秦墨雨也不追,這種情況,肖清瀲定然不想見人的。隻能讓她自己冷靜。


    柒芷公主三人離去後,林傲梅還沒有追問,詹玄羽便已經很有眼力見的把事情都告訴了林傲梅。


    “雖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但出雲的醜事真傳到夕幻去,也怕是有人在從中作梗。就不知是單純針對大皇子的,還是意欲掃出雲的臉麵。”林傲梅聽到詹玄羽是因為這事受了罰,自然一點性子都不敢有了。


    直說起來這件事也大部分是因她而起,拐著彎說起來,詹玄羽便是因她被罰。


    虧他適才還好聲好氣跟她解釋。


    脾氣真心太好……


    也可能,是隻對她一人脾氣好。


    林傲梅可沒忘,肖清瀲說錯話時,他的陰鶩和冷沉。


    “說來說去,還是田氏一族太廢物,隻懂在京城裏掩人耳目,還把雲香居改成了宴賓樓,在外卻讓此事泄露了千裏之外,實在是愚蠢至極。”詹玄羽對田氏嗤之以鼻,雖然不排除有人故意泄露,從中作梗。


    “傷口確定無礙了嗎?用不用讓白嬤嬤再幫你處理一下?”林傲梅適才在氣頭上,雖沒下狠手,但也著實使了勁兒的。


    詹玄羽揚眉斜睨了她一眼,唇畔含著一抹笑意:“也不知道剛剛是哪個狠心的下了死手?”


    林傲梅心虛假咳了一聲,眼神躲閃,故意不去看他:“還能耍嘴皮子,看來是真的無礙。”


    “嗯,無礙。”詹玄羽笑得絢爛,點頭道。


    他的笑容純粹明淨,如那鬆間明月,石上清泉。他的眼眸明亮極了,突然悠悠低喚了她一聲:“雲木——”


    林傲梅有意躲閃他的眸光,翻著書,故作漫不經心:“嗯?”


    “你不必因為其它人惱我的。我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唯你而已。”詹玄羽以手撐頷,說話時,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與肯定。眼中除了林傲梅,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適才林傲梅氣頭上,詹玄羽一心解釋和哄她,並無多想。但是稍後回神了來,便也有幾分察覺,林傲梅的怒氣何來。


    或許,實有幾分他欺瞞的惱意。但是,未嚐便沒有幾分醋意。若是沒有,以林傲梅內斂沉寂的性子,絕不會在他人麵前跟他擺臉色甩臉子。


    她定是醋了!


    為他醋了!


    得了這一認知,詹玄羽很高興,前所未有的高興。所以,導致他此刻眉飛色舞,目光灼灼的望著林傲梅,完全收斂不住。


    原來,真的喜歡一個人,就算捂住嘴不說,也是會從眼睛裏,從笑容裏跑出來的。藏也藏不住。


    林傲梅知道詹玄羽為何會突然煽情起來,她亦是心亂如麻。詹玄羽察覺出了,她自己又何嚐察覺不出。


    她是吃醋嗎?她喜歡詹玄羽嗎?


    她不知道。


    隻是,剛剛那一刻,她真的惱了。但,卻不是那種被欺騙怒火中燒的惱,也不是那種被背叛想報仇雪恨的惱。


    而是一種別樣的、微妙的情緒。就像是,有些小性子按捺不下想鬧騰,有些小脾氣想宣泄出來讓他著急解釋,又有些想宣誓主權,不願讓人對他抱有什麽覷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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