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曉一出生,便醜醜的。


    步曉的母親聞啼在她還沒有張開時,從未多看她一樣,隻覺得她像個小怪物。


    畢竟步眠出生時,皮膚白白的,很漂亮,沒有一點皺巴巴的模樣,睜開眼後更是可愛得讓人心都化了。這讓本就不怎麽學習育兒知識的聞啼下意識的以為,步曉是個讓人嫌棄的醜八怪。


    步曉一直被保姆養著,直到五個月後,聞啼發現步曉竟然很喜歡保姆,一見到她就哭,她有些不舒服,這是她的孩子,為什麽要喜歡一個拿錢辦事的女人。


    她生下的不是兒子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個白眼狼。


    聞啼一氣之下辭掉了一直照顧她的保姆,找了個新保姆照顧步曉。


    步曉換了新保姆後,原本可愛胖嘟嘟的小臉迅速消瘦,即使是不怎麽關心步曉的步父也發現了步曉的不對勁,一檢查才發現她身上全是掐痕,這些都是新保姆造成的。


    在步父再三勒令下,聞啼才決定多關心一下步曉並辭退了那位保姆。


    步眠在步曉一歲時才發現自己有了妹妹,她對這個突然長大的妹妹很好奇,她這才知道,媽媽不喜歡這個妹妹,妹妹每日隻能待在地下室的育兒房,到了特定時間才能出去曬太陽,其餘隻能待在沒有幾個人去的地下室被保姆照顧。


    每次母親去美容院的時候,她都會偷偷去看步曉。她覺得這個妹妹好可憐,比她還可憐。步眠很聰明,知道媽媽不喜歡自己,隻喜歡自己的成績。不過她看得很開,即使媽媽不喜歡自己,她也要好好愛自己。


    她也知道,媽媽喜歡弟弟,不喜歡妹妹,但是媽媽不能生弟弟了。不過爸爸可以去找別的女人生,爸爸不喜歡媽媽,媽媽也不喜歡爸爸,他們更像是虛偽的仇人。


    仇人,虛偽,這些都是她從保姆口中聽到的。


    難過嗎?


    步眠並不覺得,她的感情本就淡薄,即使母親摔壞了她最喜歡的吉他,她也沒有一點憤怒與委屈,她更像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切。


    直到她發現自己有個比自己還可憐的妹妹,她看著這個和自己流著一樣血的小孩,她第一次覺得憤怒。


    為什麽要這樣對一個小嬰兒,她也是媽媽生出來的,媽媽即使不愛她,也不能這樣對一個孩子。


    她開始關注這個妹妹,偷偷教她說話,抱著她出去玩,教她走路,她漸漸學會叫她姐姐,抱著她,親她,愛她。


    步眠發現,步曉這個妹妹還挺可愛的,她很喜歡。


    直到媽媽開始注意步曉,開始想把步曉培養成和自己一樣的名利工具時,一切都變了。


    步曉自從記事起,就很喜歡這個姐姐。但她也討厭姐姐,媽媽總是拿姐姐和自己對比,如果自己考差了,姐姐又得第一名了,媽媽就會偷偷懲罰自己,不準傭人朝自己說話,讓他們冷暴力自己。


    即使她才四歲,即使她做的是一年級的數學題。如果她沒有學好什麽東西,媽媽就不會跟她說話,隻會親昵地在她麵前誇姐姐,然後厭惡的看著她。


    步曉不笨,她記得住每一件小時,傭人的憐憫,母親的厭惡,父親的冷漠還有姐姐的憐憫。


    她想要愛,想要無時無刻的關注,她是個高需求孩子,但他們從未真正關心過自己。即使是步眠這個姐姐,也隻是偶爾關注一下自己,陪她玩一會。


    她討厭步眠,又不得不承認,步眠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父親偶爾的關心隻是想維持自己慈父的形象,母親逼著自己學習隻是不想讓她丟自己的臉,傭人關心她隻是因為她姓步,是步家的二小姐,隻有姐姐,是因為她是步曉,是她看著長大的妹妹,是身上流著和她一樣血的親人。


    直到她在步眠比賽那天發燒,無人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她想告訴姐姐,她不舒服,可姐姐隻是摸了摸她的額頭,讓她乖乖睡一覺,她馬上就回來。


    也是那天,她綁定了那個自稱邪魔的係統,它說,她注定會被親姐姐逼死的惡毒女配,所有人隻會喜歡她姐姐,不會喜歡她。


    她不想回應係統的話,係統卻帶著她的靈魂去了姐姐的比賽現場。


    姐姐拿著獎杯,被無數人簇擁。她的表情依舊那樣的冷淡,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她的姐姐永遠那樣優秀,耀眼,被人寵愛。係統說,明明她是家裏最小的,為什麽他們隻喜歡姐姐呢?因為她是女主,女主擁有一切,她會嫁給男主,會為了男主逼死你這個惡毒妹妹,你會被逐出家門,一個人死去。


    步曉不想成為那個被凍死的流浪漢,她答應了係統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遞給姐姐一杯放了大量安眠藥的牛奶,讓姐姐錯過了第一次比賽。


    她變壞了,她已經不再是姐姐的好妹妹了。她看著姐姐被媽媽責罰辱罵,看著父親失望的訓斥姐姐的懶惰與失態,讓他們丟盡臉麵。


    可是姐姐依舊那樣冷漠,如一個雕塑那樣,靜靜地忍受這一切。


    她有些煩躁,心中浮現出一股奇怪的念頭。


    她好想看看姐姐失態崩潰的模樣,她想知道,姐姐有那樣失控的情緒嗎?


    她縱容係統蠱惑自己,搶走姐姐的功勞,獲得霍罪的青睞,因為霍罪,她擁有了人生第一個好朋友。


    她縱容霍罪欺負霸淩姐姐,看著姐姐名聲變壞,從人人豔羨的大小姐變成人人唾棄的木頭人,可她依舊是那樣冷漠,即使她再無女主的光環。


    她擁有了她想要的朋友,關心,榮譽。


    可她,卻不敢直視步眠的眼睛。


    直到父母離婚,步眠要走了,她第一次挽留步眠,卻失敗了。


    她一次惶恐的發現,自己的姐姐好像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做錯了嗎?


    她不知道,十四歲的步曉迷茫的看著遠去的汽車,她想,她如果沒有接受係統,姐姐是不是就不會離開自己。


    但她不能回頭了,成為天鵝的醜小鴨怎麽願意回到曾經那樣灰暗的日子。


    但將自己視為醜小鴨的步曉又怎麽知道,她本就是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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