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白夢看起來很脆弱。


    帕特恩很少看見他這麽蒼白脆弱的模樣,白夢總是冷靜的,強大的,他可以不用精神力和他打上一個星時,也可以對身體的痛苦默不作聲。


    唯獨不該是這副樣子。


    帕特恩其實經常會忘記白夢才是個剛剛成年的雄子,除了每日提醒他準時吃飯的時候。


    溫莎……


    帕特恩總是淡然自若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原本還能看出紫色的眼睛轉為深淵一般的墨色,自從三年前的那次戰役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


    “我應該和你一起去的,”帕特恩握住白夢的手道:“可你是白夢,你有能力獨當一麵,我不該束縛你的任何決定。”


    “可我唯獨沒想到溫莎竟會這麽……令蟲作嘔。”


    帕特恩擦掉白夢頭上的汗:“是又做噩夢了嗎?”


    他脫掉鞋子,從背後攏住白夢:“別怕,睡吧,我就在這裏。”


    似乎是感受到安心的氣息,白夢的呼吸漸漸平穩,貼著帕特恩的胸膛睡得更沉了些。


    此時白夢的精神海中多了一些不速之客。


    “這是什麽花?長得好像隻鳥。”


    “你問我?我又不是他,怎麽知道,呐,我們的老幺來了。”


    白夢看著麵前密密麻麻的銀色,久違地感到一些頭皮發麻。


    “嚇到你了嗎?”曾在別西法畫中見過的雄蟲走了出來,嘴角的微笑白夢所見的更加溫柔:“不用害怕,我們都是祂的化身,你也可以把我們當作你的嗯……輪回。”


    “我們有些還是第一次蘇醒,多虧了你這強大的精神海。”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花?”


    那位善於求知的雄蟲抬頭看向白夢,眼神中透露著一絲期待。


    “極樂鳥之花。”蟲族沒有天堂的概念,所以白夢便換了個名字。


    白夢走入橙色藍色與綠色的花叢,身後的雄蟲們也跟在他身後:“意為自由、幸福、瀟灑、吉祥與思念,飛向極樂之地的鳥兒,也能把我的思念帶往極樂之地。”


    “真好聽,”一位隻剩下白骨的雄蟲問:“我能為自己挑一株極樂鳥之花嗎?隻要一株就好。”


    其他沒有開口的雄蟲也把目光放在白夢身上,僅剩白骨的雄蟲不止一隻,身軀完整的雄蟲很少,又或者隻是看起來身軀完整,那隻在別西法的畫中的溫柔雄蟲,眼眶中也空無一物。


    “……”


    白夢默然片刻:“如果你們不介意與他蟲共用一片墓園的話,就請自便吧。”


    白骨雄蟲紳士地鞠躬致歉,沒有血肉與咽喉的軀體依舊能看出一些曾經的風采:“謝謝你,請放心,我們不會擾亂墓園的秩序,我會自己把自己埋好的。”


    那位求知的雄蟲歡呼一聲:“那我要這一株,都不要和我搶。”


    “我選這株吧,它似乎還沒開花。”


    “那我選這個吧……”


    “我選這株……”


    耳邊的聲音漸漸稀少,直到歸於沉寂。


    “看來時間到了啊,”那位溫柔的雄蟲特來與白夢告別:“知道嗎?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才剛剛完成第一次進化。”


    “對溫莎來說,你的吸引力遠高於我們。我們隻能祝你好運,這次見麵純屬意外,我想應該給你造成了一些困擾,抱歉。”


    他說得溫柔又滿含歉意,白夢無法對他說出任何責怪的話語:“你……那我聽到的那些話是……”


    那些夾雜著恨意與憎惡,足夠摧毀任何一隻意誌不堅定的蟲的精神的話語。


    麵前的雄蟲苦笑:“隻是一些弱者的無能狂怒罷了,無需在意,也永遠不要在意。”


    “期待下次見麵,但最好……不要期待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


    “對了,”他指著純白海岸邊的那群薰衣草花叢:“薰衣草,開得很漂亮。”隨後轉身,消失在了屬於他的那株極樂鳥中。


    白夢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被帕特恩抱在懷裏。


    白夢轉身與帕特恩麵對麵,察覺到他醒了,帕特恩第一時間睜開眼睛。


    “閣下……”


    帕特恩剛想起身,就被白夢抬手壓住,抱得更緊了些。


    白夢眨眨眼,在帕特恩嘴角落下輕柔的一吻:“抱一會兒吧,帕特恩,我累了。”


    帕特恩沒有反抗,他還在回味剛剛的那個吻,眼珠不可避免地轉向到白夢的唇角。


    一吻還一吻,很合理。


    於是帕特恩低頭靠近白夢,白夢沒有躲,那一吻便毫無阻礙地落在了白夢的唇角處,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力道,以及同樣的珍重。


    “我就在這裏,白夢,什麽都不必害怕。”


    “嗯,我知道,”白夢把頭埋在帕特恩的頸窩:“沒有害怕,隻是被惡心到了。”


    “我見到了死去的王蟲,”他道:“他們都是很好的蟲。”


    “然後呢?”帕特恩問。


    “我給他們每隻蟲都送了一株花,願他們自由與安息。”


    貢拉達的莊園,如果白夢在這裏,一定能認出此時奧格斯汀麵前的雌蟲就是他六年前見過的那隻。


    “艾伯特告訴我有一隻應該在實驗室的蟲還活著,當時我找你確認的時候你信誓旦旦地和我說六年前的那一批早就已經處理幹淨了。”


    “現在你告訴我,這隻雄蟲你認識?”


    奧格斯汀質問著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告訴我,梅賽德斯,我還能相信你什麽?”


    梅賽德斯低頭:“當時他隻是d級,兄長,而且是最普通的黑發黑瞳,並且我確認他已經失去了呼吸。”


    “夠了,”奧格斯汀不想再做沒意義的問話:“那隻雄蟲的編號,你在那隻雄蟲身上提取的實驗素材,所有的研究資料,都還在嗎?”


    梅賽德斯搖頭:“已經全部銷毀了。”


    奧格斯汀輕歎口氣:“實在是太可惜了,梅賽德斯,我們一直尋找的王蟲竟然在六年前就在我們手中。”


    “六年前,十二歲,就能從一個戒備森嚴的實驗室活著逃出去,並且藏到了現在。”


    奧格斯汀不禁對這個逃出生天的漏網之魚起了些除王蟲之外的興趣:“隻有足夠優秀的獵物才能引起獵手的興致,這會是一場有趣的捕獵。”


    然而梅賽德斯眼中看不到一丁點激動,隻有死寂與冷漠:“兄長,我懷疑撒旦星係的事就是那隻雄蟲在背後做的推手。”


    “哦?”奧格斯汀敲敲桌子:“那這麽說,六年前我們的實驗室,也可能是因為他才不得不轉移?”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這才是我一直等待的獵物。”


    奧格斯汀高興地大笑,完全沒有因白夢殺了他不少手下生氣:“聽說陛下邀請他進了皇宮,既然如此,貢拉達邀請這位後起之秀也不會顯得太突兀了。”


    “梅賽德斯,你猜他還記不記得你?”


    梅賽德斯不知道白夢還記不記得他,但他確實對白夢印象深刻。


    畢竟,沒有哪一隻雄蟲會在骨頭斷掉時還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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