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覺得他該替自己聲明一下。


    “不管是你的命,還是你的價值,我都毫無興趣,我不會讓任何蟲對我的性命負責,明白嗎?”


    他冷漠地說出這句話,在丹尼斯眼中的光亮泯滅之前,又轉而問出另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興趣當個老師?”


    “什,什麽?”


    丹尼斯一愣,下一秒便反應過來,剛想答應又沮喪地低下頭:“可我不知道自己能教什麽。”


    他幾乎是在實驗室長大的,奧格斯汀,他野心勃勃的雄父並不需要一個繼承蟲,教導給他的也都隻是雄蟲的基本知識和一些貴族禮儀。


    “這就足夠了。”


    白夢說:“這就足夠了,我並不需要你教導他們什麽專業的知識,。”


    “我隻是恰好需要一位雄蟲作老師。”


    改變從教育開始,帝國所有的雄蟲學校都屬於皇室和貴族,他們暫時還沒那個權限辦一所雄蟲學校,但白夢不可能讓那些好不容易救下來的雄蟲們又染上惡習。


    找一個雄蟲當老師可不容易,不是說雌蟲不可以,而是一旦那些雄蟲走入社會,尤其是雌蟲的地位低於雄蟲的社會。


    發現自己的雌蟲老師教導的和社會發生衝突的話,很容易就會對自己所學的東西產生懷疑。


    而如果有一個足夠優秀的雄蟲作為榜樣,成效絕對會事半功倍。


    這就是羊群效應,他們需要一個領頭羊。


    白夢要做的事太多,不可能對那些雄蟲投入太多精力,恰好,現在麵前的似乎就有一個合適的蟲選。


    “當然,你也可以和他們一起學習,如果你想學什麽,我會安排專門的蟲教導你。”


    “您,您是讓我教導雄蟲嗎?”


    丹尼斯不太確定地問:“您辦了一個雄蟲學校?”


    “不是,隻是一所特殊的孤蟲院而已。”


    白夢搖頭:“等你到了那就知道了,現在,我還需要在天鵝星係辦件事,這段時間艾維斯會負責照顧你。”


    身後的艾維斯友善地對丹尼斯笑笑。


    丹尼斯有些靦腆地對他點頭,不太自然地拉扯出一個笑容來。


    之後他不解地問向白夢:“那麽您想讓我教他們什麽呢?”


    “就和剛才一樣,”飛行器漸漸停落,白夢的聲音緩慢又平穩:“教會他們,如何對一隻雌蟲友善地微笑。”


    “我讚同雄雌之間的平等,也宣揚這種平等,但帝國的法律並不讚同。”


    “既然如此,就必須在這層破碎不堪爛柯至極的平等上再加上一層保障,一層名為道德的保障。”


    “我想你在實驗室裏的生活足夠你明白這種平等的意義,恰好,其中有些蟲還是從貢拉達的實驗室裏救出來的,如果你想贖罪,這就是你最好的選擇。”


    丹尼斯陷入沉默,白夢也就耐心等著他的回答,艾維斯和摩根對視一眼,也坐在駕駛座上沒有動。


    小閣下這是對那隻雄蟲心軟了啊。


    “好!我答應您!”丹尼斯點頭,目光逐漸變得堅定:“我一定會教好他們的!”


    “很好,”白夢對此並不意外,丹尼斯並沒有選擇的餘地,這就是他能提供給他的唯一的道路,白夢從光腦上投影出一份文件:“簽個合同吧。”


    “合同?”


    丹尼斯驚訝:“您還會給我發工資?”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什麽黑心老板一樣,他又不是什麽蟲販子。


    白夢冷笑一聲:“你要是不想要工資,也行。”


    “不不不,”丹尼斯不知為何感受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寒意,說出了那句無數二十二世紀社畜每日掛在嘴上的話:“我要工資!”


    他立刻用手指在投屏上簽下電子簽名,甚至還用大拇指按下了指紋。


    白夢滿意地收回光腦,從空間鈕裏扔出一盒假瞳和染發噴霧:“自己戴上,你要是在撒旦星係這副打扮還好,但是在戒備森嚴的天鵝星係,你們幾個沒被攔下都多虧了斯蒂尼的那張臉。”


    斯蒂尼在星網上確實有名。


    丹尼斯抓著手上的假瞳和噴霧,迷茫地看向白夢:“這個,要怎麽用?”


    “……”


    白夢不得不自己上手給丹尼斯演示了一番。


    丹尼斯跟著白夢的動作,一步步將自己的頭發染成黑色,戴好低調的黑瞳,看向飛行器窗戶上透過的倒影,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語。


    “原來,這麽簡單的嗎?”


    他尋求的自由與解脫,似乎對麵前的王蟲來說,隻是一個微不足道隨手就可灑落的小小恩賜。


    一隻手遞到丹尼斯麵前。


    白夢道:“歡迎加入,丹尼斯老師——”白夢拉長了語調,不再是丹尼斯熟悉的咄咄逼蟲,而是像朋友同事之間開玩笑的語氣:“我希望你喜歡這個新稱呼。”


    丹尼斯堅定地點頭,小心翼翼地握上了白夢的手。


    “謝謝,月亮…老板。”


    “一般而言他們並不這麽叫我,不過隨你喜歡吧。”


    白夢扔給他一個備用的光腦:“沒有帶貢拉達給你準備的光腦,還算聰明,這個先用著吧。”


    丹尼斯接住,十分坦誠地詢問白夢:“您會派蟲盯著我嗎?”


    “我會,”白夢也十分坦誠地告訴他答案:“我和你說過,我不會完全信任一隻貢拉達家族的蟲,但這同時也是一種保護。”


    “如果你感到不適的話,那麽很抱歉,我不會改變……”


    “不,”丹尼斯打斷白夢要說的話,沒有任何的厭惡或惱怒,隻有單純的雀躍:“能被月亮的眼睛盯著,那是我的榮幸,月亮。”


    “……”


    白夢轉頭囑咐艾維斯:“記得給他安排一個心理醫生,看看有沒有被洗腦的痕跡。”


    丹尼斯的精神海在對話最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探查過了,半王蟲,偽s級,貢拉達家族的野心已經可見一斑。


    他們想重現八千年前的背叛。


    “是,小閣下。”


    艾維斯答應下來,帶著歡快的丹尼斯下了飛行器,完全忘記了自己身邊還躺著一個小夥伴。


    “佩蘭波閣下,既然醒了為什麽不睜開眼睛呢?”


    飛行器上,白夢語氣比麵對丹尼斯時更加冰冷,精神力充斥著整個飛行器,如果他有任何異動就會在瞬間切下他的頭顱。


    摩根默默來到白夢身後警惕著麵前的雄蟲,能被小閣下這麽對待,很難說是一個善茬。


    “啊……真不愧是您呢,王。”


    佩蘭波·瑪門,一隻同樣有著銀發銀瞳的雄蟲,可白夢卻是感受到了來自基因上的厭惡。


    這是一隻流著王蟲與溫莎蟲共同血液的雄蟲。


    “請您也對我顯露一點您的慈悲吧。”


    黑色的鱗片從脖頸爬上佩蘭波的臉頰,熟悉的黑霧在早已封閉的飛行器中蔓延。


    佩蘭波開始舔舐嘴角流下的唾液,從喉嚨中吐出蛇一般嘶啞的非蟲音調,銀白的長發披散著,反倒更讓他像一個詭異的怪物。


    他匍匐在白夢腳下,向白夢低下頭顱,乞求一個仁慈的寬恕。


    “賜予野獸一點血肉,野獸便向您獻上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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