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軍團準則——凡是戰場,皆為領土。


    夜梟降落之處,鮮血會染紅黎明。


    帕特恩張開幾乎有十幾個他那麽大的蟲翼,漆黑的戰甲包裹住他的全身,巨大的蟲翼上同樣裝備了黑色的金屬外殼,既用以保護,也用以增強攻擊。


    每當帕特恩扇動翅膀,就會有近百隻異族被切割成蠕動的屍塊。


    按過去的經驗來言,它們應該已經死了。


    但是它們仍舊在堅強地蠕動著,爬行著,扭曲著,在這處位於蟲族之外的、幾乎無光的星球上向著地底鑽去。


    仿佛是受到某種召喚,要與什麽融為一體。


    “塞維爾。”


    “上將!”


    帕特恩扇動羽翼落在塞維爾身邊,下達最後的指令。


    “地上交給你來指揮,我去解決這顆星球地底的東西,記住,不惜一切代價,剿滅它們!”


    “是!上將!”


    在塞維爾高聲的回應中,帕特恩抓起一隻足夠覆蓋他整個身軀的異族,在高空中收攏翅膀俯衝而下,將它當做盾牌衝向地底最深處。


    如果是自己的機甲‘夜梟’在,也隻是抬手一炮的事。


    他有預感,他會給白夢帶回足夠稱得上有趣的東西。


    “好消息!小白!”


    克萊弗走進軍醫處深處的研究室,興高采烈地將從前線傳回的消息傳達給這裏唯一的雄蟲。


    “小帕他們明天就能回來了!”


    白夢抬頭,摘下特製的研究眼鏡,露出一雙黑色的瞳孔。


    就算是沉靜如白夢,聽到這個消息也不免染上幾抹笑意。


    “謝謝克萊弗前輩,我知道了。”


    白夢算了算時間,從鑽石星係分開後,他和帕特恩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了。


    很長,指還未到一個月。


    但陷入思念的年輕雄蟲並未意識到自己對時間的錯誤認知,畢竟有句話古話說得好。


    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真要算起來,他和帕特恩已經有260個月沒見了。


    “哦呦哦呦,”克萊弗和其他的醫蟲們看到白夢的表情,忍不住嬉笑起來:“小白,你笑得很開心嘛。”


    “有嗎?”


    白夢伸手摸了摸臉頰,他知道自己的笑容弧度一向很小,從洛林死後他就再也沒有開懷大笑過。


    剛剛,他笑得很開心嘛?


    “當然有,”一隻醫蟲笑著開口:“你可是連眼睛都在笑呢。”


    “你和小帕的感情真好啊。”


    他們這樣感歎著,歎息聲中夾雜著羨慕、欣慰、遺憾與祝福,唯獨白夢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還從未和帕特恩認認真真地說起過那個字。


    他們的一切都太過順理成章,順理成章到兩隻蟲似乎就是彼此尋找了一生的半身,無需任何言語與形式,就能明白彼此的下一步,並在對方著陸前先一步鋪好前路。


    若你要手刃仇敵,我便全力助你,再為你擦拭沾上鮮血的雙手。


    若你要親吻我唇,隻一個眼神,我便甘願獻上脖頸,低下頭顱。


    世上的蟲各有各的死亡,而對留下的蟲來說,那份被浸染在骨髓中的黏膩正來自於淌過死亡時遺留的血跡,憎恨、仇恨、憤怒……跗骨之蛆纏繞己身,其本質有如死亡的詛咒。


    而恰好,冥冥之中的同類,兩隻同樣背負這份詛咒的蟲相遇了。


    於是兩道宇宙間獨舞的步伐合二為一,走得更遠的帕特恩伸出手來,指引白夢如何跨越名為鮮血的泥沼與名為仇恨的懸崖。


    白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將自己與帕特恩聯係在一起,不分彼此。


    但他們都太過克製了,未曾將這份思念訴諸於口。


    總之,等帕特恩回來,還是當麵告訴他吧。


    定下了這個決定後,白夢露出一抹極為溫柔的笑意,那雙戴著假瞳的眼睛也無法遮擋住月光的流瀉,帶上眼鏡後他繼續投身進新一步的觀察試驗,戴著醫用手套的手觸摸按壓著屬於異族的腦部。


    溝壑很輕,也不複雜,隻能稱得上比考拉聰明一點……但它們確實進化了。


    這是最低階的異族,從這種進化的程度來看,在火雲星係所做的那些研究數據,有絕大部分都得被舍棄,新的實驗,新的材料,新的損耗,更多的時間。


    但這也無法抑製住白夢即將與帕特恩重逢的喜悅,沒被眼鏡遮擋住的嘴角還是勾著的。


    克萊弗和身旁的同僚交換了一個眼神,拿出光腦打字。


    “很高興呢。”


    “是啊,真好啊,小帕也有了歸宿,穆耳忒亞看到了,也一定會高興的。”


    他們說的穆耳忒亞,便是帕特恩的雌父,那隻在帕特恩成年之前就死在前任亞瑟家主手上的雌蟲。


    克萊弗還想說什麽,在外麵以防有意外情況輪班的醫蟲走進來,湊在克萊弗耳邊說了幾句話。


    克萊弗眉頭一皺,點點頭和他走出去。


    等在外麵的蟲不是別蟲,正是第四軍團的少將費洛斯……以及先第三軍團回來的第四軍團中將阿特拉斯。


    克萊弗嘖了一聲,從費洛斯在幾天前進軍醫處遇到小白後就一天也沒落下過,想方設法套小白的情報,哼!怎麽可能告訴他!


    話說這家夥不會是看上小白了吧?克萊弗麵色更冷,死死地用雙眼盯著費洛斯。


    我會一直盯著你的,別想趁小帕不在挖牆角。


    “……”


    費洛斯捂著臉,手掌下的臉皺成一團,蟲神呐,他好想死。


    被染成玫瑰金色的頭發在軍帽下露出一角,若是不仔細看,就會覺得那叢頭發似乎顏色更偏向白色一些。


    費洛斯·玫心雙手撐著臉頰,坐在軍醫處的椅子上半死不活地道。


    “我來看病。”


    克萊弗挑眉:“你有病?”


    費洛斯點頭:“對,我有病。”


    “昨天不是已經開了藥嗎?”


    “那是昨天的病,今天是另一個病。”


    “那你可真厲害,每天的病都能不重樣。”


    “麻煩看病,謝謝。”


    阿特拉斯:“……”


    啥意思?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雌蟲的體質什麽時候這麽弱了?


    還有費洛斯,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難不成真的得了什麽治不了的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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