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八們再也顧不上那馬匹的異樣,極快便下馬站好,一人拿槍一人拿著皮囊,背靠背朝著各處灑那粉末。這些丘八顯然對此有過訓練,就連那從馬背上擊落的丘八也快速跑了過來,然後歸攏隊中。


    這正是有人所授的法子,用種奇怪的東西來對付那法門所請出的厲鬼魂魄。


    要是換做其他門派,這一法子必然奏效,能夠將那魂魄驅走,可是此回所來的並非簡單厲鬼冤魂,而是兩個禦神,此法根本無效——便在這群丘八自以為已經將周圍盡數布滿這粉末的時候,半空中忽然出現個笑聲!


    隨著笑聲出現,半空也跟著顯露兩個怪物出來,血盆大口、環眼巨耳、像是那耙子一般的利爪,口鼻中呼呼噴出股股白氣,當即便駭得所有丘八都各自退了兩步,畏畏縮縮甚至不敢將那粉末朝之撒去。


    “撒它,撒它……”那伍長叫了兩聲,可是非但旁人不敢動手,就連自己亦是難以挪步上前,自己喊得也有氣無力。也不知怎地,這廝忽然心中一動,抬手便朝著那摔倒在地的法門弟子砰的一槍,喊道:“打死他們,我們走!”


    丘八不敢向那怪物動手,對付這些法門之人卻是不怕,當即便紛紛將手中的長槍抬起——可是便在此刻,忽然聽得遠處響起個冷冷的聲音,喝道:“殺了!”


    兩怪物原本或許隻是威懾,可是在這一聲令下之後立刻大變,當前怪物伸手猛然一抄便將前麵數人盡數打翻在地,跟著伸出手來抓起個丘八塞進了口中,哢嚓脆響伴著那廝垂死的叫喊,一口便將這人頭咬了下來!


    怪物將那人頭咬掉,咯吱咯吱在嘴裏大嚼,身子仍抓在手中,腔子裏的血泡子咕嚕咕嚕便冒了出來,沿著身子淌落到腳,然後從半空灑落地上,濺得那前麵的幾名丘八滿身血汙。


    當即便有幾個丘八嚇得屎尿橫流,在地上胡亂掙紮想要起身,可是腿腳都酥了又如何起得來?刹那之間,又有兩名丘八葬身在那怪物口中,餘下的則是被另一個怪物一口一個囫圇的吞進了腹中。


    伍長和那站在後麵的幾人見的不好,轉身便朝著馬匹衝去想要逃走,可是才一轉身,便見得身後大道上已經站了兩人,也不說話,冷冷的朝著眾人將手一揮。


    呼啦啦聲中,幾張符紙飛火流星般的朝著眾人撲來!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那符紙將幾人立刻打個正著。


    符紙落在身上,立刻爆出一團火苗,然後瞬間變作了熊熊烈火,那幾名丘八呼號頓足、哀鳴翻滾卻是絲毫無用,整個人很快便被燒得不再動彈了。


    那馬車上摔倒的法門弟子適才看那丘八抬起槍來正欲動手,一顆心已算是幾乎死了,或者顫抖哆嗦、或者閉目等死、或者垂淚歎息,那陡變發生之時盡都呆了,也沒有起身相助。


    唯獨到了丘八轉身逃走之時,才有兩人衝了過來,反手一刀插進那伍長的胸口,一刀捅入小腹,將他了賬——這卻是至尊寶刻意留給他們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世家有緣相逢處,卻是殺戮修羅時


    那一並丘八兵卒被至尊寶二人盡數殺死,一個不留,此刻那殺掉伍長的法門弟子也才走上前來,給兩人施禮道:“二位出手搭救,在下感激不盡,我乃北方出馬黃家弟子黃楚天,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此人約莫二十七八年紀,麵目清秀俊朗,雖然有是逃跑又是落車搞得狼狽了些,可依舊掩蓋不住本身的氣質,隻是那眉宇之間有些病怏怏的感覺,像是陽氣不足般……至尊寶本身困惑,可是聽說是出馬家之人這才明白過來。


    那出馬一家中又怎地有陽氣十足之人?


    那黃楚天按照法門規矩行禮,當中自然多了一份感激,至尊寶不敢托大連忙回禮道:“都是法門之人,如今這亂世中自該同仇敵愾,如今之事不足掛齒!在下陰陽師一脈至尊寶,這位是玉笙煙——不知其他幾位怎麽樣,可有受傷麽?”


    法門之人大多練就武術,身子也比一般人強健許多,那一並人等中有兩人受傷略重,其一是胳膊脫臼,其二則撞得頭上個大包暈厥過去略略重些,旁人倒是無恙——被至尊寶問起,這黃楚天便看看道:“也無大礙,我弟弟處理一下便好了。”


    馬車上共計六人,除了這黃楚天和他弟弟受傷略輕是首先起來動手殺那伍長的,暈厥和脫臼的兩人,還有兩人則是被撞傷了筋骨而已,現在也能自己坐在旁邊歇息。


    被追趕得如此狼狽,想必也不曾帶有什麽刀傷跌打藥品在身上,玉笙煙這便去車上取來與那些人,並且相幫療傷,而至尊寶則是與這黃楚天閑話幾句,將他們的來龍去脈問了個清楚。


    果然,他們便是從那川渝之地一路逃亡過來的。


    南方茅山一脈的張家,北方出馬一脈黃家,西麵陰陽師石家,東南降頭師嘎讚家族,此乃法門中出世的四個大家,黃楚天便是其中黃家二代弟子中最小一個,當代族長黃天涯的關門弟子。


    此番動蕩之初,那黃楚天正帶著一並三代弟子在甘陝之地曆練,希望他們能夠學會與那遊魂野鬼取得聯係,等到從那山中出來,立刻便成為了當地軍閥的目標。


    黃家之人好不容易才逃脫,然後通過出馬與族長取得了聯係,了解到了整個華夏現今的情形,同時也得到了個指令,便是希望他能夠將三代弟子安全帶到位於長江下遊的漢江城中,與黃家大眾匯合——當時那川渝之地還未曾開始追捕法門,於是乎,這族長也便將此情形告知了黃楚天,建議其經由川渝前往。


    可不曾想,黃家之人隻是到得那蓉城之後,整個情形就已經變了,非但此地開始大肆搜捕法門之人,而且還就地處死絕不拘押,甚至就連那些售賣紙紮棺材、香蠟冥錢的商人也被依次盤查,稍有異常便即處死。


    可想而知,那川渝的形勢頓時變得嚴峻起來,黃楚天隻能將所有一切能代表法門身份的東西都藏了起來,然後帶著眾人乘船離開——原本這計劃是很好的,可不曾想那半路上也不知怎地便來了一隊兵卒,然後試圖要將整船人捉拿回去。


    顯然,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不知是有人告密或者其他,但是那軍閥知道了這船上有法門之人,於是派人前來捉拿,唯獨是不清楚具體是那些人而已——黃楚天心中明白,隻要一旦被捉拿回去,那軍閥勢必能夠找出自己這一幹出馬家之人,於是乎他便暴然而起,帶著手下擊殺了幾名兵卒,然後從船上逃走。


    出來之後,眾人再輾轉尋到個馬車繼續朝著漢江逃跑,路上卻又再次被那些兵卒找到……


    ※※※


    說完這一切,那黃楚天小心翼翼的向至尊寶問道:“你們、你們是不是從漢江來的?難道說……難道說那裏也已經……”“哦,那倒不是!”他搖搖頭:“我們確實是從漢江過來的,也能告訴你們,漢江城現在確實很安全,絕對不會有什麽軍閥捉拿我們法門之人,”他笑了笑:“我們隻是因為有事所以要離開那裏,並不是旁的。”


    “呼,那就好!”黃楚天長長舒了口氣,歎道:“我還以為漢江也已經不再安全了——你知道,我們黃家其實擅長的是走陰和請鬼、治病之術,要說和那些軍閥打起來,可就比不得……比不得……”


    說到這裏,他顯然是不知道至尊寶屬於陰陽師哪一個分支,所以有些說不下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現在就連至尊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屬於那一分支了!


    要說從八爺那裏學到的啟蒙法術,那自己該屬於五輪宗;要說拜師入門,這便該是八幡宗;要說是家承,該是丁甲宗;可是自己又學了關乎經緯宗的術法……


    “比不得我們陰陽師了?”至尊寶打斷他的話,笑笑將這個問題輕輕帶過,“放心,這一路過去很安全,你們也不會需要再和人動手了。”


    “那就好!”黃楚天也輕輕的笑了。


    等到那黃家眾人身上傷勢被略加處理之後,至尊寶二人也該重新踏上了行程,他們吩咐禦神將那屍骸處理幹淨,然後一並丘八的駿馬都交給了黃家,吩咐道:“這些都是軍閥的馬匹,做了記號,你們現在可以騎著去漢江,但是快到的時候就得處理掉,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明白。”黃楚天點點頭,然後再次給至尊寶道謝:“今天真是多謝了,日後但凡有需要我的時候請盡管吩咐,我一定竭力相助!”隨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般的提醒一句:“對了,那川渝之地的城中有許多暗探,專為我們法門而來,你可得小心了!”


    點點頭,眾人便就在此處分手,然後各自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等到那黃家之人離開之後,至尊寶這朝著玉笙煙笑了笑,裝作毫不在意的自嘲道:“唉,今天沒想到搞出了這麽多事兒,非但在這裏耽擱了這麽許久,甚至還殺了十來個人……煙兒,咳咳,你看這事兒搞得……”


    “沒什麽!”顯然玉笙煙對於殺人見得比至尊寶多多了,根本不以為然:“既然他們想要殺掉你們,那麽你們殺掉他們也就很自然了——這些都是天意,我們不用太過糾結。”


    “我明白!”至尊寶點點頭,與她一並朝著林中符車之處而去,“隻是第一次借助自己的法術殺了那麽多人,心中有點不忍而已,”他歎了一聲,學著玉笙煙的口吻道:“或者就是你所說的,這些都是天意吧!”


    兩人閑話幾句也都沒了吃飯的胃口,幹脆便由玉笙煙來教那至尊寶如何驅動符車,隨後換上夜叉,驅動這車朝著渝地而去……


    終於,便在那午夜時分,二人到得了川渝除卻蓉城之外的另一處大城坐在,渝都。


    渝都在那長江上遊,順流之下經過幾座大城便是漢口,那長江從此起始方能有大船通行,載人運貨,所以此地便成了個通往西南各省的物資交匯中心,往往晝夜不息有著大船進出,繁華異常。


    近些年由於軍閥混戰,麻匪山賊層出不窮,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從此乘船進出川渝,加之那數以萬計再此討生活的纖夫之流,渝都人口遠遠超過了一般城市,往往等若三五個旁的城市相加也差不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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