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公交把薑茶帶到了礦場,遠處一眼望不到頭的山上到處是機器轟鳴聲。傍晚的天空還下著小雨,山上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燈光。


    穿上雨衣拿好大包,朝最近的招待所走去。沒想到連找兩家都是滿床了,最後還是前台大姐指路,才找到一家比較偏的有房間。


    緊挨著礦場到處都是灰,不管是房頂路麵還是空氣裏。進屋桌子和窗台上都是薄薄的一層,這還是上午剛剛擦過的。


    把房間整個擦一遍,又進空間洗澡換衣服,這才躺在床上好好歇會兒。坐了將近9個小時的車,全身都要搖散架了。


    還好她吃了暈車藥,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剛蒙蒙亮,外麵轟隆隆的聲音把她吵醒了。


    和前台的大姐打聽才知道,那是礦場炸石頭開礦呢!“小打小鬧的聲音,這才多大的動靜啊!外地人啊真沒見識!


    每個過來的人都問問,這有啥子可看的?你們是沒看見71年礦場的動靜,據說是全國第一。1000多礦上員工和家屬,用木槌、錘子、鐵鍬,14天加工出銨油炸藥上萬噸。


    那年五月“轟”的一聲,大爆破開始,整片山震起的煙像蘑菇似的。周圍的金沙江浪都要起來三尺高,整個天都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了。等徹底能看清楚,以前大山沒了,變成了現在的礦場。


    現在這小打小鬧的,聽著跟玩似的。”薑茶都聽懵了,好厲害!在沒有專業設備的情況下,全憑人工實現類似核爆的蘑菇雲。上萬噸炸藥居然還是非專業的員工家屬,這麽短時間手工做出來的。


    這個年代有他的弊端,但是“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真正做到了,貫徹落實主席語錄。


    背上書包穿好雨衣雨鞋,薑茶去礦場辦理提貨手續。難怪廠辦提醒她穿雨衣,打傘看路實在是不太方便。


    滿腳泥濘的到了礦場,在外麵用水衝了半天才進人家辦公室。“哎呀,還是小姑娘講究,你瞅瞅這一早上,過來多少人了?就這姑娘鞋子衝幹淨了,都這樣我得少幹好些活。”


    拿著墩布的大姐一臉牢騷,早上肯定是忙慘了,這種天氣隨便踩踩到處都是泥。“您好,我是首都鋼廠過來的,這是我的介紹信和工作證。”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接過來,仔細的看了一下午“你就是過來提貨的小薑,周書記已經通知我們了。等會兒我給你辦手續,車皮定了嗎?哪天的?我好聯係個師傅給你送過去。”


    “車皮是6天後的,您看什麽時間方便,安排師傅送貨,還得帶裝卸工,差旅費等會兒我一塊交了。”


    這是規矩,路不好走時間長,相當於出個短差。司機師傅和裝卸工的工資就由薑茶墊付,回廠後再保銷。


    拿著填寫好的單據,讓她先去財務交了運輸和差旅費,然後給了一張條子告訴她三天後過來跟車去火車站。


    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剛交班的工人,買菜的家屬。大家天南地北的過來建廠,獨有的西南口音東北話,讓她聽得有點串台。


    在飯店吃了碗麵,辣辣的肉丁炸醬裹著勁道的麵條,這時候的國營飯店大師傅個頂個的手藝好。


    回到招待所,換身幹淨衣服,把雨衣雨鞋在水房衝幹淨。抓把瓜子去找前台大姐聊天,沒什麽事兒打發時間。


    薑茶到前台,那個大姐正織毛衣呢!“呦,小薑回來了?咋沒出去逛逛啊?”“嗨,這不是哪都不熟,就想著過來和您打聽打聽,咱們這有什麽好吃好玩的。”


    說著掏出一大把瓜子,一副咱們好好嘮嘮的架勢,大姐把毛衣放在一邊,磕著瓜子和薑茶閑聊天。


    “嚐嚐咱們這的油底肉,蒸好了沾著辣椒蘸水,滋味兒絕了,你們北方人肯定沒吃過。”“大姐您不是北方人?”薑茶猛地一問,給大姐逗的直樂。


    “你這女娃太逗了,我是雲南過來的,咱們這口音都帶偏了。東北話太魔性了,誰聽誰上頭。”


    可可愛愛的口音,見證了大遷徙似的支援三線廠,全國數十萬人的奔赴,才有了今天這座紮根西南邊的浩大工程!


    中午大姐交班走了,薑茶穿上雨衣打算去嚐嚐油底肉,讓大姐讚不絕口的美味,肯定是差不了的。


    點了一個油底肉,一個米豆腐,在飯店找個旮旯坐下。吃飯的好多都是過路的司機師傅,像她這樣單身的姑娘一個沒有。


    在旮旯消停的吃完飯,穿好雨衣往外走,“你,你好!我叫王帥,是9礦務局的,可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小夥子臉紅到脖子根了,磕磕巴巴的過來搭訕。


    好小子,眼光不錯啊!想她薑茶膚白貌美不(bu)長腿,有錢有房有工作,可以倒拔垂楊柳,也可拳打小流氓。


    默默在心裏過了一遍自己的優點,“不好意思,我還小呢,家裏不讓我隨便和男同誌說話。抱歉,讓一下我要過去,謝謝!”


    眼看著憋紅的臉變顏色,也隻能這樣了。咱還小呢,新社會提倡婦女能頂半邊天,晚婚晚育,她可不著急呢!


    揮別臉紅小哥哥,趟水回招待所,雨是越下越大,她都有點擔心三天後的運輸了。難怪川省人民愛吃辣的,這麽潮濕的季節不吃點辣的,真的會得風濕。


    換班的前台是個男的,跟自己不熟,直接回自己的房間。洗澡換衣服,舒服的躺在床上,聽著雨聲睡個好覺。


    再這麽下去,這趟川省之行都要長肉了。每天吃完了就跟床上躺著,養豬大概也就這樣吧!


    轉眼三天過去了,頂著雨去礦場找運輸隊。“您好,這是提貨單,麻煩您找位司機師傅給走一趟車。”


    車隊坐著個抽煙的男同誌,薑茶遞單子讓人家安排出車。


    “小薑是吧?早就給你安排好了,估計這會兒車都快裝好了。周書記三天前就給你訂好了,我們肯定不耽誤你的事,放心吧!”


    “讓您費心了,這都裝上車了,簡直是太感謝您了!”還以為要等半天,誰想人家都給她弄好了。


    裝卸工過來叫人,司機師傅已經準備出發了,趕忙拿著大包跑上車。三個裝卸工坐在後排,讓她坐在副駕駛,“坐著不愛暈車,路上滑你坐著。”


    幾個大男人讓著她,“好嘞,那我就坐副駕駛,謝謝各位大哥啦!”從包裏拿出提前買好的煙,一人給了一盒。頂著雨幹活,這架勢天不亮應該就開工了。


    這一路泥濘,搖的她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到火車站。裝車拿單據總算是完事了,薑茶要請幾位大哥吃飯,被他們給推了。


    “等會兒我們就去礦場的招待所,天都黑了你個小姑娘和我們吃什麽飯啊!”司機大哥沒和他客氣,帶著三個裝卸工開車走了。


    售票口還沒下班,萬幸買到一張大後天到川站的車票。剛好她回去看看董大爺和二毛,明後兩天沒事兒幹,手欠的薑茶打算去黑市看看。


    來趟川省,連點辣椒和麻椒都沒買,這怎麽行呢?就近訂了招待所,訂好鬧鈴明早去犯錯誤。


    她劉叔、董大爺耳提麵授警告她,這不是天高皇帝遠,隻要她不說誰也不知道,這回一定隻買東西不惹事。


    早上鬧鈴一響立馬起床,收拾好背著小包出去逛逛。找個沒人的地方拿出大籃子,上麵蓋著一塊勞動布。


    換件大號的雨衣,拉下帽子遮的嚴嚴實實的,出來到處瞄。總算是在醫院後麵發現了黑市,交了五分錢直接進去了。


    逛人還是挺多的,就是連人帶貨都遮著,怕貨被淋濕了。轉了一圈買了辣椒、花椒、麻椒和一壇子泡菜。


    挎著她的大籃子又去趟供銷社,五糧液買兩瓶,長城雪茄買了兩條。路上打包了兩盒回鍋肉,頂著雨又回到招待所。


    就這麽溜達溜達的到她出發這天,站台上薑茶還是拿著她的大包,順著人群擠進了臥鋪車廂。


    還沒走到她的車廂,就聽見裏麵有人說話,“這雨下的得有半個月了吧?一天天的衣裳就沒幹過,總算是把事辦完了,回去我得好好曬曬太陽。”


    此言甚是!薑茶連連點頭,要不是有空間,她的衣裳都得長蘑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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