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金衣人說這話的時候,我確實是欠了人家十條性命的人情,所以才有公平性可言,到了老六嘴裏,就完全變樣了,竟然拿李光頭的手指頭來和李光頭所提供的信息掛鉤,兩樣都是李光頭的,這哪裏還有什麽狗屁公平性可言。


    可憐李光頭一向養尊處優習慣了,自從被李光榮推下台後就一直備受驚嚇,他在文明社會那套送禮行賄靠錢壓人的把戲在這裏也根本不管用,早已經被嚇糊塗了,竟然想都沒想一下,就慌忙一迭連聲地答應道:“好好好!我全說出來,我全說出來。”


    老六又“嘿嘿”幹笑兩聲道:“那就說吧!揀重要的說,我看看手指和價值對稱不對稱。”


    李光頭急忙道:“對稱,絕對對稱,張易龍當時把那瓣玉蓮花給我,讓我轉送給老七,好拖老七下水。那段時間,我和張易龍一夥走得很近,曾經有一次在酒桌上,聽張易龍誇過花猛,說那廝有一種藥,服下去後身體冰涼,脈搏全無,如同死了一般,但隻需一個時辰左右,就會自動醒轉,裝死最是好用。”


    我頓時明白過來,敢情花猛這孫子真是假死,這樣說來,剛才那矮瘦金衣人還真有可能是花猛,可花猛會是八大金剛之一,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過。


    再仔細一想,更覺得其中蹊蹺之處甚多,關係錯綜複雜。當初首先是張易龍要拖我下水,花猛看上去隻是一個跑龍套的,但從為了不惜滅了李光榮的勢力團夥,還有剛才花猛對我說的那番話上,可以分析出來,花猛這丫的比張易龍更想拖我下水。


    而花猛本來大概是想一直跟著我們的,所以對我們的行蹤甚是了解,但在野狼穀的暗道中,遇到了襲擊,意識到了有人要對自己下手,所以借藥物假死,來了一招金蠶脫殼,隱到了暗處,可誰又會對花猛下手呢?那時候花猛的身份,隻是個小偷而已。


    更為主要的是,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現在都在,根本沒人承認自己是對花猛下手的那個人,但偏偏剩下的這幾個人中,我誰也不願意懷疑。


    我使勁搖了搖腦袋,頭疼得厲害,這裏麵的匪夷所思,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從第一瓣玉蓮花瓣的出現,就好像有一張巨大的迷網籠罩住了我,我越是努力掙紮,纏得就越緊。


    那邊老六仍舊在繼續耍弄著李光頭,又用刀子在李光頭的臉旁繞了兩下,皮笑肉不笑道:“這個消息不錯,可隻能抵一根手指,還有沒有其他的?”


    李光頭鬆了口氣,急忙繼續道:“有,有,我還知道一件事,當年盜取鹽幫寶藏的主謀並不是李益,而是張勝龍,嫁禍給玉飛龍也是他的意思,因為玉飛龍是蘇老幫主的關門弟子,甚得蘇幫主寵愛,蘇幫主本來是想把鹽幫幫主的位置傳給玉飛龍的,而在玉飛龍未入師門之前,這位置本來應該是張勝龍的,馬騰龍性格剛烈,行事莽撞,宋大龍宅心仁厚,過於迂腐,都不是當幫主的料。”


    說到這裏,李光頭還瞄了一眼馬四哥,見馬四哥臉上並沒有生氣,才又繼續說道:“張勝龍一直都以為等蘇老幫主百年過身後,幫主一位非自己莫屬,誰知道半路殺出來個玉飛龍,既聰明又能幹,而且行事狠辣,蘇幫主又異常偏愛,甚至將金絲蟒鞭都傳給了他。張勝龍眼見幫主位置和自己越來越遠,才暗中投靠了清廷,並且暗算了蘇幫主。”


    “後來為了鹽幫寶藏,張勝龍和其他三龍一虎隱居在茅山腳下,也因玉飛龍異常警覺,始終得不了手。本來張、玉兩人身手上差距就甚大,玉飛龍又因為蘇老幫主臨終前提醒過他,知道幾人中必有一人是內奸,所以始終對幾人都暗中提防,唯獨相信李眉一人而已,所以張勝龍也不敢暗算玉飛龍,一呆就是數年。”


    “再後來終於被張勝龍拉攏了李益,李益又說服了李眉,三人聯手陷害了玉飛龍,但又想獨吞寶藏,殊不知李益也有此想法,被李益搶先一步暗算致死,也算報應。”


    李光頭是李益嫡孫,這些事有一半應該是李益的計謀,他知道這些隱秘,想來不假,我聽得嘴裏直發苦,鹽幫的恩恩怨怨,隨著年月的流逝,早已揭過去了,畢竟那都是曾祖父輩的事了,但這些事綜合到一起,追根究底的話,都是人性貪婪惹的禍事,或對權力、或對金錢。


    李光頭還欲再說下去,我一揮手道:“這個算,但不用再說下去了,事情都過去百十年了,不必再提了,還有沒有別的。”


    老六和我那叫個默契,一聽我話的意思,就知道我不想再聽這些陳芝麻爛穀子了,又把刀子一晃,對李光頭道:“兩根了,還有沒有別的?”


    李光頭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說道:“其餘的我知道的東西,你們大概也都知道了,真想不出來什麽了。”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剛才看見一樣東西,不知道算不算?”


    老六不耐煩道:“有什麽就快說,趕緊的!”大家臉上都憋著笑,老六這丫的太有意思了,逼供的把戲玩的真是無師自通,不當警察真可惜了。


    李光頭又想了想,歪著腦袋說:“我剛才聽見外麵槍聲大作,你們知道的,我這人膽子不大,所以躲在油布下麵,那些人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我,可我也看不到他們。我雖然膽子小,但畢竟還是有好奇心的嘛,所以總想知道是些什麽人。”


    老六吼道:“你丫爽快點說,誰要知道你的心路曆程!你以為還在你那房產公司做報告會呢?”


    李光頭急忙點頭道:“是是是,我說我說,我實在沒忍住,就悄悄掀開油布的一角,結果看見了八雙靴子。”


    老六一聽就惱了,將刀子一晃罵道:“你這禿驢,不給你點顏色你是不知道厲害,讓你揀重要說,誰讓你說靴子的,來了八個人,當然是八雙靴子,這有什麽好說的?”


    “可問題是有七雙是一個款式,連材質、花紋、顏色都是一樣,隻是有尺碼的區別,一看就是特製的,但其中有一雙腳上穿的卻完全是另一種的皮鞋,就是普通商場賣的那些。”李光頭急忙又接了一句。


    老六更惱,罵道:“你以為靴子是臉啊!看到一臉麻子就知道是誰?穿什麽靴子有差別嗎?這條不算,說說別的!”


    我“噗嗤”就笑了,老六這嘴太缺德了,指桑罵槐的罵李光頭一臉大麻子呢!剛笑一聲,忽然覺得不對,腦海內靈光一閃,剛想說話,大煙槍已經搶先說道:“這條算!而且算八條!”


    蒙先生也點頭道:“對,其實這條反而更重要,金衣人的金袍、靴子甚至裏麵的衣服,都很有可能是統一訂製的,這些衣著可能都代表他們在盛世組織內的地位階級,以八大金剛這樣的身份,怎麽可能會有一個穿錯了靴子呢!也就是說,剛才來的八個金衣人裏,有一個並不是八大金剛,而是其他人假扮的!”


    說完瞟了一眼李光頭道:“正因為我們的目光都被金袍吸引了,所以沒有注意到靴子這樣的小細節。反而是李老板藏在油布內,以李老板的個性,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將油布掀起太多的空隙,以免被發現了,所以隻能看見腳的位置,而注意到了靴子的不一樣。”


    “穿錯靴子而已,你們不至於認為這是多了不起的發現吧?”老六仍舊不服氣,撇著嘴一臉的不在乎。


    蒙先生走到帳篷門口,掀起了布簾,看了看外麵的黑夜,轉過頭來,一臉擔憂地緩緩說道:“那就得看那個穿皮鞋的是誰了,如果是真正的八大金剛之一,隻是單純的穿錯了靴子,那沒什麽,如果是有人假扮的混跡在其中,隻怕現在八大金剛的性命危險了。”


    老六又將嘴一咧道:“那又有什麽關係?八大金剛和你很熟嗎?死光了對我們也沒什麽損害啊!雖然他們剛才救了我們,但大家都聽到了的,那隻不過是用來要挾老七的籌碼而已。”


    第十章 兩個隻能活一個


    這樣一分析,老六也覺得嚴重起來,沉默了。他雖然嘴上沒個把門的,但腦袋絕對好使得很,隻要不呆不傻,誰都知道得罪了盛世這樣的組織會有什麽下場。


    世上事,好的往往不靈驗,而壞事則總是容易被人們猜中,也許造物主天生就喜歡和人類對著幹吧!我們剛分析出其中利害關係,遠處就傳來“砰砰”兩聲槍響,槍聲劃破了黑夜的寂靜,直刺向我的內心深處。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抄起火把,疾步奔出帳篷,向槍聲響起的地方跑去。我一邊奔跑著,一邊暗暗祈禱,隻盼著八大金剛千萬不要出事。剛才八大金剛還是我們的保護神,一轉眼卻要我們去擔心了,這個轉變,實在有點迅速,前後隻不過十來分鍾而已。


    可惜,蒙先生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我們的擔心,也都變成了事實。就在離帳篷約二十多米的一塊巨石後麵,也就是第一聲槍聲響起的地方,正趴著一個金衣人的屍體。


    屍體尚有溫度,我們將其翻了過來,解開金袍,大煙槍蹲下仔細看了會,說道:“金衣人從腦後中了一槍,天靈蓋都掀了一個洞,導致麵目看上去不是很清楚,已經認不出是誰了,根據槍械動力的原理推測,很明顯是近距離射擊。”


    接著站起身道:“從這個金衣人趴下的位置來看,當時應該是站在這裏監視著我們的帳篷方向,凶手是從後麵開的槍,以八大金剛的警覺度來說,不應該會有陌生人逼近自己身後還沒有發覺,所以,很有可能殺人的就是李光頭看見的那個穿著皮鞋混在八大金剛中間的人。”


    說完又一皺眉道:“還有一點我很是想不通,八大金剛同在一個組織這麽久,外人不認識,但他們幾個應該互相很熟悉,以八大金剛這種身份的人,怎麽會沒有察覺到其中有一個是冒充的呢?”


    話剛說完,遠處槍聲再起,但這次可不是一槍兩槍了,而是一陣“噠噠噠噠”的掃射聲,幾人麵色大變,根據這槍聲的密集度來推測,別說八大金剛了,再加十個估計也死光了。


    幾人尋著聲音奔去,遠遠就看見一支火把插在地上,旁邊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具屍體,清一色金袍金靴,看樣子剩下的八大金剛也沒有逃出毒手。


    到了近前,仔細一看,地麵一塊巨石,被雨水衝刷的幹幹淨淨,石頭上躺了六具金衣人的屍首,全部身中數彈而亡,血水順著石縫流淌。從跌躺的姿勢上看,幾人當時正坐在石頭上商量什麽事情,冷不防被人掃射,這幾人一個反應不及,全部當場斃命。


    大煙槍上前揭開幾人麵罩,幾人相貌各異,卻沒有一個認識的,眉頭一皺道:“這事不大對,按理說,八大金剛的真麵目,不大可能全是默默無名之輩,前麵一個麵目被毀,認不出也就算了,但這六人我卻也一個都不認識。不是我誇海口,整個中國,隻要是道上混的,我就算沒有謀其麵,也多少聽說過相貌特征,但這六人,完全就是新麵孔,沒有一點和南北道上成名的人物相符。”


    老六眼尖,一眼看見插在幾具屍首中間的火把下麵,還用石頭壓著一塊金色布錦,上麵隱約有血跡,大聲喊道:“那布上有字!”我急忙上前拿起,展開一看,金色布錦很明顯是從金衣人身上撕下來的,上麵用血寫了四個字——“假冒者死!”


    我心神一震,脫口而出道:“錯了,我們都錯了,那個穿皮鞋的才是真的,而其餘七個穿金靴子的才是假的!也就是說,八大金剛,隻到其一,而這七個假冒八大金剛的人,則是另外一股勢力。”


    其餘幾人也都看到了金色布錦上的血字,一時都沉默不語。本來就夠亂的,李光榮加上張易龍和我們就一直糾纏不清,盛世組織也插手進來,現在又多了一股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金衣人,這局麵,簡直比盤絲洞裏的蜘蛛網還亂,誰也理不清了。


    蒙先生臉色鐵青,喃喃道:“沒想到,沒想到!”老六卻道:“這有什麽好沒想到的,剛才李禿子一說,我就覺得肯定不會像你們想的那樣簡單,怎麽樣?被我說中了吧!”這小子,馬後炮的本事越來越強了,幸好他也沒說中什麽,不然還不知道怎麽吹呢!


    我們正在錯愕之中,營地的方向又傳來一聲慘呼,大煙槍叫道:“不好!是李光頭!”說完轉身急奔,我們幾人也迅速地跟了上去。


    等我們回到營地,還沒進入帳篷,就看見李光頭的屍體正趴在帳篷門口,頭向外,一雙腳還罩在簾子後麵,臉上因為驚嚇已經變得扭曲,一雙眼珠子大睜著,滿含恐懼,一把尖刀從腦後插入,從口腔刺了出來,舌頭都頂了出來。


    一見李光頭的慘狀,我嚇得腿肚子直抽。雖然自從卷入玉蓮花事件之後,前前後後我也見了不少大場麵了,但這麽慘的狀況,還是頭一次見到,又是大半夜的,在火光下看起來,場麵更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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