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蒙先生身上布滿了碧血飛蟻,豈是那麽好咬的,那道銀光在咬了蒙先生四五口之後,“刷”地一下跌落在地上,卻是個銀色的小貂,隻有十來厘米長,甚是可愛,隻是此時已經開始四肢抽搐起來。


    赫連百病正想出拳,猛然發生了此事,倒停手站住了身形,我不由得暗讚一聲,此人當真光明磊落,麵對如此強敵仍舊不肯乘人之危,隻是不知道怎麽會和盛世的那一幫人混到了一起的。


    而蒙先生則冷然地盯著黃裕文道:“你以為這種小兒的把戲,能傷得了我嗎?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黃裕文則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那銀貂看,直到那銀貂停止抽搐,逐漸僵硬,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將視線轉到蒙先生臉上,詭異地一笑道:“每人當然都有每人的法寶,就像你有碧血飛蟻一樣,我也有銀貂。”


    說到這裏,又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銀貂,臉上露出不無惋惜的神色,接著說道:“我這銀貂,本是異獸,每日更以毒蛇、蠍子等物為食,毒性剛烈無比,本身對毒性也有相當強的抵抗力,可以說是珍稀無比,隻是可惜,還是被你的碧血飛蟻給毀了。”


    “不過,你終究還是大意了,被銀貂咬上那麽幾口,可不是你想象之中那麽簡單的,雖然銀貂已死,但你亦中了銀貂之毒,我又故意拖延了點時間,隻怕現在,你已經覺得被咬之處已經麻木不堪了吧!”


    話音剛落,蒙先生果然麵色大變,奮力一振雙臂,那些碧血飛蟻紛紛離體飛起,但僅僅飛起一米來高,就紛紛摔落了下來,鋪了一地。


    赫連百病一見大喜,畢竟誰對上碧血飛蟻都是必死無疑,但旋即又皺眉問道:“黃大哥,你既然有如此厲害之物,剛才為什麽不救紙人張呢?”


    黃裕文“嘿嘿”一笑道:“紙人張又不是我們盛世的人,而且野心非小,他之所以叛變,並不是幫著我們,而是想借我們的手除去蒙先生叔侄,自己好霸占他們的地盤,死活與我們又有何幹?”


    “而且我們的勢力之所以一直無法進入東北,就是因為有蒙老頭在其中作梗,一旦蒙老頭除了,換成紙人張,隻怕結局還是一樣的。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紙人張依然會對我們百般阻撓,與其日後煩惱,還不如借蒙老頭的手一並除了。”


    “我們任由蒙老頭殺了紙人張,其間我還故意射出一把匕首,那樣的攻擊當然是傷害不了蒙老頭,目的當然也不是想救紙人張,而是為了麻痹蒙老頭,讓他以為我們已經技窮,所以我剛才故意裝孬坐下,放出銀貂的時候,他才不會注意。”


    我聽得悚然心驚,薑還是老的辣!估計黃裕文從一開始就已經設計好了這結局,不然也不會貿然行動了,張藏海的死,隻是低估了蒙戰的實力,至於龍無涯,則完全是個意外,以目前情況來看,盛世還算是大獲全勝了。


    蒙先生雙目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落了一地的碧血飛蟻,渾身不住地顫抖,麵上更籠罩了一層烏色,想來是那貂毒已經遍布了他的全身。


    黃裕文繼續說道:“你的碧血飛蟻雖然厲害,但卻長期以你為宿主,和你心意相通之時,也血脈相連,隻要你一中毒,它們也就等於是廢物了。蒙老頭,你輸了!”


    蒙先生聽完這句話,淒然一笑,轉身緩緩走到蒙戰的屍體旁邊,雙腿一軟,終於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蒙戰身旁,伸手抓起蒙戰的手,苦笑道:“戰兒,叔叔對不起你!”說完,腦袋一歪,笑容逐漸凝固,沒了聲息,一代梟雄,就此魂歸西天。


    我心裏又是一驚,從蒙先生中毒到毒發身亡,隻不過短短三分鍾時間都不到,這銀貂的毒性當真劇烈無比,幸虧剛才也和碧血飛蟻兩敗俱亡,不然隻怕我們有槍也控製不住黃裕文了。


    黃裕文見蒙先生已死,整個人也像鬆了勁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那已經死去的銀貂,眼神中露出幾絲感傷,這銀貂想來也跟了他不短時日,又如此靈巧,如今死在這裏,當然會心下戚戚。


    老郝湊近問道:“黃大哥,你沒事吧?”黃裕文搖了搖頭,無力地用指了指那銀貂道:“埋了吧!看得心酸。”語氣無比沉痛,似乎比蒙先生剛才死了唯一的侄子還要難過。


    老郝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過去,從背包裏掏出一把軍工鏟,就地挖了幾下,將銀貂的屍體鏟進去,鏟了點土給掩埋了起來。


    一切處置好,老郝拿了背包,走了回來,路過蒙先生叔侄屍體時,忽然一腳踢在蒙先生身上,怒道:“這兩個孫子,竟然使我們折損了這麽多人。”


    這一腳踢了上去,隻聽“啪”地一聲響,蒙先生的屍體向我們歪了過來,大家正好看見自蒙先生的額角之上原本紋了個螞蟻的位置,逐漸裂開一道口子,真的從口子中露出一隻黑色的螞蟻頭來。


    這隻螞蟻頭一露出來,“刷”地一下就鑽了出來,動作極快,竟然是一隻墨黑色的螞蟻,個頭約和那些碧血飛蟻差不多大,看上去除了顏色稍微深點,沒有什麽不同,隻是身上那對薄翼卻似乎更長一些。


    黃裕文一眼看見那隻螞蟻,頓時大驚,“騰”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疾呼道:“郝兄弟快跑!”


    老郝那個角度根本就看不見這一麵,黃裕文這猛然一喊,他沒明白過來,抬頭向我們這邊看了看,隻看見大家一臉愕然,更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反而向前湊了一步,問道:“怎麽了?”


    他這一步跨的,算是將自己送到鬼門關去了,那隻螞蟻一抖翅膀,“嗡”地騰飛而起,“哧溜”一下就鑽進了老郝的耳朵之中。老郝猛地一愣,旋即就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嚎聲,雙手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瘋狂地搖甩。


    但那隻螞蟻已經順著耳道鑽了進去,哪裏還能甩出去,老郝的叫聲越來越是淒慘,顯然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片刻已經痛到實在受不住了,竟然一下跪在地上,抓起一塊碎石,大力地向自己腦袋上砸去,三兩下,已經將自己砸得頭破血流。


    黃裕文和赫連百病急奔過去,赫連百病上前死死按住老郝,不再讓他用石頭砸自己,而黃裕文則奔過去掏出軍工鏟,迅速地在地上挖起坑來。


    老郝見兩人過去,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嘶聲喊道:“黃大哥救我!赫連兄弟救我!痛啊!”邊嘶喊邊拚命扭動身軀,掙紮著去抓石頭,力量之大,連赫連百病都幾次差點被他掙脫。


    黃裕文三兩下將坑挖好,轉頭對赫連百病道:“赫連兄弟閃開。”赫連百病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急忙鬆開雙手,起身閃到一旁。誰知道赫連百病剛剛站定,黃裕文猛的舉起軍工鏟,對著老郝的脖子就是一鏟。


    那軍工鏟何其鋒利,黃裕文又是全力而使,“刷”的一鏟子,竟然將老郝的腦袋硬生生地鏟斷,“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從脖子處“噗”的噴起一米左右的血泉。


    從我們這位置看去,老郝的頭掉落在了地上,屍身仍舊未倒,四肢仍在激烈的抽搐,從脖子處噴起一道血泉,伴隨著老郝屍身的抖動,不停地揮灑四濺。這副景象實在太過詭異、太過血腥、太過恐怖,致使大家都不自覺地發出一聲驚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赫連百病勃然大怒,戟指一指黃裕文道:“二當家的,老郝一向追隨於你,是你的親信,可以說對你忠心耿耿,更是盛世的八大金剛之一,如今身受危難,你為何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將他擊斃?”


    話音未落,老郝的無頭屍身已經搖搖晃晃地向赫連百病倒去,赫連百病急忙閃身避開,屍身怦然倒地,在地上兀自抽搐了一會兒,方停止不動,但從脖子處流出的血液,卻染紅了好大一片。


    黃裕文則根本沒有回答赫連百病的問話,急忙用軍工鏟鏟起老郝的頭顱,丟入他剛才挖好的坑內,又鏟土踩實,似乎還有點不放心,又跑去抱了塊大石頭壓上,伸腿使勁踩了幾腳,才鬆了口氣一般地走到石壁旁邊,靠著石壁喘息。


    赫連百病等到黃裕這一切做完,也大概知道黃裕文的意思了,皺眉道:“二當家的,雖然老郝被那隻螞蟻鑽進了耳朵裏,也不一定就無法救治了吧!何必非要置老郝於死地呢?”


    黃裕文掃了一眼赫連百病,不無痛惜地說道:“你以為我願意?八大金剛都是我和大當家一手栽培出來的,哪一個不是下了無數的心血!就拿你來說吧,你身患數十種疾病,為了保你性命,我親身前往無數凶山惡水,為你尋找壓製之藥物,幾次險些喪命,這事你知道吧?”


    赫連百病一愣,旋即沉聲答道:“不錯!二當家為了我出生入死數次,這我知道,所以我雖然一向獨來獨往,天不怕地不怕,卻也心甘情願地為盛世效力。”


    黃裕文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老郝就不用說了,要不是大當家,他早就橫屍荒野了,這你也知道的!”


    赫連百病又一點頭道:“是的,當年老郝盜墓之時,一個不慎身染劇毒,暈倒在山野,是老大費盡千辛萬苦才救活了他。”


    黃裕文繼續說道:“蒙老頭所養的碧血飛蟻,雖然是傳自沙漠腹地沙人一族,但實際上和蠱術差不多,都需要一個種,而剛才自蒙老頭額角鑽出的那隻螞蟻,就是碧血飛蟻的種蟻,這玩意百毒不侵,所以絲毫沒有受到貂毒的影響。”


    說到這裏,稍微一頓道:“這東西必須從卵時就開始以身飼養,才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不會反噬其主。不然,一旦進入人體內,就開始瘋狂噬咬,中者無救不說,等到人死之後,破體而出,繼續尋覓下一目標,永無止境。”


    “如果我不這樣做,別說我們這些人無一能生還,就怕這整座山的活物都無一幸免,甚至還有可能流傳到人煙密集之地。而且這種蟻還會在活體內繁殖大量碧血飛蟻,又沒有宿主加以控製,到那時……”


    說到這裏,黃裕文停了下來,我們幾人則都聽得心驚肉跳,如果真如黃裕文所說,那這小小的一隻螞蟻,說不定都能毀了整個世界。


    老六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老七,現在盛世的就剩這醜八怪和那傻大個,要不我們直接給斃了?以絕後患。”


    我猛地回頭怒視了老六一眼,低聲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死的人還不夠多嗎?赫連大哥也是盛世的,難道要連他也殺了?”幾句話說得,老六訕訕地閃到一邊,不敢再說話。


    我心裏卻莫名地一寒,這些人都是怎麽了?李光榮處心積慮地想整死我們,紙人張不惜背叛了蒙先生,黃裕文的老謀深算,現在連老六都開始起了殺機,難道人的本性之中,真的就沒有真善美可言嗎?


    蒼狼靠在我腿上磨蹭了兩下,猛地一抖身子,小辣椒伸手在蒼狼的腦袋上摸了摸,我心裏又是一顫,相比之下,人類竟然還沒有一隻動物可靠。


    我正在胡思亂想,李光榮忽然陰聲說道:“都折騰完了?下一個該輪到我了吧!不知道我會死在誰手裏。”


    豹子悶哼一聲道:“你放心,豹爺來伺候你!”說完躥上去就是一拳,正中李光榮的腹部,李光榮被一拳打得腰一彎,麵色一寒,強忍住痛苦。


    豹子一把推開因為吃疼而彎腰搭在自己肩上的李光榮,剛要再接著打,黃裕文卻忽然說道:“慢著。”說話間對馬四哥一拱手道:“馬四兄弟,能否賞個臉,先放過李光榮,對這批南唐藏寶,我們盛世是誌在必得,並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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