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身汗,發泄了一通,心裏的那股鬱氣宣泄出來了,精神氣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狂風吹著安陌的外套獵獵作響,長發飄揚,機車一路駛向自由的方向。


    陸寒楓環抱著安陌,胸膛貼著她的後背。


    嘖,頭盔真礙事。


    他一直沒說,女扮男裝的夜鷹像極了少年冥帝宮。


    身上那股意氣風發和運籌帷幄的氣質是誰也學不來的,還有自帶的慵懶與清冷氣場。


    哪怕他當時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會為這份氣質而淪陷。


    所以,他當初對待夜鷹的態度,才會與旁人不一樣。


    可是後來,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消磨掉了棱角,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清冷感沾了灰,參雜了死氣沉沉的鬱氣。


    鬱氣難消,傷到的是她自己。


    她成長了,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他們都不再是當初的自己。


    現在,陸寒楓收緊了手臂,把下巴搭在安陌的肩上,又問了一遍,“喜歡這輛車嗎?”


    安陌以前也會收藏賽車和機車,這輛機車不管是性能還是外觀都深得她心。


    她手上一擰,轟鳴聲呼嘯而過,“喜歡。”


    “那你喜歡我嗎?”


    耳畔除了風聲,還有身後人胸膛過渡來的餘溫。


    空曠的道路上是來自風聲的告白,帶著餘冬和初晨的清冽,像檸檬汽水在炎炎夏日咕嚕一聲,冒泡的甘甜。


    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劫後餘生。


    “喜歡。”


    陸寒楓笑了笑,那雙鳳眸彎了彎,抬手一揮,指揮著她,“那再兜一圈,向所有人炫耀一下我送你的禮物。”


    這個訓練場位置有點偏,所以這會公路上並沒有什麽車輛和行人。


    不過安陌還是順著他的意,“好,再兜一圈。”


    與風共舞,與晨爭輝。


    “想開機車嗎?下次我教你。”


    “除了機車你還會什麽?”


    安陌的聲音從頭盔裏冒出來,有些悶響,“我還開過私人飛機、戰坦和殲擊機,不過隻會一點。”


    她並沒有像她外表展現出來的性格那樣斯文雅致,她喜歡這種炫酷風格和類型的特訓,之前小雪怪還在時,給她科普過很多這方麵的知識。


    從另一個層麵來講,她能夠先人一步快速成長,很大部分都歸功於小雪怪。


    小雪怪是她不為人知的外掛。


    陸寒楓見安陌如此實誠,有些忍俊不禁,“難怪他們都說你是全能型特戰選手,果然挺全麵的。”


    “看來之前把你招進來,是真的屈才了。”


    全能型特戰選手,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也不怪會招人嫉妒了。


    軍區從不缺乏優秀之輩和爭強好勝之人,但如果你的對手是個突然空降且實力在你之上的女孩子,你就不一定能真正甘心屈居人下。


    男人的勝負欲,有時候在麵對異性時,會達到頂峰。


    所以,兩年前的臥底一事,雖說是安陌幾人主動請纓接手的任務,但也是為了暫時離開陽城這個是非之地的不得已決策。


    隻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如今軍區有陸寒楓在。


    每次陸寒楓都能從她身上發現驚喜,“喜歡極限運動?改天去玩跳傘嗎?”


    “攀岩也不錯,懸崖峭壁也挺驚險的。”


    “或者深海潛行?改天找個小島逛一逛。”


    陸寒楓提了挺多個運動類型。


    “跳傘沒玩過,徒手爬過山,也趟過水。”


    “以前我們曆練時經常走山路,很多地方沒有吊橋和盤山公路,都是徒手爬上去的。”


    基本上隻有簡單的防護措施,師父幾個大人看著仨小孩,就這樣踩著山石一路爬上去。


    有時候穿過那些古老的原始森林,被荊棘叢生的倒刺刮得沒有完好的皮膚,到處都是血痕的傷口,這都是常事。


    “水深的話,都是師父他們把我們扛在肩上,遊過去的。”


    一想到安陌小小的一團,麵無表情地坐在陳衛明肩上的那個場景,陸寒楓就覺得好笑。


    “聽起來確實挺危險的,難怪長大後天不怕地不怕的。”


    膽量是這樣練出來的。


    安陌“嗯”了聲,“下次和你一起去登雪山之巔,那裏有不一樣的風景。”


    她見過繁華世界的遼闊,也見過滿天星辰的風景,那白皚皚的雪山之巔是最純粹的色彩。


    在極光之下,在雪峰之上,是獨屬於大自然的震撼和浪漫。


    “好啊,”陸寒楓一口答應,“等事情結束了我們就去。”


    去走一遍你走過的路,看你看過的風景。


    這一次,和你一起。


    機車進入鬧市,安陌停在了街邊。


    兩人牽著手,像普通情侶一樣逛早市。


    去了一家早餐鋪,點了熱豆漿和小籠包,還有一屜蒸餃和兩碗餛飩。


    熱氣騰騰的,吃得人心裏暖暖的,驅散了身上的那股寒意。


    安陌擔心陸寒楓吃不慣街邊的小店,給他夾了個小籠包,“好吃嗎?”


    陸寒楓吃了一口,客觀評價,“你做的更好吃。”


    他的胃被安陌養挑了。


    平時想吃什麽,安陌都會做給他吃,不僅賣相好,味道更好。


    安陌也沒勉強他多吃,“先吃點暖暖身子,等回去了再給你做。”


    吃完了早餐,鬧市也熱鬧起來了,買菜買早餐出街的人多了。


    兩人沒著急走,而是走走停停,逛了一圈附近。


    安陌在一家邊烤邊賣的小鋪子前停下來,這是一家傳統手藝,“買點綠豆糕回去吧,小然喜歡吃。”


    安然也喜歡吃甜食,隻不過口味也很挑。


    太甜的不吃,太膩的不吃,隻吃剛剛好的。


    和陸寒楓一樣,像個傲嬌的貓。


    老板用紙皮包好,遞給安陌,陸寒楓付錢。


    這裏整條街從街頭到巷尾都是小吃攤,煙火氣息很濃,早點蒸籠上的熱氣還在冒著。


    陸寒楓站在攤位旁,看著安陌在試吃甜食,這個點基本都是剛出鍋的,熱氣籠罩著,他隻看到那抹被煙霧罩著的側臉。


    他很喜歡今天這樣鮮活的安陌。


    會和他敞開心扉,話也格外多,會和他聊過去,也會聊未來,還會很細心地注意到他的情緒。


    身上的某些氣息逐漸有了變化,不一樣了。


    那是一種人間煙火氣,和這條老街一樣。


    等安陌試吃完,他笑著問,“味道怎麽樣,買點?”


    小蛋糕是剛出爐的,老字號,味道很香,蛋糕軟糯。


    安陌點頭,挑了幾塊,“不錯。”


    陸寒楓看著老板裝盒打包,“有我的份嗎?”


    安陌從老板手中接過兩份禮袋,“一份你的,一份給小然。”


    陸寒楓牽著人往回走,聲音幽幽的,“真羨慕某個有姐姐的人,出門在外還有人惦記著給他買好吃的。”


    茶裏茶氣的。


    安陌挑眉,側頭看他,眼裏染了零星的笑意,“不用羨慕,你有女朋友給你買。”


    見安陌好像開竅了,陸寒楓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那是。”


    “誰讓我女朋友寵我呢。”


    “要什麽就給我買什麽。”


    還挺傲嬌。


    安陌失笑,越發覺得他可愛,“那你還有什麽想要的?”


    順道一起買了。


    “什麽都可以嗎?”


    “嗯。”


    聞言,陸寒楓站定,轉身看著她,眼裏的笑意化為認真。


    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他的聲音堅定清澈。


    “我想要,華燈初上,光影交錯,而你光芒萬丈。”


    “羅裙之下,萬臣俯仰。”


    安陌聽到這話,怔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陸寒楓摸了摸她的臉,初晨的嗓音低低的,又欲又撩。


    “半生戎裝也是時候換回那襲紅妝了,你說呢,公主殿下。”


    缺席了十五年的殊榮,也該還給她了。


    她本就是京圈貴族的公主,是唯一的公主殿下。


    世人皆說落魄貴族公主的安陌配不上陽城太子爺陸寒楓,可殊不知陸家才是高攀。


    她本就是公主,生來高傲,又何須低頭?


    他,想要她光芒萬丈。


    站在神壇上。


    他是她的不二之臣,是最忠誠的信徒。


    陸寒楓薄唇微勾,“這次的慶功宴是屬於你的。”


    他沒多說,隻是牽著安陌的手往回走,“之前靈姨不是給你送了一套刺繡碎鑽的公主裙,這次就穿那套吧。”


    這套公主裙,意義總歸是不一樣的。


    很早之前,他們和冥帝宮玩貓捉老鼠遊戲時,冥帝宮匿名給安陌寄過一個二十歲生日禮物的快遞,慕靈親手繡製的一套白色公主裙,還有配套的碎鑽皇冠和銀跟高跟鞋。


    安陌的二十歲生日太過於潦草,正逢魔匿組織一事,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所以隻是親朋好友聚在一起簡單吃頓飯而已。


    “我還沒見你穿過呢,說實話,我很期待那一天。”


    他的女孩,一定會萬丈光芒,站在所有聚光燈下,受萬人敬仰。


    安陌的頭發長長了,發質很柔很細,陸寒楓幫她攏了攏耳邊的長發,“上一次見你穿公主裙,還是小時候。”


    粉粉嫩嫩的一團,臉肉嘟嘟的,那雙眼睛像會說話一樣,帶著靈氣。


    大人們都喜歡把她打扮成精致的洋娃娃,捧在手心裏疼著。


    一晃眼,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陸寒楓靠近安陌一步,嗓音有些嘶啞,“怎麽辦,你要是真穿上那一身華裙,我倒舍不得讓別人看你了。”


    安陌笑了,捏了捏他的臉,“醋勁這麽大?”


    不過在安陌的意料之外,陸寒楓會如此心細,還考慮到了那身刺繡公主裙。


    這次他會提出來,怕是已經做足了準備。


    “那群兔崽子要是看到你這麽好看,還不得在我耳邊叨嘮,說我配不上你。”


    房淩那群損友,整天叨叨叨,慣會捧高踩低那一套,逮著他可不得使勁造,煩都煩死了。


    一想到那個場景,陸寒楓就想把那群兔崽子蒙著眼睛回爐重造。


    不過現在在安陌麵前,他不會表現出來,隻會順勢裝委屈。


    語氣都弱了幾個度,“你會不會像他們一樣嫌棄我?”


    被無端造謠的房淩幾人,不是大哥,誰敢嫌棄你啊?是嫌自己的頭顱不夠硬被暴擊嗎?還是嫌自己命硬耐造啊?


    安陌看陸寒楓撇著嘴,知道他有裝的成分在,但還是樂意慣著。


    “不會,他們也不敢。”


    陸寒楓:“他們人多是非多。”


    安陌:“我保護你。”


    “那可說好了,你保護我,”這話坦然得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成分,畢竟他有女朋友護著,是能夠打小報告的。


    這樣的對話雖然幼稚,但好像回到了兩人小時候相處的那一幕。


    陸寒楓揪著安陌的衣角,表情無辜,瞅著房淩一眾人,庫庫就是一頓告狀。


    安陌與他十指相扣,溫聲安慰,“嗯,你躲我身後。”


    你躲我身後,我來保護你。


    兩人牽著手往回走的背影,一幕幕熟悉的場麵都和小時候重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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