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本是為...你的命。”


    宮殿之中,顧臨風袖袍隨風自動,看著鮫有淚那張絕美的臉龐,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他不曾掩飾,直截了當,簡單的一句話落下,無論是誰盡皆沉默了。


    “我的命...”


    鮫有淚同樣愣住了片刻,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湧出一絲苦澀笑容。


    “鮫女一命,若能換得鮫人一族平安,那也無憾。”


    下一刻,她便打算叩頭赴死,卻發現一股至強的威勢逼來,壓得她回不上氣。


    威勢的來源是顧臨風,對方靜靜地看著她。


    “斬草不除根的後果,你應該更有體會...”


    顧臨風輕聲笑著,說出得話令得鮫有淚麵色一顫。


    斬草不除根...


    她自然不陌生,因為她出世時便曾經曆過父母雙亡,族內叛亂。


    最終卻因同族之人大意手軟了,放她去填鵲橋海眼,生死由天。


    結果讓自己重新崛起,手刃仇敵,奪回鮫人一族大權。


    鮫人一族,固然在顧臨風眼中是螻蟻般的存在,但對方顯然也不會放任...這不定時的蒼蠅時不時來叮自己一口。


    “求,大人為鮫族指條生路。”


    鮫有淚長呼口氣,她捕捉到後者的話裏言道本意如此,這便說明事情還有轉機。


    她恭敬地磕頭,失去了女王最後的一絲威嚴。


    “時空天書的具體所在,三日時間尋不出,你這一族,便沒有存在的必要。”


    顧臨風微微瞥了她一眼,話語簡單而淡漠。


    “至於你的命,本帝子記在這,三日後來收。”


    ...


    話落,鴻蒙紫氣縈繞間,化作通天大道,周邊水流遇上更是避而遠之,他自行走向了鮫人宮外。


    “還不知大人之名?”


    聞聽到自己的死亡期限那一刻,鮫有淚卻沒有絲毫恐懼,隻是輕聲笑著,靜靜地問道。


    “顧臨風...”


    遙遠處一道聲音傳來,不帶絲毫情緒,震得鮫有淚愣在原地,顧臨風則是漸行遠去。


    一個人,若連死都不懼,那是很難掌控的。


    但對方的軟肋也很致命,女王之名的責任壓在她心頭,族人的未來她不得不考慮。


    也是因此,顧臨風並不擔心她會逃跑。


    ...


    “閣下未免太過狂妄了,以大欺小,是欺我鮫人一族無人嗎?”


    而就當顧臨風快要走至宮門處時,後方一道冷淡的聲音突然響徹。


    天地間一片寒意襲來,鋪天蓋地。


    遙遠的盡頭,漫天飛雪席卷殿內,一青衫青年仿佛從地底深淵走來,孤寞而高傲。


    他所過之處,無一例外,盡數化為寒冰,此刻淡漠地凝望著顧臨風的背影,冷冷地道。


    “你是...人仙老祖。”


    而當青年出世的那刻,所有的鮫人皆是沸騰了,幾位長老更是漲紅了臉,激動地開口。


    鮫人仙,塵封古棺中的傳說天驕,甚至可以說他們鮫人一族近十萬年天賦最為傑出之人。


    沒人猜到這位還在世,更不曾料到,他看起來...似乎還正值巔峰。


    而當鮫人仙話落的那一刻,對麵...顧臨風的腳步也是停下了。


    他回眸一瞥,兩人對視間,天地間的空氣都是覆上了一層涼意。


    ...


    “怦!”


    也是這時,不遠處,鮫人仙雙手突然劃過天邊。


    恐怖的光席卷了宮殿,他雙指點過之處,無一例外,盡數化作冰雕碎裂開來。


    這竟是位主修冰雪大道的妖孽。


    同是聖境強者,但鮫人仙的聖力之純粹,遠勝先前的大長老,此刻更是毫無保留,奔向顧臨風。


    顧臨風眸子依舊淡然,看著那道逐漸靠近的身影,他隻是袖袍輕揮,五行神環照耀而出。


    這是先天五行訣中的法,固然威力遠不如鴻蒙,但...足夠了。


    僅僅一擊,便震得鮫人仙吐血不止,倒飛出去千萬米遠,將殿牆都砸出數個大口子。


    嘶!


    下一刻,眾多倒吸涼氣的聲音響徹,鮫人盡皆沉默了。


    他們眼中的希望,他們鮫人一族的驕傲,依然連對方那少年一擊都不曾接住。


    “老祖,快停手。”


    鮫有淚爬起身,還想要阻止,卻是遲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鮫人仙輕身而起,聯合護族大陣。


    “還望閣下...賜教。”


    天地間突然飄起了陣陣哭泣的聲音。


    那聲音...如夢似幻,介於虛與實之間,仿佛能夠使人無聲無息間沉浸於夢境。


    一抹抹清麗光塵劃過天邊,似能為鮫人一族驅避所有灰暗。


    鮫人有淚,泣而化珠,曆經千萬載不滅。


    鮫淚化珠!


    鮫人一族的至寶,世間少有人清楚這件寶器有多強勢。


    它是鮫人始祖首創,更收集了千萬代女王的絕命之淚,有傳聞,這件至寶可比肩帝兵!


    一旁鮫有淚看得心急不已。


    女王清楚,對方乃是帝子,還是古史有名的顧臨風。


    論底蘊,比她鮫人一族隻強不弱,手中又豈會缺寶器帝兵?


    可接下來的一幕,震撼住了她,更是震撼進了在場每個鮫人的心裏。


    ...


    那裏,顧臨風不曾躲閃,更不曾祭出任何寶器。


    鴻蒙紫氣繚繞間,他竟是徒手接下了空中鮫人仙的那一擊。


    徒手接帝兵!


    不僅如此,下一刻,顧臨風右手輕彈間,一抹光華打得鮫人仙倒飛出去的同時,更徹底擊碎了他的道心。


    鮮血流了滿地,鮫人仙已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了電光火石之間,在場很多人甚至還不曾反應過來。


    “怎麽可能?”


    他的對麵,鮫人仙呢喃著。


    縱然十多萬年前麵對那位天族天子,他也遠不曾體會過這般強的壓迫感。


    徒手鎮帝兵,這...還是人嗎?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過了片刻,方才清醒過來。


    “你不該降臨到這一世,因為...這個時代,你會發現自己平凡如塵埃。”


    他的對麵,顧臨風輕聲道著。


    看著同樣自遙遠年代走來的青年...此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太衍萬化瞳微閃間,自行催動。


    些許因果浮現,他的心中多了一絲了然。


    ...


    水晶棺或許延長了鮫人仙的壽命,但畢竟不比大帝打造的神源。


    與其說他是靠著水晶棺,倒不如說是靠著一個執念,一個誓要成帝的執念。


    大世一歎數萬年。


    他在等,等一個平凡至極的大世,成為一位平凡大帝,在鮫人一族史上留下輝煌一筆。


    一味的逃避,久而久之,他心中的無敵道心早已丟棄了。


    這一戰更是成了他的催命符,毀了他心中所有的幻想,從此與帝位再無緣。


    “帝本無敵,失敗者,不配為帝...何況是我這種懦弱之輩...”


    明明隻是一瞬,在鮫人仙心中卻仿佛渡過了千萬年。


    他看著顧臨風的身影,連連搖頭,平淡地麵孔下卻有抹苦澀。


    這一刻,他的信念似乎崩塌了,縱然等一個平凡的大世,成帝去看那萬千江山又能如何?


    縱然在鮫人一族史上再留輝煌一筆又能如何?


    道心破碎者,與帝位再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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