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顧塵幾人固然疑惑,但此時此刻,卻也知道不是多問的時候。


    他們強壓心中恐懼,緊緊盯著遠方。


    轟隆!


    隨著墳塚最深處的腳步聲愈發靠近,天雷之音不絕於耳,映入眼簾的一幕也愈發清晰起來。


    那是一隻遭受捆縛的龐然大物,高達千萬丈,身披重甲,蛇頭從尾椎伸出。


    縱然灰塵滿布,難掩鱗片身上的流光溢彩。


    它受寒鏈限製,身上還背負了口鏽跡斑斑的黃金古棺。


    然而就是這麽一奇異生靈,眸子卻是空洞無比,此時更機械一般地行走著。


    顯然,它早已死了,此時不過生前的一絲殘念在驅使它行動。


    古棺大開,裏麵是個晶瑩剔透的神源,仙輝流淌間,濃鬱近乎磅礴的生機散出,席卷了整方墳塚。


    “玄武真靈...”


    四周無數道震撼地目光落在那捆縛的龐然大物身上,滿是不解與驚歎。


    如今妖界之上雖也有玄武一脈的存在,更是不朽之族,但血脈早已淡薄至極。


    傳說中的四大聖獸之一,玄武真靈,未成帝時便可叫板大帝。


    論地位,比起當今有名的妖界霸主,金血天馬一族、龍族都不遑多讓。


    便在眾人議論之時,神源碎裂開來,一絲絲自古老年間封存的滄桑氣息撲麵而來,令得眾天驕心裏一顫。


    一座神源,自神話時代封存至今,依舊完好無損,這位羿帝究竟施展了何等通天的手段?


    而他又為何要封存這座神源?


    仿佛是過往的留影石般,隨著神源碎裂開來,又逐漸地開始拚裝。


    一幕幕往日的場景映入眾人眼簾,在為他們揭曉答案。


    ...


    “弈兒,成帝的希望渺茫,你這一去,再難有回頭路了。”


    深淵海底,身披重甲的玄武真靈微歎口氣,望著岸邊那逐漸遠去的黑衣青年,口吐人言道。


    “男兒四海為家,這一行,不成帝,不歸來。”


    無盡海邊,那黑衣青年氣宇軒昂,眸子燦爛,熠熠生輝。


    海風襲來,將青年滿頭長發吹至肩頭,泛起絲絲波瀾。


    他卻灑然一笑,隻是揮揮手。


    他叫顧長弈,出生在了神話時代,一個黑暗而又殘酷的時代。


    天道要萬族並立爭輝,卻沒有給予各族真正公平的待遇。


    親天者,注定繁榮昌盛千萬載,逆天者,卻注定覆滅葬身其餘之手。


    這個時代的人族並無光環,隻是蒼茫萬族中的普通一員,但好在沒有內鬥。


    而他,號稱千萬載難有之妖孽,乃是人族諸尊的唯一希望。


    卻引起了無限忌憚,更遭受其餘眾族追殺,人族至尊隕,道尊殤。


    生死關頭,被鮫人一族的護族聖獸玄武真靈救下。


    也是那刻,顧長弈明白了這方世界的殘酷,想要活下來,便注定需踩在其餘諸族的屍骨上。


    他從此在鮫人一族長大,不是鮫人,卻勝似鮫人。


    “我是天道鎖定的叛徒,我是萬族眼中的該死之人。”


    “我的一切源於諸祖,天不曾憐我人族一分,往後,我...也不會去敬它哪怕一尺。”


    星空下,顧長弈雙手負立,黑衣璀璨至極。


    他回頭,對玄武真靈行了大禮,隨後...大步不回頭,說出了一番堪稱大逆不道的話語。


    他是那麽的無所畏懼,自始至終都不曾注意到,海中的少女通紅著眼,一言不發,默默地目送他離開。


    顧長弈無愧人族千萬載難出的妖孽,踏上了那條古老的成帝之路,在蒼茫數萬族中成功脫穎而出。


    他的手上染了無數鮮血,最終更是踏著漫山遍野的枯骨,戰進那最為矚目的天命爭奪之戰。


    他成功了,成為了世人口中的羿帝,傲視一整個時代,萬族匍匐在地,天下再難尋出第二人能與他爭鋒。


    無數昔日的仇敵被刺殺,頭顱自主奉到他的麵前。


    顧長弈卻沉默了。


    他遙望上天,眼中有份暢慨。


    世間能成帝者,不再都是順天而行的天道走狗,更有他這般於天道,大不逆的叛徒。


    “天要萬族並立爭輝,我偏要他們爭不了,我偏要我人族...屹立萬族之上!”


    不僅如此,顧長弈依舊不曾罷休,他開始打壓其餘萬族,他要人族永遠屹立萬族之上。


    何謂正,何謂邪,天便是正了?


    在他顧長弈眼中,自己,跟人族才是正!


    這個時代,由他書寫,因他是羿帝!


    他取走了金烏族至寶扶桑仙樹,借助仙樹上的真火,打造了二十餘根太陽仙矢。


    顧長弈正值巔峰,取出鳳鳴九霄弓,想要與天博弈。


    一個亙古長存的古天道,一個無敵當世的叛逆大帝。


    世人也不解,究竟哪位能更勝一籌?


    不過這戰終究還是不曾開啟,天道退避了。


    顧長弈勝了,絢麗的光霞灑落天邊,他愈發不可一世了,宇宙萬族也以人族為首。


    他真正做到宇宙獨尊了,開始去回歸自己曾經成長過的地方。


    海中有個少女,手裏摩挲著他贈予的夜明珠,不曾抱怨過一句,隻是默默地在等他。


    相見的那天,兩人皆是一笑,相約白頭偕老。


    但世間之事,又豈有絕對的完美?


    少女是鮫族神女,天賦不弱,未來成就也不會低,但比壽元,如何比得上當世大帝?


    她生出第一縷白發之時,顧長弈依舊黑發茂密,氣力旺盛。


    羿帝為她探得生命果實,為她再續壽元,可與他的壽命相比,依然是一個天一個地。


    “把我封存神源吧,你大限之日,讓我再看你最後一眼。”


    少女老了,她主動提出自己的要求,顧長弈思慮過後同意了。


    “世間...可有永生之法?”


    從此他再次形單影隻,縱使舉世無敵,心中卻多了一個執念。


    ...


    千載過,萬載逝,歲月一歎滄海變,時間終於還是在顧長弈的身上留下了些痕跡。


    又是千載萬載過去,他的身子依舊挺拔,卻不再巔峰了,而是漸漸邁入晚年。


    顧長弈也老了,縱使大帝又如何,抵不過歲月滄桑,人終有大限之日。


    某日,他替少女解開了神源。


    “多少歲月過去,你也老了。”


    看著同樣白發蒼蒼的大帝,她與他相擁,不禁失笑。


    “我感覺得到,天道在邀我去與它一戰。”


    兩人對視間,顧長弈沉默片刻,說出了實情。


    天道畏懼巔峰的他,選擇了退避,如今他已年邁,天道卻選擇了邀戰。


    “去吧,這是你的執念。”


    少女善意一笑,一如年少那般,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


    ...


    也是這日,十根太陽仙矢飛向天際,射向了幾家與天道走得最近的種族。


    諸族,全部覆滅。


    顧長弈不知這場伐天之戰過後是否還能再平安歸來,他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


    “扶桑仙樹乃是自你金烏一族取來,本帝,為你留個香火。”


    又是九道仙矢射出,碎開了金烏一族的防禦。


    最後那根仙矢,他沒射向那隻最小的金烏,饒了對方一命。


    “賊老天,你遲到了。”


    相反,泛著無盡神華,徑直刺向上天,宣告了對天道的這一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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