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不動聲色地拆開了下一個密封袋,旁邊的女人拿著手裏的書,笑盈盈地道:“我整天待在房間裏沒事做,就天天在這看書了,你對小說有興趣嗎?”


    林夕轉頭,用力思考,隨即搖頭,“我印象裏沒有看過書,似乎也沒有攝入知識的記憶,但好像……就是認識字。”


    他捂著腦袋,“我好像醒來就忘記了很多事,隻記得我要進入黑盒,我要收集一些腦袋。”


    女人看著他困擾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沒事的,失去的記憶總會慢慢找回來的,你所擁有的東西不會因為遺忘而消失。”


    林夕轉眸看著她手裏的書,“你看的這是什麽?”


    “這個?這是一本戀愛小說。”她眯眸笑著,“主角與他的戀人相愛,他們的愛轟轟烈烈讓我動容讓我沉浸,非常好看。”


    “是嗎?”林夕看不太懂這個類型的東西,轉頭拆開了自己的文件袋,他也有東西可以看。


    “是啊……很好看,隻是可惜。”女人的眼眸緩緩地黯然了下來,“故事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主角的愛人死去了,主角痛不欲生,說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愛人。”


    “這個故事我還沒有看完,因為我不敢繼續看了,一本愛情小說,而故事才進行到三分之一,餘下的三分之二裏,主角還會遇到更多的人。”


    她的臉上浮現出愁容,“我害怕他會愛上其他人,我害怕會有人漸漸代替那個人在他心裏的重要性,而死去的人無能為力。”


    “我害怕看到那樣的結局……就像看到我自己的結局一樣。”


    她轉眸看向林夕,笑容溫和,“可幸好,這世間是沒有鬼魂的,活著的人後續如何,鬼也是看不到的,也不會感到難過,畢竟她的生命停在了那裏,不會隨著主角前行了。”


    林夕沒有回應,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手裏剛剛拆開的一個密封袋,裏麵依舊是一張報紙。


    【某教授攜帶妻子入住偏僻公寓,妻子親人上門爭執要人,妻子不幸在拉扯之中摔下樓梯,當場斷頸身亡。】


    內容評語:是誰害死了他年輕美貌的妻子?是擔憂女兒性命而千裏尋找的老父親,還是偏執不肯放人要將妻子困其身邊的殺人凶手?


    配圖上是妻子葬禮上的畫麵,穿著黑衣獨自站在靈堂最外麵的人,仿佛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林夕緩緩地收起報紙。


    末日公寓,是誰的末日?是誰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公寓裏無法逃離?


    所謂的怪物,真的是字麵意義上的怪物,還是無限接近於人形,內裏卻完全不是人的生物?


    到了夜晚,公寓裏的人與怪物根本無法讓其分辨身份,這也許就是那位年輕教授眼裏的世界。


    他分得清人體裏每一個組織,卻分不清身邊之人是怪物,還是人。


    “怎麽了?臉色這麽凝重?”旁邊的女人溫柔地注視著林夕,她輕輕靠近林夕,整個人無比冰涼,也沒有呼吸。


    林夕轉頭看她,一臉真摯,“我分不清誰才是這個副本裏的boss了,我不知道該砍誰的腦袋了。”


    按照故事發展,公寓管理人是受害者,公寓裏的怪物是加害者,但在這個副本裏,將所有人困在這裏的,毫無疑問是公寓管理人。


    林夕的身份任務是讓怪物獨占公寓,同時還有一個殺死管理人的目標。


    那麽這個副本安排給林夕的目標就是,殺死所有居民,殺死管理人,讓怪物獨占公寓,純純的惡人牌了。


    女人微笑,對林夕的話感到困惑,“你是在說什麽小說內容嗎?”


    林夕搖頭,拿上了手裏的密封袋起身,“我得走了。”


    要是一會兒管理人回來剛好撞上林夕在他的小屋子跟他老婆聊天,大戰將一觸即發,但林夕還不想現在就跟管理人打起來,還有些事沒做。


    “沒事,我不會說有人來過,能跟其他人聊聊天,我也很開心。”女人微笑,目送著林夕離開了屋子,把書架歸回原位。


    現在他再看這個屋子裏的符咒,總感覺管理人已經在竭盡全力留住他最後的念想了。


    “人一無所有了就會活成這個樣子嗎?”林夕思考著離開了管理人的房間,準備離開房間,在臨走之前,又看到了那張密密麻麻寫著許多符咒的桌子,在桌子的正中央,放著一本紅色筆記本。


    林夕上前,順手撈走,但沒時間看,就夾在了文件袋裏。


    他回到走廊上,注意到還有居民在走廊上偷偷觀望著自己,便微笑著打招呼,“敢告訴管理人我進去過,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居民玩家們紛紛轉頭,縮回了自己的房間,假裝無事發生。


    林夕回三樓的時候,管理人正好下樓,雙方再次在走廊上碰麵了。


    “樓上那東西是你養著的?”管理人死死地盯著林夕,似乎已經篤定了這個想法。


    林夕攤手,越過他,“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管理人慢條斯理地推了一下臉上的眼鏡,盯著林夕離去的背影,“你吃早飯了嗎?”


    林夕腳步一頓,想起所有居民的飯其實都是公寓管理人做的。


    除去昨晚剛進副本前的時間段,這算是大家在公寓裏吃的第一頓飯,且出自公寓管理人之手。


    “吃了,怎麽了?”


    “沒什麽。”管理人笑著搖搖頭,便轉身下去了。


    林夕快步轉身上樓,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顧思明正蹲在地上扒拉著濺出來的泥土,以及地上一株從花盆裏爬出來了的植物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發生什麽事了?”林夕撿起植物插回了花盆裏,將它的根埋好。


    “能有什麽事,要不是我攔得快,你的寵物就要把管理人的腦袋咬下來了。”顧思明將土捧回了花盆裏,拍拍手,“你養的這是什麽寵物啊,一株植物,又是會爬又是會咬人的。”


    “見到管理人上來,就衝著腦袋撲上去了,簡直跟你一模一樣。”


    顧思明歎氣,注意到林夕旁邊的幾疊文件袋,“你去管理人房間了嗎?有看到他老婆嗎?”


    “看到了,不過老婆已經沒了。”林夕低頭在文件袋裏翻找著,將關於妻子去世的那一個交給了顧思明,隨後抱起花盆往門衛室裏走去,“我得先找個地方藏東西,不然麻煩就來了。”


    顧思明懵懵地跟在林夕身後,“你要藏什麽?”


    林夕舉了舉手裏的文件袋,“藏我從管理人那偷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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