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麵前的人表現出了敵意,可他眉眼純良,又長了一副清秀的臉,即便瞪人也沒什麽殺傷力。


    惡婆咬牙切齒,手裏猛地一用力,試圖給林夕一個下馬威,但那隻手就是拽不動眼前之人。


    反倒是握在手裏,那絲絲縷縷從指縫傾斜而下的發絲,從溫潤的黑,逐漸轉回冰涼的白,甚至連跟前看上去很是無害的人,眉眼之間也緩緩地散發出了殺意,紅瞳微顫,倒映出了惡婆有些慌張的臉。


    “你、你……”惡婆立即撒手,慌張地後退了一步,仔細打量著林夕,“二丫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死樣子!你……難道提前了?”


    林夕不懂她嘴裏說的什麽,隻是抬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長發,死死地盯著惡婆,沒有太過憤怒,但那凜冽的殺意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似乎意識到眼前之人的轉變,已經不好招惹了,惡婆的態度明顯也跟著改變了,賠出了笑臉。


    “唉……二丫你看……之前是我態度差了點兒,是我沒發現你這麽能幹,你就別跟我計較了,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啊。”惡婆猙獰醜陋的臉上擠滿了違心的笑容。


    跟以前看見林夕感到害怕的人不同,這位顯然是因為別的什麽事,而對林夕感到滿意,才放下了那態度。


    且……她嘴裏,一直管林夕叫二丫呢。


    “這是夕神副本內的身份嗎?怎麽聽上去像個女孩子啊?”


    “你別說隻是聽上去像女孩子了,這個婆婆對夕神的態度也像是對女孩子的態度嘞,而且上手就是抓頭發,那是相當熟練對女性的壓製啊。”


    “所以……夕神這次副本,匹配的原身份,是女孩子?”


    “雖然不管怎麽看,夕神都是男性,不過你別說,這頭發指不定還真能冒充一下呢。”


    “村子裏的人又不是瞎的,我覺得黑盒再怎麽也不會搞錯玩家跟副本內身份的性別,極大可能就是……這個二丫,原本就是一個長頭發,在偽裝女孩子的男孩子!”


    “謔,兄弟,你這麽說倒是合理了啊!”


    副本之內,林夕似乎也對這個問題感到困惑,他伸手,摸了一下胯,確認自己沒有失去什麽,沒有變成女孩子,轉眸盯著眼前之人,“我是女孩子?”


    惡婆一愣,沉默了那麽一瞬之後,又笑道:“說什麽呢,當然是女孩子啊,不然你哪能留這麽長的頭發呢。”


    惡婆的態度幾乎讓眾人確認了,這個叫二丫的原身份,就是個冒充女孩子的男孩子,但顯然惡婆不打算承認這件事,就是要把他當做女孩。


    林夕整理好了長發,眼眸之間的殺意也沒有剛才那麽濃重了,隻是盯著她,“以後再碰我頭發,隻要碰一下,手馬上就給你切掉。”


    惡婆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顯然還不適應這麽被人威脅,但她看了看林夕,又努力咬牙忍下去了,“好呢好呢,你現在身份大不相同了,我哪敢碰你啊。”


    說著,她還笑嘻嘻地轉身,打開了身後的破門,“來來,你出去玩吧,別待在這小破豬圈裏了,今晚我就給你換好地方住,咱以後不住這了。”


    林夕目光詭異地盯著她,沒有動,“為什麽突然要給我換地方?”


    惡婆有些不耐煩了,將林夕往外一推,“別裝了小祖宗,這事你還不清楚啊?”


    林夕一個踉蹌到了破門外,正對著這條小道的是一個院子,院子正有七八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坐在那玩泥巴,注意到林夕出來後,他們各個都瞪著眼睛看著林夕,不敢吱聲。


    其中有男有女,是女孩偏多,而男孩隻有兩個。


    他們年齡相仿,看上去沒有太大的差異,一個個看見林夕出來,都懵懵的望著他,“姐姐,你這是成了嗎?”


    林夕也懵懵地望回去,“什麽成了?”


    其中一個小孩滿臉單純地道:“被陰神大人收走啊,被收走,我們就不是人了,但我們也不用挨苦挨餓了。”


    說話的是個小女孩,看上去相當羨慕地望著林夕。


    林夕意識到這群小孩好像有很多信息,連忙從兜裏掏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小零食,忍痛遞了出去,“我給你吃這個,你告訴我什麽叫被陰神大人收走,好不好?”


    “哇!是零食!!”說話的小女孩眼裏爆發出了明晃晃的光亮,感動的瞳孔都快搖晃成了星星眼。


    “是奶奶給你的嗎?!你要給我吃嗎?姐姐你真好!!”


    周圍的小孩也流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但也不敢索要,隻是盯著那小女孩手裏的零食流口水。


    林夕對於姐姐這個稱呼還有點兒不適應,隻能努力地糾正,“不要叫我姐姐,叫我哥哥。”


    小女孩猶猶豫豫,“可是奶奶說……不能叫你哥哥,就要叫你姐姐,不然成不了。”


    “什麽叫成不了?”林夕好奇地詢問,盯著周圍一堆小孩豔羨的目光,又從口袋裏摸出了第二把零食分發了出去。


    “就是成不了啊。”小女孩呆呆地回答著,“我們村子裏隻有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才能被陰神大人收走,今年隻有你的年齡夠,奶奶才試一試,就不讓我們叫你哥哥了。”


    “你成了,奶奶一定對你特別好,會給你很多好吃的,我們都吃不到,隻有願意被陰神大人收走的女孩子,才能在走之前吃到。”


    她停頓了一秒,思考著,“奶奶說,這叫最後的晚餐,我聽不太懂,但能吃好吃的,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林夕嚼了嚼嘴裏的硬糖,坐在小孩堆裏思考,“那如果不願意被陰神大人收走,是不是就沒有好東西吃?”


    “當然啦……”小女孩偷偷地看了一眼惡婆進去的那扇破門,小聲道:“我們被養著,就是要到了一定年齡被陰神大人收走的,不願意被收走的小孩,是會被打死的。”


    “誰想被打死啊,我們當然要努力長大,然後被陰神大人收走,吃好吃的!不用再挨餓了!”


    小女孩講這話時,表現的很幸福,周圍的小孩也一並讚同地點頭,似乎對此沒什麽差異觀念。


    所有小女孩都認為,她們必須被陰神大人收走,否則也隻有死。


    看上去是惡婆給她們規劃了很好的未來,實際根本沒得選。


    被陰神大人收走,未必是個好方向,但已經是她們唯一憧憬的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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