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畫麵淩亂,滿地都是不同痕跡的血跡,三四個男人倒在地上,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幾乎看不清模樣。


    夏炎沉沉歎了一口氣,沒看見林夕,不過廚房裏倒是傳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響,應該是在裏麵了。


    他關上身後的門,抬腳往裏走去。


    剛走進去沒兩步,餘光一瞥,夏炎忽地怔住,大概是明白,林夕這次格外生氣的原因了。


    去往廚房的路上,有一扇半開的櫃門,裏麵的畫麵極為驚悚。


    幾具已經腐爛的小女孩屍體疊在一起,血肉粘連,被麻繩綁著,以扭曲的姿態塞進了櫃子裏,麵目全非。


    深褐色的血跡沿著櫃門流淌下來,在地下落下了深深的痕跡,櫃門旁落著一把壞掉的鎖,大概是林夕察覺到異常後敲碎打開查看的。


    從院子裏的骨頭,到屋內的屍體,都刷新了夏炎對這個村子的認知。


    他們對人,甚至連牛羊都不如。


    夏炎揉揉眉心,極力壓下屋子裏那些吵鬧的聲音往裏走去。


    一進廚房的門,就看到一具殘破的老頭屍體倒在地上,缺胳膊斷腿,頭也沒了。


    灶台裏生著火,鍋子裏咕嚕咕嚕地冒著泡,煙霧繚繞讓整個廚房有些朦朧。


    滿身是血的白發林夕正輕聲哼著調調拿著勺在鍋裏攪拌。


    見夏炎來了,林夕愉悅地勾起嘴角,“夏炎你來了,我正在如他的願,幫他熬骨頭湯呢。”


    林夕扯開滿是血跡的嘴角,一手持勺一手拎著腦袋,眯眸笑著。


    明明那是一副常人看了極為驚悚的畫麵,但此刻夏炎反而覺得心情舒暢了。


    “你沒事就行,慢慢熬吧。”夏炎眼眸裏浮起的幾分情緒緩緩地淡了下去,凝視著微笑的林夕,安撫道:“別太生氣,村子裏這樣的人太多了,我們要保持冷靜,慢慢收拾。”


    “嗯嗯。”林夕點頭,依舊保持著麵上的微笑。


    “那……我去外麵安撫小孩,院子裏有些東西要處理一下,你煮完記得出來幫忙。”


    “好!”林夕點頭。


    夏炎轉身出去了,關好門,防止外麵的小孩子們看見了。


    舊社會吃人不吐骨頭,夏炎算是見識到了,林夕也應該是第一次見。


    夏炎鬱悶地出門,正巧遇到了收拾東西,姍姍來遲的江野。


    “裏麵怎麽樣啊?”江野好奇地張望了一眼,“我看外麵的小孩很擔心啊,雖說沒必要擔心林夕。”


    “自己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夏炎攤手,轉身去撿起了鋤頭。


    江野既好奇夏炎拿什麽鋤頭,也好奇林夕在裏麵做什麽,就先進屋去了。


    院子外的小孩都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夏炎手裏的鋤頭,“哥哥你要做什麽啊?”


    夏炎沉默,不知道該不該當著一群小孩子的麵挖出滿院子的屍骨,會嚇到她們的吧。


    還在思考著呢,院子外的小孩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哥哥,你是想把睡在底下的姐姐們挖出來嗎?”


    她們點點腦袋,“挖出來好啊!這樣姐姐們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了。”


    “不過河裏的姐姐們該怎麽辦呢?已經撈不回來了。”


    “希望她們能被山裏的姐姐們帶走吧。”


    “這樣好啊這樣好!”


    小女孩們一臉習以為常地討論著,隻有夏炎站在那感覺周身都是寒意。


    那些他沒有聽到的聲音,還有更多更多。


    這整個山穀裏,都是哀鳴。


    廚房裏咕嚕咕嚕的聲響持續不斷,林夕拎著腦袋站在鍋邊發呆,目光微恍。


    在打開櫃子看到裏麵堆疊的屍體時,些許關於這個村子的片段記憶湧了上來。


    但那些都不是什麽好的記憶,而是異常凶殘,更讓生寒的記憶。


    祭品,不止是在被選中後的七天內送到山上去。


    被選中的孩子會逐漸失去人的外形模樣,但隻是外層改變,而在第六天的時候,村民需要將祭品身體裏關於人類的部分挖幹淨再送到山上去。


    他們認為,怪物皮囊裏不配擁有人的組織,幹幹淨淨地送上山,他們才能歡歡喜喜地回家。


    至於屋子裏那些屍體,全都是不被選中的無辜小孩,自然也不會讓她們在屋子裏活下去。


    林夕閉上眼,腦子裏閃過的那片段記憶裏,有關於他醒來後認識的那群小女孩的記憶。


    可那段記憶裏,她們沒有好下場。


    記憶裏的自己沒有帶她們離開,也沒有跟她們搞好關係,而是獨自上山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惡婆為了補上祭品,將一屋子小女孩都抹殺了。


    林夕緩緩睜開眼,盡管他還站在這廚房裏,門外還有那些小女孩吵鬧的聲音,但那鮮血淋漓,遍地屍體的畫麵仍舊烙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讓他異常煩躁。


    想改變那樣的記憶,不再走上重複的路。


    一定會死去的許諾,他想拉回來,會死去的小女孩們,也全都要讓她們好好活下去。


    記憶裏的山村,死去了太多的人。


    許諾留在了這裏,小女孩們也留在了這裏,山裏的哀鳴不斷,囚籠始終都在,蝴蝶也未曾自由。


    再度回到這裏的他也是一樣的。


    囚籠,到處都是囚籠。


    他也要打破黑盒困住自己的囚籠才行。


    這樣的想法浮現的一瞬間,林夕耳側忽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


    仿佛植物撕裂生長的聲音,在自己周圍不斷地攀附蔓延、開花。


    林夕轉頭四望,周圍空無一物,但那聲音依舊縈繞著自己,散發著難以無視的存在感。


    植物開花的聲音,倒是讓他想起了支淩,這個副本進來後,他就沒有見過支淩,難道他一直在注視自己嗎?


    那支淩在哪呢?在身邊?在山裏?


    林夕發著呆,外麵的江野就那麽大喇喇地闖了進來。


    他環視了一眼屋內的場麵,倒是很淡定,站在廚房門口跟林夕打招呼,“一會兒沒見,你都會自己生火了?以後自己做飯也是未來可期啊。”


    林夕微笑勾唇,攪拌了一下鍋裏的湯,“已經在自己做飯了哦,你要來嚐嚐嗎?”


    江野瞥了一眼鍋裏的內容,沉默了半刻,擺手,“開玩笑的……這飯你還是自己嚐吧。”


    “不,當我沒說,你別真的嚐!”


    本來想開個玩笑緩和氣氛,但是跟這個狀態的林夕根本不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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