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取下了砍在身上的斧頭,將碎裂的身體合攏在了一起,捏著斧頭搖搖晃晃,好奇地揮了揮,學著對方的動作,唰地砍一下了回去。


    對方也像他一樣裂開了,紅色的液體濺了一地,但對方沒有像他那樣重新合攏站起來。


    人類,真是脆弱啊。


    讓林夕認識了斧頭的玩家從房間裏消失了,但很快,房間裏又來了下一個人。


    依舊是玩家,依舊是那個在怪物房間存活七天的任務。


    這一次的玩家要相對比上一個穩定一些,他盡管很害怕,但還是努力地克製自己不去看林夕,回避著與林夕的眼神,自己縮在了角落一動不動,大抵是想就這麽熬過七天。


    林夕起初隻是在不遠處望著他,觀察著他,凝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試圖從他身上學會什麽。


    但那玩家隻有害怕,甚至害怕得睡不著覺,一雙眼睛變得烏青,瞪大的瞳孔裏布滿了血絲,從不敢與林夕對視,變得有些警惕地盯著林夕,甚至最後,那雙眼裏還充滿了憤怒。


    林夕很困惑,自己隻是在沙發上而已,什麽都沒做嘛,為什麽對方會那麽害怕自己呢?


    見對方過於緊張了,已經兩天沒睡覺了,林夕緩緩地從沙發上下來了,朝著玩家蠕去,從細小的喉管裏發出了弱弱的聲音,“你要、吃東西嗎?”


    他隻是靠近詢問了一聲,那兩天沒睡好,已經精神緊繃到了極致的玩家,猛地跳起來,從背包裏拖出一把大砍刀,直直地砍向了林夕,嘴裏大喊叫嚷著,“怪物!該死的怪物!!滾啊!滾開!!”


    重重的一刀下來,將林夕好奇伸出的腦袋砍了下來。


    也許在人類眼裏,那不是腦袋,隻是怪物組織的一部分,但對方就是一刀砍掉了。


    甚至因為拿刀傷害到了怪物,讓他感覺十分有安全感,對方緊緊地抓著那把刀,看著在地上掙紮想要撿回腦袋的林夕,一腳踩了上去,再度揮下了第二刀。


    林夕已經記不清是怎麽殺掉這個玩家的了,隻是記住了那把大砍刀,鋒利危險,好像相當好用的樣子。


    這也是一把,能夠傷害人的武器。


    接下來的幾天,這個房間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個玩家,無一不是進來就開始感到害怕,對林夕如臨大敵,無時無刻不在保持警惕,稍有風吹草動就對林夕發起了攻擊。


    但他們的下場都很慘淡,林夕也沒有記住他們任何一個人的相貌,隻是記住了,他們手裏拿著的每一樣東西。


    精心從外麵帶進來的斧頭或是大砍刀,受到驚嚇隨手從餐桌上拿起的水果刀,試圖放火燒死他,又或是用一把鐮刀紮進了他的腦袋。


    大家的武器真是千奇百怪,但林夕全都記住了。


    直到某一天,房間的門再度被打開。


    林夕癱倒在沙發上,已經懶得抬頭去看上一眼,反正接下來會響起的一定是一陣尖叫,隨後叮叮當當慌張的碰撞聲,接著是害怕的喘息,然後縮到了角落裏敵視他。


    他百無聊賴地望著天花板,感覺該結束這個房間了,與人類的接觸真是相當無趣,但聲音卻沒有如林夕預期那般響起。


    屋內一片寂靜,寂靜到仿佛剛才開門的聲音隻是林夕的錯覺。


    他終於忍不住好奇,從沙發上抬起了頭,一眼望過去,門口果然是有人的。


    跟之前來的所有人都一樣,他頭頂著玩家的身份,標記著這個房間的任務,唯一不同的是,對方進門後,隻是很安靜的站在那裏。


    那個人類有著一頭細碎淺淺的頭發,額前發絲下是一雙漆黑陰鬱的眼眸,他五官輪廓深邃清晰,臉上最為顯眼的是,下巴上有一顆黑色的痣。


    一身黑色的風衣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整個人都黑漆漆的,看上去一點兒多餘的色彩都沒有,人也鬱鬱寡歡地站在門口,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裏,立在牆根下,像是一片陰影站在那兒。


    林夕沒開口,那玩家也沒開口,雙方就這麽盯了彼此片刻,以至於屋裏靜得可怕。


    這還是第一個與自己對視這麽久,沒有尖叫也沒有慌張害怕的玩家,林夕感到很新奇,立馬就從沙發上蠕了下去,挪動著怪物軀體往男人腳邊爬。


    他湊到了男人身邊,對方沒有反應,他朝男人露出了自己尖尖的牙,對方沒有反應,他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男人一下,對方依舊沒有反應。


    從頭到尾,對方隻是用那雙漆黑又毫無波瀾的眼眸凝視自己,冷漠到林夕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等林夕不再對男人懷有那麽高的興趣之後,男人才終於挪開了眼眸,打量向了整個屋子。


    這個屋子用來度過七天是完全舒適的,什麽東西都有,有東西可以吃,有床可以睡覺,有沙發可以躺,有浴室可以洗漱,還有廚房可以做飯,一應俱全,唯獨不該有的是一隻怪物也同樣生活在這裏。


    林夕爬回了沙發上,男人也終於挪動了腳步,願意從那門口的陰影下走出來了。


    他對屋子裏的怪物熟視無睹,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後,走到了沙發跟前,居高臨下地盯著身體攤開,幾乎占據了整個沙發的怪物。


    林夕正感到困惑時,就見男人彎腰,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那鋒利的刀刃在熾白的燈光下一閃,散發著危險與寒意。


    林夕記得,上一個拿起這把刀的玩家,毫不猶豫地將刀刃捅向了他,而此刻,眼前的男人正逆著燈光站在自己跟前,陰影裏,他的眼神冷漠陰鬱,比以往來這的所有玩家都要危險。


    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上的水果刀,低沉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你就是這個屋子裏的怪物?”


    林夕緩緩地露出了尖牙,做好咬掉對方腦袋的準備,得讓對方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個不好招惹的怪物。


    那把水果刀落下的瞬間,林夕一個起身,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咬在對方腦袋上。


    但那把水果刀沒有落在林夕身上,而是落在了男人另一隻手的蘋果上,他垂眸削著蘋果皮,喃喃道:“怪物會吃人類的食物嗎?”


    一抬眸,男人就看到眼前怪物張開的血盆大口,鋒利的尖齒僵硬在自己跟前,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屋子裏寂靜了幾秒後,男人將那顆沒削完皮的蘋果塞進了林夕的嘴裏。


    “給你嚐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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