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好奇這個人類,稍微欺瞞了一下黑盒,來與這個人類玩耍而已。


    副本也好,玩家也好,對於在那神之境度過許多的他們而言,這些根本不足以讓他們放在心上。


    於他,於黑盒而言,這些,不過是玩具而已。


    但為什麽……黑盒要介入,要插手他感興趣的人?


    是非要阻攔他接觸人類嗎?


    林夕眯眸,本就泛紅的眸子裏逐漸湧起了血色。那隻貼在囚籠上的手微微一用力,整個堅固無比,無法璀璨的籠子瞬間四分五裂,消失在了眾人跟前,與此同時,籠內沾染的血痕也瞬間落了地,在地上劃分出了一個巨大的血圈。


    是黑盒先觸犯規則的,那他也沒必要遵守規則了。


    林夕站在血圈之外,望著籠內地上的兩人。


    一個喉間插著鋒利匕首的人在地上掙紮,他的身形失去了之前那般高大具有威懾力,反而與之前相反,四肢萎縮,身形瘦弱,帶著不甘心在血泊裏掙紮,試圖再站起來。


    但沒有了力量的加護,他渾身上下的疼痛都湧了上來,痛得他哀嚎不止,在地上打滾。


    “你是黑盒的人?你不是人類嗎?”林夕凝視著那個求死不能的玩家,忽地明白了,他那副能夠殺死那麽多玩家的軀體是黑盒給予他的力量,而這副孱弱的身體才是他原本的樣子。


    是獲得力量之後變得扭曲,還是原本就是為此而交易的殺心,無人得知。


    林夕抬腳,越過血圈,去往了支淩身邊。


    他身上也有很多血,讓林夕一時間分不清哪些才是他的,大概是支淩看上去太平靜了,與那個哀嚎不斷的人相比,他死氣沉沉,仿佛與這場爭鬥毫無關聯。


    “你沒事吧?”林夕蹲下身,有些不確信地碰了支淩一下。


    這一碰,他才忽地察覺到支淩身上哪些地方受傷了。


    很多很多……對於人類而言幾乎是難以承受的傷,都在這個人身上。


    那看上去完好的皮肉之下,幾乎是撕裂。


    明明那些傷,都不在他身上,林夕卻忽地感覺身上抽痛了一下,似乎疼痛通過觸碰蔓延了過來,讓他都跟著痛了起來。


    “你……你不痛嗎?”林夕似責備一般詢問著,那語調裏藏著他自己都未曾發現,近乎於人類發出的擔憂與心疼。


    “好像有點兒疼。”支淩垂眸應著,在林夕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從口袋裏摸出了治愈的繃帶,安靜地用幾乎曲折的手指,給自己腕上一圈一圈的纏繞上。


    “即便疼得大喊大叫,傷口也是不會好的,隻會白浪費力氣。”


    他話說得很平靜,林夕卻很不開心。


    人類疼痛了需要發泄,才會大喊大叫,抑製不住那股崩潰,可麵前的人卻沒有這點,像是這個功能壞掉了一樣,他不會吵鬧,也對疼痛無動於衷,這樣就是有一天受了很嚴重很嚴重的傷,他也隻會安靜的死去。


    “我不喜歡你這樣。”林夕嘟嘟囔囔著,不知道該說什麽,眼瞼紅紅的,“今天的事,都是我跟黑盒的錯。”


    黑盒算計了玩家,他粗心大意,沒有把人類的脆弱放在心上,才會導致支淩受了這麽重的傷。


    支淩慢悠悠地將其中一隻手完全用繃帶纏住之後,才稍微變得能活動了一些。


    他抬手摸了一把林夕的臉,眸底寂靜無聲,“跟你沒關係,是我故意跟他撞上的。”


    支淩低頭,蹭了一下林夕,“你在屋子裏待的太無聊了不是嗎?現在可以好好出來轉悠了。”


    林夕的瞳孔微微顫動,“就為了讓我能自由出來走動?”


    “不完全是。”支淩的餘光掃向了那些麵露畏懼的玩家,唇角無聲無息地勾起,“現在,沒人敢再來打你的主意了,我們暫時不會被分開了,挺好的不是嗎?”


    小怪物對他心疼了,麻煩的人沒有威脅力了,其餘人對他們無比畏懼,敬而遠之,黑盒也暫時沒有能插手的餘地了。


    這些完美的結果,不過是用他的受傷來換,很劃算。


    “我還是不喜歡這樣……”林夕說不清自己的情緒,他覺得有些討厭這樣。


    人類該有的防禦機製,會恐懼、會逃跑、會保護自己,支淩卻一樣沒有。


    他怎麽可以把自己的安危也算在了利益之間,這樣會加速他的死亡的。


    “生氣了?還是心疼了?”支淩摸不清林夕那皺著的臉上到底在刻畫哪種萌生的情緒,於是安撫一般抵上去,用那輕飄飄聽上去無比虛弱的聲音道:“如果你想安慰我的話,就抱抱我吧。”


    林夕哼哼著,非常不爽又非常心疼地撲了上去,生怕碰到支淩哪個受傷的部分,格外的小心。


    他似乎一下就失去了之前的活力跟張揚,什麽都不放在心上,隻有無憂無慮的小怪物,突然之間就學會了謹慎。


    支淩皺皺眉,輕輕地撫摸著小怪物的背脊。


    雖然變得更像是人類一點兒了,可也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下次還是注意些吧。


    站在幾步之外的夏炎,沉默地盯著那兩個人的身影,以及一地的狼藉。


    有自毀傾向的人,大概就是這樣吧。


    不過這樣的人在黑盒裏多了去了,隻是這位要更為嚴重一些罷了。


    他懶懶地抬眸掃向周圍其他玩家,唉,看來自己找黑盒怪物更茫茫無期了。


    一眼看不見未來,他們就是這一群這樣在黑暗裏摸索前行的人,哪有什麽生的希望呢。


    想著,夏炎抬了幾步走過去,到了林夕的身邊,努力彎起嘴角,做好那人情世故,“我叫夏炎,跟我交個朋友吧,人與怪物的隊伍,不介意多我一個吧?”


    支淩低頭纏繞著繃帶,沒有應聲。


    林夕抬起頭看向他,眼眸裏還是閃爍著感動,“謝謝你剛剛幫我,你是個好人!跟他們不一樣的好人!”


    夏炎雙手插兜,垂眸盯著林夕,“黑盒裏沒什麽好人,隻有利益相合的人,我是情報係的玩家,對你們而言也算能派上用場吧,你也幫幫我,如何?”


    今天這場鬧劇之後,玩家群體大概不會再接受他的存在了,站到對立麵,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他的想法,僅此而已。


    怪物似乎卻有著與他不同的想法,堅定地搖頭,“你跟他們就是有些不一樣!我說不出來,但是不一樣!”


    大概是憑借著怪物的直覺……什麽的吧。


    夏炎沉默,也不知道說什麽,怪物能接受他也算好事。


    一旁的支淩相當安靜地抿唇。


    他就知道,一群在黑暗裏待久了的人,總是會被閃閃發光的人吸引的,隻是來得有點兒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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