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偏頭,側目看向了身側正在熟睡的支淩。


    相比起最開始見到他時,現在的支淩在睡覺方麵會放鬆一些了,他會用那張稍顯疲憊的臉貼靠在林夕的肩頭,輕緩的呼吸在黑暗裏輕輕地落在了林夕不屬於人類的肌膚上,能夠感受到這個人活著的氣息。


    林夕好奇地伸出手指在支淩的鼻息下掃了掃,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試圖讓這個人睡得更為舒適,但他隻是稍微一動,旁邊的人就立即皺了下眉頭,似乎感到不安,手指無意識地緊拽著林夕。


    林夕隻好繼續躺著,輕輕地用手拍了拍支淩的背脊,安撫著他,讓他繼續沉睡。


    最開始見到他時,他注視人的眼神、說話的聲調、安靜呼吸的模樣都十分的頹靡,像個半死不活的人在吊著一口氣,且毫無目的,隻是暫且活著而已,與那些滿眼欲望的玩家們不相同,因此林夕格外好奇。


    現在的支淩似乎更有活力了,這是好事。


    在他的認知裏,人類就應該很有活力,充滿著對未來的期盼,他一直如此堅信,所以總是會用笑臉親近人類,但似乎大多數玩家都會一眼識破他的身份,真怪啊!他明明很努力偽裝了!


    寂靜無聲的夜裏,林夕一直睜著眼睛盯著床底,這無所事事的時間裏,他作為怪物會格外珍惜每一秒,很喜歡這份讓他感覺到舒適的靜謐,跟在那無人之境裏獨坐時候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林夕輕歪頭,將額頭抵在了支淩頭邊,感到滿足地蹭了蹭。


    可惜,他沒法一直待在這個人身邊,副本結束了,人類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而他去不了。


    腦子裏想著很多複雜的事,林夕眯上眼,開始學支淩睡覺。


    天蒙蒙亮時,他聽到寂靜的玩家休息區裏,走廊對麵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似乎是夏炎起來了。


    這幾天玩家休息區都非常的安靜,白天也看不到幾個玩家走動,似乎大家在極為謹慎又極為緊張過後,徹底放下了戒備,在這裏短暫的安心了幾天,也沒之前那麽吵鬧了。


    免得夏炎敲門吵醒了支淩,林夕先一步爬出床底,躡手躡腳地去開了門。


    夏炎就站在門口,腦袋上罩著那鬆垮的兜帽衫,臉上看上去有幾分疲憊,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屋內,又看向林夕,用很輕的聲音問道:“那個玩家呢?”


    林夕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朝著床底指了指。


    夏炎點頭,明白了,便抬手朝外點去,“我有點兒事想找你問問,我們出去聊?”


    林夕困惑,夏炎這兩天雖然會來找他聊天,但很少在這個幾乎沒什麽人走動的時間來找他,一定是有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事,他便點點頭,小心勾上了房門出去了。


    兩個人穿過寂靜的玩家休息區,去往了現在幾乎沒什麽人的副本大廳。


    這裏前幾天還人聲鼎沸,玩家吵鬧不止,在地上那幹涸的血跡落了印之後,大家就都老實了。


    “都沒人了。”林夕轉頭張望,有些小聲地嘀咕著。


    他還是挺喜歡熱鬧的。


    夏炎餘光瞥了他一眼,“你難道更喜歡跟那些玩家待在一起?”


    “嗯!”林夕笑眯眯地點頭,“喜歡很多人在一起說話的聲音!”


    “哦……喜歡熱鬧啊,不過喜歡副本裏的熱鬧可不是好事,這裏的熱鬧,代表著紛爭與危險,玩家越多的地方越勾心鬥角,還是遠離比較好。”夏炎平靜地說著,他看上去倒是很看得開。


    林夕一臉開心,夏炎這是在叮囑自己吧!他一定很關心自己!


    “夏炎真是個好人!大好人!難怪見到你感覺很舒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說著,林夕湊近了夏炎幾分,嗅了嗅,“你身上也有一點兒讓我感覺很熟悉的味道呢!不過很淡很淡!”


    就是這特別的氣味莫名會讓林夕覺得他很親切,覺得他人不壞,事實上,夏炎就是好人!


    “味道?”夏炎拉過自己的衣領聞了聞,“副本裏的玩家身上還能有什麽味道,血腥味?那應該大家都有吧?飯菜味?”


    林夕也思考起來,咧嘴笑道:“不是那樣的味道啦!不過夏炎身上有飯菜味的話,夏炎一定很好吃!嘿嘿!”


    “怪物說這話,隻會讓人感覺害怕。”夏炎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勾過自己兜帽的帽簷,思索著,“是黑盒怪物的味道嗎?”


    “啊!”林夕忽地恍然大悟地叫道:“你這麽說,還真是!”


    他不信邪地湊近夏炎聞聞嗅嗅,“真的啊,你身上有黑盒怪物的味道!跟其他玩家或是支淩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從林夕嘴裏得到了確認,夏炎也隻是笑著,很柔和的眉眼之間反而盛著一絲無可奈何,“我就知道。”


    林夕還在好奇地聞聞嗅嗅,鼻尖湊到了他衣服上,又努力分辨了一下,“好像不是從你衣服上散發出來的,是從你身上誒!”


    他驚奇地盯著夏炎,“你是黑盒怪物?不對啊,你明明就是人類!”


    “我是人類倒沒錯,身上的黑盒怪物味道……是怪物留下的。”夏炎站在大廳的窗邊,凝視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任何景色僅僅隻有光源的白,“最近,我都聽不到她的聲音了,有些擔心。”


    林夕好奇打量著夏炎,在他身上摸了摸,“怪物留下的氣味,是標記吧,我知道有些黑盒怪物會在自己要殺死的人身上留下標記!標記能夠讓黑盒怪物找到被標記者,還能讓對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過標記會隨著時間慢慢地變淡,直到完全消失。”


    “夏炎!你招惹到黑盒怪物了?”


    “算是吧。”夏炎回答的模棱兩可,“我就是在找一個黑盒怪物,我想著,你是黑盒怪物的話,你應該能幫我找到她吧。”


    “是什麽樣的黑盒怪物啊!我努力幫你找!”林夕用力點著腦袋,義不容辭。


    夏炎安靜地注視著林夕,凝視著他那副看上去格外單純的模樣,半晌之後才無奈開口,“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會跟黑盒怪物扯上關係,又為什麽要找一個怪物嗎?”


    “你難道……不會覺得我是很可疑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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