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幾人打量的視線,林夕從容不迫又有些驕傲地介紹道:“這是!我的支淩!”


    支淩轉身,向他們點頭,“你們好。”


    對他而言,這幾位那都是老熟人了,什麽死法都見過,但對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全新模樣的支淩,紛紛好奇地打量著。


    從奇怪驚悚的盆栽,到烏漆墨黑卻靈活的小黑蛇,然後是身形巨大又詭異的怪物,又變成了蛋,最後從蛋裏出來的居然是一個跟林夕一樣白發紅眼的小孩?


    江野若有所思,“哥們你百變怪呢?”


    “確實是怪物沒錯了。”支淩平靜地點頭。


    “所有模樣都是為了最終變成人形對吧?”夏炎是這麽想的,他記得林夕說過,這個人最初是個人類的,無論身形怎麽改變,最終都是要奔著變回人類去的,好在他的確做到了。


    “嗯。”支淩點頭,“花了蠻久的時間。”


    他孱弱的指尖勾著細雪一般的白發,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對這異於常人的模樣感到滿意,像從前的林夕,那便更好了,這就是他們付出生命交易的證明,是常人不能比的。


    是林夕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類朋友都無法替代的。


    夏炎沒能理解到他嘴角詭異的笑容,感覺這個人好像還挺開心的,挺喜歡這樣子的,總之他喜歡就好。


    傅子昂在旁邊走動打量,用懷疑的目光遊走在支淩身上,“你確定是平時待在你身邊的那個怪物嗎?值得信任嗎?”


    “當然!”林夕回答肯定。


    傅子昂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許諾從最後麵探頭,笑眯眯地打量著支淩的模樣,伸出手遞過去一顆糖,“吃嗎?”


    支淩點頭道謝,接過了糖,隨即又將糖塞進了林夕的掌心裏。


    “看來的確不是真的小孩了。”許諾勾唇笑道:“是那個會以林夕為中心的怪物沒錯了。”


    一群人這才放下心來,紛紛包圍著林夕關切詢問他的狀態。


    “剛出來,一定很累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你肯定餓了吧,我這就叫白羽工會的餐廳工作人員回來給你做飯。”


    “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


    大家紛紛提議去餐廳一起吃飯,順便聊聊天。


    傅子昂打著電話,把正在放假的白羽工會員工都叫了回來。


    江野還拄著拐杖剛從醫院裏出來,就不停歇地湊在林夕身邊給他投喂零食。


    夏炎關心了江野兩下,傅子昂就急匆匆地掛斷電話回來了,指責江野有心機。


    江野笑眯眯地無辜攤手,傅子昂黑臉,雞飛狗跳的熱鬧場麵裏,隻有許諾保持著淡定看熱鬧。


    現在團隊裏跟他一樣有著氣定神閑的人,多了一個支淩。


    不管吵吵鬧鬧的場麵有多混亂,林夕都在開心地應對著所有人的同時,始終牽著支淩的那隻手,緊緊地抓住。


    哪怕行走於人群之外,與大家還沒有那麽熟絡,隻要林夕牽著他的手沒有鬆開,支淩始終都保持著那股淡定沉寂。


    一群人坐下,林夕再度吃到了白羽工會的飯,格外開心。


    這種來自於人類環境的熱鬧氛圍是他最為喜歡的,遠比那神之境裏的無聲要更讓他感到溫暖。


    一頓胡吃海喝之後,林夕擦擦嘴,放下筷子,難得在臉上擺上了嚴肅的表情,站了起身。


    “大家!我現在要跟你們說一件事,可能對於你們而言是無法理解的事,但這就是我的記憶。”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在我之前進入的那個空間裏,想起了我丟失的全部記憶,裏麵有很多關於你們的事。”


    他微彎嘴角,“雖然都不是一些好的記憶,但那些記憶讓我成長,學會了很多東西。”


    “以免過往的悲劇再重新發生,我必須要把這些經曆全都告訴你們。”


    夏炎之前聽他提到過一點兒,關於他們死過很多次的事,便第一個點頭,“說吧,我聽著。”


    他光聽描述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什麽好的記憶,林夕要分享出來,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其他人知道的信息沒有那麽多,見林夕難得嚴肅,也都洗耳恭聽。


    在這個寂靜的,隻有他們幾個人的餐廳裏,林夕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段十分慘烈的過往。


    在那段灰色陰霾的記憶裏,他們幾個人紛紛因為不同的原因在副本裏死去了許多次,每一次林夕都竭盡所能的去挽回了,以現在他們的視角去看,那時的林夕無比的笨拙,也正因為是怪物,無法理解人類的悲劇。


    從未在人類社會出生的他,是無法理解什麽是債務的壓力,家庭的暴力,也無法理解山村之中的吃人習俗,也更無法理解人類是會背叛人類的。


    那段記憶裏,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理解同伴們真正的傷痛,直到,他與支淩達成契約,真正的以人類的身份來到人類社會為止。


    林夕彎著無奈的笑,轉眸看向了夏炎,“夏炎,我終於知道我那時詢問你身上的傷是哪裏來的,你為什麽不回答我了,是追債的人打的吧?”


    夏炎默了默,隨即笑道:“現在沒有人來騷擾我的生活了。”


    林夕點頭,又轉眸看向許諾,“你總是第一個死的,你總是不告訴我,你身上的秘密,要不是去了那個副本,我也確實理解不了人類社會那麽複雜的東西,但現在我理解了,你的過往根本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清楚的,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那是個多可怕的地方。”


    許諾點頭,“但現在已經過去了,還得謝謝你們。”


    一個人孤走半生,無法開口求救,於是早早為自己做好死亡的準備,但這一次,有朋友們幫他度過這劫了。


    江野忍不住嘟嘟囔囔著,“那麽多年,連我們都沒有提過一次,你這老頭是真會瞞秘密。”


    許諾笑笑不語。


    林夕看向傅子昂,“你跟許諾相反,你總是最後一個死的,你知道自己不適合黑盒副本,但你的確就在黑盒裏找到了你想要的朋友們,當你認識的這些朋友都沒有了,你的死亡就像你的崩潰那樣,總是輕而易舉。”


    傅子昂無奈地攤手,林夕說的確實無法反駁。


    一旁的江野在那兒笑傅子昂,還沒笑完呢,就被林夕指道:“你別笑,你是每輪必死的那個。”


    “也是嘴最硬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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