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你太小了,你還不懂,在這個家裏,除了我們兩個人能互相依靠,還有誰是靠得住的呢,沒有你在我身邊,我做的這一切有什麽意義?”韋複盛苦口婆心道。


    雋寧哭的梨花帶雨,她搖搖頭喃喃道:“你做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不想一輩子被關在這個家裏出不去。”


    韋複盛聽到雋寧這麽說,眼神中瞬間多了一層冰冷的恨意,他不再理會雋寧,眼神看向後方的小石頭,冷笑兩聲嘲諷道:“不知道這位是哪裏來的神通,居然有這麽大膽子勾引我妹妹學壞。”說完韋複盛一揮手,一左一右兩個手下立刻衝上前去控製住小石頭,小石頭掙紮不開,朝雋寧大喊:“你快走,快走啊,從前門走。”


    雋寧渾身發抖起來,她看了看小石頭,又看了看步步逼近的韋複盛,捂住嘴一點點後退。韋複盛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雋寧麵前,一把抓住將準備轉身的雋寧,另一隻手把她的胳膊反扣在一起,任憑雋寧疼的哭天喊地也不放開。


    小石頭見狀大嚷一聲,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狠狠把兩個手下甩開,一個跟頭撲到韋複盛腳邊,拚命抱住韋複盛雙腿,嘴裏不斷喊著讓雋寧離開,韋複盛鬆開雋寧,用臂肘狠狠撞著小石頭的頭頂,小石頭感到兩耳一陣嗡嗡聲,牙也不聽使喚的打起哆嗦,緊接著血就從他的眼睛、鼻孔、嘴裏一起流了出來。


    雋寧被這一幕嚇的呆在原地,瞪著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仿佛七魄已經丟了一半走。韋複盛的兩個手下拉小石頭拉不開,轉而把癱軟在地的雋寧到一旁。韋複盛騰出手來死死掐住小石頭的後頸把他按在牆上,提起另一隻手用力握拳砸向小石頭的頭頂,手指縫裏不斷湧出可怖的黑煙,小石頭此時已經嘴唇青紫渾身是血,手也慢慢鬆開垂在地上,眼睛一翻一翻的,沒吭一聲便很快沒了氣息。


    “大哥,大哥不要……”雋寧此時才有了神誌,撕心裂肺地喊著。韋複盛哪管得了那麽多,朝小石頭一下一下地砸著,直到小石頭的頭完全變了形,像一個癟了的氣球一樣緊貼在牆上,頭皮也一塊塊地掉在地上,韋複盛才停住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不知道什麽時候劃就一道深深的口子,再一看小石頭的手裏緊緊地攥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扯下的雋寧的簪子,簪子上還帶著血跡,必定是小石頭撲過來時襲擊他造成的,想到這兒,韋複盛本已平息的怒氣又多了幾重。


    韋複盛看向雋寧,雋寧早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近暈倒。韋複盛對手下揚了揚下巴,恢複了他自得的神情道:“放開她吧。”


    兩旁的手下鬆開雋寧,雋寧像麵條一樣癱在地上,不多時雋寧像觸電一樣彈起來,發了瘋一樣手腳並用往前跑。韋複盛眉頭一皺,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小石頭的屍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從他身上騰起一股白霧,那團霧氣在空中彌漫開來又聚到一起,忽然受了什麽指引一樣,被遠處牆角一個漆黑的物體飛快地吸過去,那團物體踉踉蹌蹌站起來後退無門,被霧氣擊中的瞬間發出了驚悚的尖叫。


    雋寧被韋複盛追上,被攔住的瞬間,她聽到了背後傳來的叫聲。


    “是阿音。”雋寧心裏道。


    韋複盛也順著聲音看去,阿音渾身是土,頭發亂蓬蓬的,臉上也灰撲撲的,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進來,她似乎被小石頭的死嚇的丟了魂,站在牆下瑟瑟發抖。


    “是你。”韋複盛冷笑道。


    此時從牆上又一躍而下一個黑影,這人靈巧的落地撐住,起身就拉住阿音的衣角,不由分說把她往門外拉,阿音還愣著,那人急道:“快走啊。”


    韋複盛看清了是誰,一下子怒從心頭起,喝道:“劉信,你還敢放肆。”說完飛快地出手蓄力,手到之處無不生風,地上細碎的沙石隨之揚起,在空中飛速旋轉,形成一個一臂長的矩陣,在韋複盛手勢的指引下朝劉信和阿音猛衝過來。


    劉信一下子擋在阿音前麵,右手掐訣,念起雋寧教給她的蠱咒,從他的指尖形成一道綠色的屏障,將那些沙石攔在外麵,但劉信畢竟不敵韋複盛,韋複盛稍稍發力,屏障就被衝破,大大小小的石塊在衝力的作用下碎裂成無數小塊,朝二人鋪天蓋地的砸下來。劉信回身護著阿音蹲下,任那些石子砸在自己身上,待石子落完,阿音幾乎毫發無損,劉信的身上、胳膊上全都是大小不一的紫斑,劉信全身都火辣辣的疼,他揉了揉胸口,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大哥,不要,不要傷害他們。”雋寧被兩個下人按著,嗓子已經喊啞了,卻還奮力掙紮著,看到阿音和劉信受傷她心痛到了極點,恨不得那些石子砸在自己身上。


    這時旁邊的側門突然被打開,吳嶽林帶著二三十人衝進來,把院子團團圍住,這些人個個精瘦強壯,穿著厚甲拿著武器,吳嶽林騎馬在院子轉了幾圈,走到韋複盛麵前翻身下馬行禮道:“大人有什麽吩咐。”


    “來的正好,”韋複盛滿意地點點頭,指了指周圍一圈道,“把他抬出去,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埋了,他們倆捆了關柴房裏,等祠堂的事結束了就解決了他們。”


    阿音正扶著劉信給他輕輕地拍著後背,聽到這話一下子本能的擋在他身前,眼睛掩飾不住驚恐,阿音的手捏了又捏,想施蠱又怕給劉信造成更大的傷害,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抗不過這些人。


    雋寧再也忍不住,瘋了一樣地朝扯著自己的兩個下人的胳膊咬過去,那兩人“嗷”的一聲先後鬆開手,韋複盛一回頭,雋寧滿嘴是血趴在地上,臉上混著眼淚和泥土,神情滿是憤恨。


    “大哥……我求求你,你放他們走,我跟你回去,你關我多久我都不會反抗的。”雋寧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這些話,隨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拽下頭上的短釵,用尖端對準自己脖子,對韋複盛聲嘶力竭吼道:“要是你不放人,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反正我也隻是你的玩物,你也不在乎有沒有我這個妹妹。”


    “別,寧兒,你別衝動。”韋複盛大吃一驚,連連擺手想過來奪下雋寧手裏的短釵,可他稍微靠近一步,雋寧就把釵貼近一些,韋複盛看到那隻釵已然劃破了雋寧的皮膚,正在往外滲血,雋寧的表情也因為疼痛而更加猙獰,韋複盛隻得聽下腳步,讓眾人散開。


    “寧兒,你快停手,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好好說,你怎麽……哎呀,這麽白嫩的皮膚,劃破了可怎麽是好啊。”韋複盛一臉惋惜地咋舌道。


    豆大的淚珠從雋寧臉上滾落,她一字一頓道:“放他們走。”聲音溫柔又堅定。


    韋複盛歎了口氣道:“都讓開吧。”吳嶽林無奈讓手下讓開,但眼睛還是盯在阿音和劉信身上。劉信一點氣力也沒有,阿音艱難地扶起他,還沒轉身,韋複盛又露出那種似曾相識的怪笑緩緩道:“劉信,你定了親的妻子還在這裏,你要去哪兒啊。”


    劉信一臉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他嘴角還殘留著血跡,他看看雋寧又看看阿音,不知所措起來。阿音聽到這話瞬間鬆開了原本扶著劉信的手,劉信失去了支撐身子一歪倒在牆上。


    韋複盛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三人的反應,阿音一副做錯了事坐立不安的樣子,慌裏慌張地看著雋寧,劉信呼吸越來越急促,一臉焦急地站在原地,雋寧眼睛裏湧過萬千思緒,卻什麽表情也沒有,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幾個人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氣氛一片沉寂,雋寧首先打破了寧靜,她把短釵靠近了些吼道:“愣著幹什麽,都走啊,再不走來不及了。”


    阿音和劉信都猶豫著,最終阿音狠下心對劉信道:“先走吧。”但她不敢再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有什麽動作,看劉信走的東倒西歪也不敢上前再扶。二人就這樣從側門一瘸一拐地出去。


    看到他們消失在夜色裏,雋寧終於耗盡力氣倒了下去。韋複盛飛快地抱起雋寧往她的房間去,臨走前不忘回頭給吳嶽林使了個眼色,吳嶽林心領神會,叫了幾個手下耳語就幾聲,手下立刻從側門鑽了出去跟上就阿音和劉信。


    阿音一出門就注意到有人跟了上來,她不得已拉過劉信背上他,用最快速度跑向何青的私宅。跟出門的兩個手下見阿音七拐八拐跑的很快,一下竄上了房頂,在房頂上緊緊跟著他們兩人。


    好不容易到了何青處,阿音沒走正門,而是繞到後門,後門居然是開著的,廖玶和莊績還有幾個弟子早就守在門口,阿音一個箭步衝進去,幾個人見狀立刻把門關上。阿音來不及放下劉信就站在原地喘氣。劉信被那幾個人饞下來,捂著胸口咳了幾聲,阿音這時才發現自己麵前站了個人。


    “快進屋吧。”何青早有預感似的關切道,幾人扶起劉信走到屋裏,二人把門關上退下去,何青從懷裏掏出兩棵解毒順氣的草藥化在茶水裏,讓劉信喝下去平複血脈,隨後才轉頭看著阿音,阿音哆哆嗦嗦地坐在床上,眼睛瞪得很大,卻一點神采都沒有。何青見狀把熱茶遞過去責備道:“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到韋家去要人了。和你說了現在不要去,你總是不聽,還偷偷翻牆往外跑。幸虧沒傷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麽跟你爹娘交代?”


    阿音忽然紅了眼,像餓狼撲食一樣撲到何青身上,瘋了一樣的扯著他的衣服,哭喊道:“小石頭……小石頭死了……他死了還要被我吸幹精力,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這個指環是吸人靈氣的,你騙我,你說學了蠱術我就可以和你們一樣,能給我爹娘報仇……我不要學,我不要學這種邪門的東西……”


    何青一下子愣了,他眼神閃躲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阿音說完,身子一軟跌在地上喃喃道:“我不學,你們都是吸人靈氣的怪物……我不要和你們一樣……我不要……”


    過了好一會兒,何青把阿音饞起來緩緩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明月宗不是人人都有能力這樣做的,隻有赤金令的主人有權力操縱赤金令吸食他人靈氣。沒有赤金令的人,或是赤金令不認可的人都做不到這樣。”


    劉信沉思著看著他倆,一言不發。


    阿音哽咽道:“那我爹娘……那你……你們都……”


    何青搖搖頭道:“副宗主痛恨這種蠱術,她從來不這樣做,也不會允許我做。副宗主是唯一一個靠自己修習提升蠱術的人,雖然這樣很難,但她的蠱術至純至淨,達到了木宗蠱術登峰造極的地步。很多弟子仰慕明月宗,入派卻發現派內爭鬥不斷,大小首領為搶奪赤金令練習邪術大打出手,後來也有不少人找機會逃出去。老宗主是不允許這樣做的,但是副宗主會體諒大家,許多弟子下山以後就用在明月宗修習的一部分醫術治病救人養家糊口,做一名普通百姓。”


    “那我爹呢?他也會利用赤金令練習邪術嗎?”阿音又問。


    “這個我不清楚,我能見到老宗主的時候少之又少。”何青道。


    阿音看著何青閃爍其詞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麽,臉上抑製不住失望起來,低下頭默默流淚。


    “阿音姑娘,我確實沒跟你講過這些,這是我的不對,但是這沒什麽要緊的,隻要你早點把蠱術都學會了,我們一起殺了那些壞人不就行了嗎?”何青若無其事道。


    阿音抬起頭來大聲爭辯到:“這是吸別人命延長自己命的邪術,我娘痛恨這種方法,她也不允許你用,我現在這樣做了,我跟那些壞人有什麽區別?我娘一定會恨我的。我不要這樣活下去,永遠也不要!”


    何青有些著急,反駁道:“你怎麽這麽固執,你娘十歲識蟲,十二歲認符咒,到了你這個年紀已經能把蠱術倒背如流,你如果不借點力,要過多少年才能趕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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