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


    長孫皇後的侍女,早已跪伏在地小聲抽泣起來。


    平日裏以沉著穩重著稱的老禦醫,此刻也是眉頭緊鎖連連歎息。


    “阿娘,阿娘你腫麽了?”


    被李世民抱在懷裏的小公主,才剛剛走到外殿,就抽泣著哭喊起來。


    “咳……咳……咳……”


    或許是小公主的哭喊起到了作用。


    昏迷中的長孫皇後,竟悠悠轉醒過來,“兕子不哭,你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咳……咳……咳……”


    短短幾個字,卻說得分外吃力。


    見此情形,小公主頓時哭得更加傷心了。


    奮力掙脫李世民的懷抱,抹著眼淚就衝到了床榻旁邊。


    “阿娘,窩不七又又了,你快起來好不好……”


    自從聽到紅袖來報,小公主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在她的認知裏,正是因為自己去了周餘家裏,這才導致的阿娘病重。


    “兕子乖……不哭……不哭……”


    見小公主哭得傷心,長孫皇後的心都快碎了。


    本想伸手給小公主擦拭淚水,可是病重的她哪裏還有什麽力氣。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李世民雙目赤紅的掃過一眾禦醫,眼神之中是掩飾不住的殺機。


    禦醫聞言,瞬間跪倒一片,“陛下娘娘這病本就已經沉屙難起,若是保養得當還好,如今舊疾複發,又受到了驚嚇,臣等……臣等也是回天乏術了……”


    “回天乏術?”李世民渾身都在發抖,“你們……你們……朕養你們這些人有何用!”


    立誌做個明君的李世民,平日裏一般不會暴怒。


    可是當他聽到回天乏術四個字時,惶恐和無助頃刻間就衝散了僅有的理智。


    見李世民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同樣淚水漣漣的李麗質,也隻得擋在了禦醫的身前。


    “之前不是還能醫治嗎?為何這次就不行了?”


    這番話既是她心中的疑問,也是在給禦醫們辯解的機會。


    否則盛怒之下的李世民,還真有可能將這些禦醫全都拉出去砍了。


    見李麗質擋在身前,一眾禦醫不由暗自抹了把冷汗,連忙出言解釋道:


    “殿下有所不知,娘娘這病乃是氣疾,本就藥石難醫。之前還未病入膏肓,配合藥石和針灸,勉強還能遏製,如今舊疾複發,又恰逢小殿下……”


    “夠了!”


    禦醫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世民拂袖打斷。


    因為床榻邊剛剛止住哭聲的小公主,已經再次哭成了淚人兒。


    “嗚嗚嗚……阿娘……都係柿子不好……柿子再也不七又又了……”


    粉嫩的小手不斷抹過大眼睛,卻止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


    小小的人兒一抽一抽,說出的話也斷斷續續,宛如一隻可憐的小貓咪。


    “咳……咳……咳……二郎,你就別再為難他們了……”


    強打精神拉過女兒的小手,長孫皇後還不忘叮囑李世民一句。


    作為妻子,她哪裏不明白丈夫的心思。


    這些年丈夫勵精圖治,甚至連魏征那種大噴子都能容忍。


    還不是為了向世人證明,他這個靠弑兄上位的皇帝,比隱太子李建成強?


    如果因為自己的病遷怒禦醫,未來定然會在史書上留下汙點。


    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觀音婢……唉,若世間真有仙人,朕願用壽命與其交換……”


    見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長孫皇後還在為自己考慮。


    李世民這個世人口中的天可汗,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阿耶不哭,仙銀……仙銀真的闊以幾好阿娘的病嗎?”


    小公主原本還在抹著眼淚抽泣。


    可是當她聽到李世民提起仙人時,小腦袋瓜裏麵瞬間冒出一個念頭。


    自己剛才見到的小囔君,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仙人呢?


    不用火就能燒開的鍋。


    連自己都沒有吃過的美食。


    還有一眼就能看到外麵的窗戶。


    和無論怎麽大口吃飯都不會出汗的房間……


    ……


    小公主越想越激動,淚汪汪的大眼睛都開始閃爍起了亮光。


    “兕子說得沒錯,神仙可以治好阿娘的病。”


    聽到小公主詢問,李世民強打著精神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不願女兒今後都活在愧疚裏。


    “阿耶,窩要回去,窩要回去找仙人給阿娘幾病!”


    得到肯定的回答,小公主頓時就興奮起來。


    努力掙紮著爬到床沿,撅起小屁股就準備往下滑。


    李世民見狀,連忙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麗質,你先帶兕子回去吧!”


    見小公主如此激動,雙眼通紅的李世民不忍打擊她的積極性。


    轉頭朝著長樂公主交代了一句,就再次握住了長孫皇後的手。


    他這一生見慣了生死,卻不忍自己的子女經曆生離死別。


    與其讓她們留在立政殿,不如等塵埃落定時再來。


    “阿耶,我會照顧好小兕子的。”


    李麗質冰雪聰明,哪裏不明白李世民的心思。


    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長孫皇後,接過小公主就朝著殿外走去。


    回到小公主的寢殿,李麗質終於壓抑不住情緒,趴在桌上哭泣起來。


    周圍的侍女們見狀,連忙默默退出內殿,給李麗質留出了疏解情緒的空間。


    “吖,窩要腫麽去找小囔君呢?”


    回到寢殿之後的小公主,已經顧不得旁邊流淚的阿姐,滿心隻想著快點找到周餘。


    可是邁著小短腿兒在殿內轉悠了半天,卻吮吸著手指犯了難。


    上次穿越隻是意外,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見周餘。


    好在小公主十分聰明。


    隻見她先是吃力的爬上床榻躺下,然後又做出一副被美味吸引的模樣起身。


    四下打量一番後,她這才熟練的撅著小屁股爬了下來。


    依次查看了案幾、梳妝台和床榻後麵的空間,小公主很快就跑到了上次站著的地方。


    滿心歡喜的等了半天,四周的場景卻沒有半分變化。


    無奈之下,不死心的小公主又吃力的爬回了床榻。


    這一次,她變得更加小心。


    甚至就連當時的表情,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可當她再次光著腳丫走了一圈之後,結果卻依舊還是一樣。


    甚至她還用粉嫩的小手捂住了眼睛,以期鬆開時能見到周餘。


    隻可惜,無論她如何努力,卻始終沒能再見到周餘。


    心中既著急又委屈,小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裏,很快就蓄滿了眼淚。


    “嗚嗚嗚,小囔君,你在哪裏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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