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和老人聊聊幾句。


    顧憶笙熱絡地和老人打了招呼,點了兩份燕皮小餛飩,然後拉著林朗坐下來。”這裏挺難找的,我前幾次過來的時候每次都要找很久。八爺和八婆一天會準備八十八碗小餛飩,如果來晚了就吃不到了。“”八婆?“”很妙吧?“顧憶笙雙手插兜裏,微微仰著臉,目光沒什麽焦點地望著前方,臉上露出美好的如同那月色的皎潔笑容說,“因為爺爺排行老八,所以是八爺,八爺的老婆就叫‘八婆’。”


    林朗回頭望了一眼那對忙碌著的八爺和八婆,他們之間對話不多。八爺負責爐火和煮餛飩,八婆負責將煮好的餛飩上撒點蔥花和一小勺豬油,然後放在一個木盤子裏,端給客人,將客人用過的碗筷收回來放進洗碗桶裏。


    沒一會兒,林朗和顧憶笙點的小餛飩就上來了。豬油和蔥末的香氣撲入鼻腔,讓人隻聞其香便食指大動。在微弱的燈光下,一隻隻白色的小餛飩像一尾尾白色的金魚,搖擺著飄逸婀娜的尾翼,在湯水中漂遊。燕皮餛飩的皮兒也是肉做的,所以燕皮餛飩也有“肉包肉”的做法,而能把肉皮壓得那麽薄的,市麵上還真不多見。咬一口下去,鮮香的肉汁占滿舌腔,肉餡和外皮一個脆一個薄透滑爽,形成一種奇妙的口感。


    林朗說想吃小餛飩不過是一時興起,他沒想到顧憶笙真的能找到這麽好吃的小餛飩。“你真是會吃,這裏都能被你找到。”他看著埋頭大吃的顧憶笙,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溫柔的笑容,“你知道嗎,這裏的燕皮餛飩有我奶奶做的味道。”


    林朗的奶奶是閩南人,但凡事叫得出名字的南方小吃她都都會做。上中學之前,林朗每年暑假都有幾個星期是在奶奶家度過的。位於郊區的農家小院,院子整理得很幹淨,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四季都會有花朵盛開。春夏十分是植物最繁盛的時候,院子裏就顯得擁擠起來。籬笆上爬滿了牽牛花,牆角的薔薇一叢叢盛開得像一小團一小團的火焰,潔白的茉莉花在黃昏的空氣中像毒藥一樣彌漫,還有各種不知名的花朵,熱熱鬧鬧地擠滿了一個院子。


    林朗的爺爺和奶奶性格太過想像了,在一起時爭吵,分開了卻想念。在他們三十幾歲的時候離婚了。女人從三十二歲那年開始獨居,五十歲時退休,在郊區買下這座農家小院,每日打理打理花草、散步、看書,最開心的便是孫子放假時在她那住的幾個星期。


    那時候每天清晨,林朗的奶奶都會變著法子給他做早點吃。林朗最喜歡的還是她做的燕皮餛飩,一口氣能吃掉三十隻餛飩,喝光一大碗湯。


    “說起來,我也有兩年多沒去看她了。”


    顧憶笙低頭看看空碗,碗底還躺著幾顆蔥花,她低聲說:“我都沒有見過我的奶奶,她很早便去世了……趁著還有機會,你多抽空去看看她吧。老人很容易寂寞的。”


    林朗沒說話,他沒告訴她,在爺爺去世後沒多久,奶奶也撒手西歸了。他們分開了大半輩子,但是心卻始終是連在一起的,一個走了,另一個也不會獨活太久。林朗對於愛情最初模樣的認知,便是來自他的爺爺的奶奶。兩個固執而寂寞的人,心裏始終牽掛著對方。


    “我們走吧,八爺和八婆的餛飩好像也賣完了。”顧憶笙站起身準備付錢,被林朗拉住了手腕。“我來。”他說。


    “貴的我請不起,小餛飩的我還是請得起的。”顧憶笙衝他眯眼一笑,跑過去付了錢,順手幫八婆把桌椅都疊起來放上小板車。林朗也過去幫忙,到車上的時候才發現袖口蹭到了一大塊油漬。


    顧憶笙很仔細地查看那塊汙漬,有點懊惱地說:“衣服很貴吧,油漬很難洗,不知道能不能洗幹淨。你回家之後,先在這裏塗點洗衣液,泡一兩個小時……”她邊說邊抬起頭,然後後麵的話都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咽不回去。


    他離她很近。


    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就靠得那般近了,她抬起頭才發現他的鼻尖幾乎要蹭到她的臉上,眨眼睛時眼睫毛扇起來的微小氣流,像極小極小的蝴蝶一般,擦著她的皮膚飛向車外。


    【五】五年來的思念與等待,似乎在尋找一個突破的出口。


    “你那時候真的那麽討厭我嗎?”林朗輕聲問道,聲音裏有竭力克製的忐忑和沮喪。他一直以為顧憶笙是喜歡他的,因為她曾借著醉意向他那麽熱烈的告白。可是那個暴雨夜的話語又怎麽解釋呢?他們分開這麽多年,她也似乎從未曾找過他……她喜歡趙一芒都似乎多過他。


    顧憶笙不敢直視林朗的眼睛。一直都是她對不起他,該被討厭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我不討厭你……”從沒討厭過你,“對不起。”那個秘密仍然隻能是秘密,哪怕五年過去了,她仍是沒有勇氣告訴林朗,曾經企圖綁架他的凶徒之一是她的父親顧天一。


    “你還記得那次音樂劇的演出嗎?”林朗忽然問。


    “記得。”那是顧憶笙第一次覺得自己會發光的時刻。


    “慶功會上你喝了酒,然後醉了,我送你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你曾醉醺醺地對我告白……”


    聽到這兒,顧憶笙猛地抬起頭,滿臉通紅。


    “你說你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我……非常非常喜歡我……喜歡我打球的樣子,流汗的樣子……”林朗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像是夢一場,怎麽都睡不醒,又好像醒了,可是怎麽都看不清眼前的人。


    顧憶笙心跳得飛快,她不知道自己曾經以那樣的方式向林朗傾吐過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總覺得這一刻不太真實,如同夢境一樣輕飄飄的。


    “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即使那個雨夜,你那麽殘忍地拒絕我,我仍是覺得你是喜歡我的……可是現在我想,也許我錯了……是我自我感覺太過良好,自作多情……”


    眼淚順著顧憶笙的臉頰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她想自己怎麽能夠這麽殘忍,讓林朗遭受這樣的痛苦。林朗的樣子在她的眼睛虛幻成一個模糊的影子,她伸出手去摸,以為又會像以前的無數次一樣撲了空,可是這一次,她的手指真實地落在某一片溫暖的皮膚上,指尖傳來的真實的皮膚的觸感讓她的眼淚流得更凶。


    “對不起……對不起……我從來沒討厭過你,我怎麽舍得討厭你……”她放任自己的感情像洪水一樣傾瀉而出,“都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我不配被你喜歡……”有溫暖的液體不停地從身體深處湧上來,五年來的思念與等待,以及更長時間裏慢慢疊加與積累起來的愛戀,似乎在尋找一個突破的出口,顧憶笙有些分不清真實與夢境,整個人昏昏的,隻想向眼前這個真實地幻影訴說自己多年來的心情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這一片夢境。


    有沒有那麽一朵玫瑰


    永遠不凋謝


    永遠驕傲和完美


    永遠不妥協


    為何人生最後會像一張紙屑


    還不如一片花瓣


    曾經鮮豔……


    是五月天的《如煙》,主唱阿信的聲音讓人聞到舊日陽光的氣味,以及飛舞其中的細小塵埃。


    是趙一芒的號碼。顧憶笙收拾了下情緒,打開電話:“嗯,我是。”聲音裏是濃濃的鼻音。


    林朗一直望著她,她突然驚顫地瞪大眼睛,握著手機的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說什麽?能在重複一遍嗎……好的,我馬上過來。”顧憶笙合上電話,縮起身體想要強迫自己鎮定,可是仍是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不合常理的顫抖,車內的溫度很適宜,不會讓人冷到發抖,那震動來自內心深處。


    她抬起頭來看著林朗,聲音清晰地說:“送我去市一院好嗎?趙主編進醫院了,突然暈倒,我得過去看看。”


    林朗沒有多問什麽,隨即發動了汽車。銀色的尼桑輕捷地像一頭銀豹,飛馳在安靜的夜路上。


    第十一章 {恒星的恒心} 恒星的恒心等你等你


    【一】他的笑容在白色的被單映襯下顯得格外璀璨。


    燈光蒼白的醫院,空蕩蕩的走廊,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腳步匆匆。


    顧憶笙趕到醫院的時候趙一芒還在手術,蘇紫杉發絲淩亂,披著一件暗紫花紋的披肩坐在手術室門口,整個人看起來單薄得像一張紙。怕是沒有人見過超級巨星蘇紫杉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蒼白素淨的臉上因為事發突然,沒有絲毫的修飾。


    “小姑。”林朗看到蘇紫杉,恭恭敬敬地問好,但眉宇間神情生疏。


    蘇紫杉朝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拉過顧憶笙,低聲道:“趙一芒現在還在手術室裏,我不能在這裏繼續待著,你替我看著。有什麽事情和我隨時聯係,需要幫忙就打這個電話。”


    “蘇小姐你放心。”這原本就在顧憶笙的工作範圍內。


    蘇紫杉拍了拍顧憶笙的手,像是把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了她,然後和她的助手急匆匆地離開。如果因此招來記者,怕會給趙一芒帶來更多麻煩。


    “你……”她望著林朗。


    “我留下來陪你。”顧憶笙怕影響林朗明天的工作,原本想叫他先回家,被他幹脆地拒絕。


    兩人肩並肩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顧憶笙望著紅色的手術燈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什麽。


    “啊,對了,你為什麽叫蘇紫杉小姑?”她問。


    林朗眨了眨眼睛:“因為她就是我小姑。”


    “可是她姓蘇你姓林……”


    “你以為言承旭真的姓言啊。”林朗白了她一眼,頓了一頓,望著前方道,“雖然我叫她小姑,但是其實並不熟。聽家裏其他人說,小姑從小就與其他的小孩不同,長得漂亮,能歌善舞,桀驁不馴,又喜歡出風頭。十幾歲的時候離家出走,十九歲時打著肚子和一個男生一起回家,被爺爺趕出家門。後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和那個男生怎麽樣了,隻是等我們再看到她的時候,她就變成了國際巨星蘇紫杉。”


    顧憶笙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故事:“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


    “沒關係。”上一輩的事情,到林朗這裏已經衝淡了大部分的感晴色彩,唯一的影響是造成了蘇紫杉和林家所有人的不親近。


    過了不知道多久,顧憶笙靠著林朗的肩頭睡眼朦朧的時候,手術燈滅了,手術室隨即打開。趙一芒戴著氧氣罩被推了出來。


    “醫生他怎麽樣?”顧憶笙著急地站起身問。


    “他暫時沒事……不過……”醫生摘下口罩,疲憊的臉上充滿遺憾,“你們是他家人嗎?好好照顧他吧,癌細胞擴散得很快。”


    “什麽?”顧憶笙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隨即又以為是醫生弄錯了對象,”醫生,我是問趙一芒的病人病情怎麽樣。“


    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說的就是他,晚上被急送進來的,在家裏突然昏厥。“


    顧憶笙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一團糨糊一般攪不動:”趙一芒?癌細胞?“”你們是不是他家人啊?他有腦癌的事你們家人不知道嗎?他一年前就查出來了啊。“


    顧憶笙坐在趙一芒的病床前,望著他蒼白的睡顏癡癡地想,平時看起來那麽健康的趙一芒怎麽會有腦癌呢?腦癌,聽起來好可怕,像是腦袋裏長蟲了一樣。他平時那麽活蹦亂跳,生龍活虎的樣子都是裝的嗎?他還那麽年輕,上天怎麽對他這麽殘忍……


    顧憶笙照醫生的吩咐想通知趙一芒的家人,這才發現問遍公司上下,沒人知道他家裏還有什麽人。隻有總編不確定地說:”趙一芒?好像是孤兒吧……“她也給蘇紫杉打了電話,告訴她趙一芒的病情,她似乎對他得腦癌的事並不驚奇,知道他目前狀況穩定就放了心。


    趙一芒,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以前顧憶笙覺得她比其他人都要了解趙一芒,因為她是他的貼身助理,可是現在她也困惑了。原來趙一芒還有那麽多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蘇紫杉送趙一芒來醫院的新聞最終還是被狗仔踢爆。原因是趙一芒昏倒的地方就在她的香閨,她一時慌了手腳,跟著擔架上救護車時被守在她家樓下的狗仔隊拍了個夠。


    狗仔的標題下得無比香豔,當然著名時裝編輯在國際巨星的香閨暈倒需出動救護車,這事件本身就充滿了話題性。


    趙一芒動了動眼皮,皺了皺眉頭,然後緩緩地張開眼睛:“我怎麽在這兒?”


    “你昏倒了,蘇小姐送你來的。動了一個小手術。”顧憶笙幫趙一芒墊高枕頭,讓他半躺半坐更舒服一點。


    “你哭過?”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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