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小哥通報一聲,就說使節大人為剛才的誤會表示抱歉。現在請貴部首領前來使節營地和使節大人一起共進晚宴。”狩獵營地門前,申公豹的一名仆人彎著腰,卑躬屈膝地朝著黑石平說道。


    “大人不要為難小人了。我們首領說今天誰都不見,他要閉關修行。請大人轉告使節大人,我們首領說了,使節大人要是想殺他,請隨時派人過來,他一直在恭候。”說罷,黑石平便欲轉身進狩獵營地內。


    “唉,小哥,請移步,小人有些話想問問。”那使節仆人一手拉著黑石平,另一隻手很自然地將一串貝幣塞到黑石平手中。黑石平攤開手看了看手中的貝幣,朝那仆人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我怎麽沒見過?”


    那仆人說道:“這是一朋貝幣,可以買東西,在朝歌城可以買很多東西。買的糧食夠你吃一年。”


    “嗬,還要去朝歌啊?這東西在我們晉陽鎮沒用。你還是拿回去吧。看你這麽有誠意,你問吧。我會盡量將知道的告訴你的。”說著黑石平將一串貝幣又還到仆人手裏。


    “小哥,請問你們那首領是否身懷什麽絕技?你們可曾見過他施展什麽法術?”仆人問道。


    “沒有。我是他的隨從,整日裏和他待在一起,他什麽絕技都沒有,法術更是沒見過。他這個人特別懶,晉陽鎮的居民整日裏各種勞作,但他從不幹活,隻動嘴吩咐別人,大家還都聽他的。他每日四處溜達不幹活,也沒人去管他。你說奇怪不奇怪。”黑石平慢悠悠地將平時對薑林的看法對仆人說了出來。


    隻見那仆人失望地搖了搖頭,正欲轉身離開,黑石平突然張嘴又幽幽地說道:“可是我們首領是神仙弟子啊。他不幹活就不幹活吧。他的鬼點子特別多,聽他說都是他在一個山洞裏睡著後,神仙灌進他的腦子裏的。他那些鬼點子頂得上他幹任何活了。你今天看到的那神刀和後羿之弓也是他在那山洞裏睡著後,神仙放在他身邊的。還有好多好東西呢,隻是沒時間展示給你們。哎呀,說太多了。我該走了。”說完,黑石平便要轉身離開。


    那仆人聽完黑石平所說,一把拉住要離開的黑石平,從懷中又取出一朋貝幣,將手中的兩朋貝幣都放在黑石平手中,道了聲感謝後,便快速跑入使節營地內。


    黑石平望著消失在夜幕裏的仆人身影,將手中的兩串貝幣向上拋起來又接住後,搖搖頭,回到了狩獵營地內。


    一整晚,使節營地內都燈火通明的。一整晚,薑林的夢裏都是那二十多頭牛在飄來飄去。


    第二天一大早,那仆人又來到了狩獵營地門前,遠遠地朝著黑石平招了招手,黑石平假意朝四周看了看,便走了出來。


    “小哥,請通報一聲,使節大人今天真的誠意邀請貴部首領大人入營一敘。”見黑石平走近,那仆人開門見山地說道。


    “哎呀大人,實在為難啊。我們首領昨日進入了深度睡眠之中。聽他說隻要進入深度睡眠,便有可能遇到神仙教授他新的事物,所以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一旦有人打擾,神仙有可能發怒的。請大人返回轉告使節大人,便說我們首領一旦醒來,我定前去報告給大人。大人,您請吧。”說著,便伸出手來做了一個請離開的姿勢。那仆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悻悻地離開狩獵營地。


    而此時黑石平口中進入深度睡眠的薑林,帶著紅石洪做完晨練後,便沿著汾水邊走邊聊。


    “那申公豹所說是奉了那位的命令前來尋找奇人異士的,可見並不是針對難民和你們二人來的,這下你便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回晉陽鎮通知工兄弟他們了。但為了防止那使節進入晉陽鎮發現難民的痕跡,我還是派他盡快將難民們疏散。”薑林邊走邊說,渾然不顧身後的紅石洪已經落下一大截。


    紅石洪邊走邊思索,見落開薑林一大截,便快走幾步,追了上來問道:“那你打算進獻些什麽將那使節趕快打發走啊?”


    “嗯,沒想好呢。”薑林隨口答道。


    “唉,這申公豹可是胃口不小,恐怕給的少了還滿足不了。唉,送走他們,我們晉陽鎮可怎麽過冬啊?”紅石洪心疼地說道。


    “洪兄弟,你想岔了,我說的的沒想好不是指沒想好用什麽東西去進獻那使節,我是要用我的一些沒用的東西給晉陽鎮換來一大筆物資。你等著瞧吧。”薑林自信地朝紅石洪握了握拳頭,背著手又繼續前行。


    “唉,你每每說出一些話,我都無法信你。到最後呢都能證明你的鬼點子確實有效。這次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你。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要提前做最壞的打算。”紅石洪又說道。


    “嗯,好吧。你想吧,多想幾個方案。總之我是沒有精力去想了,我要想怎麽忽悠那申公豹事情。”薑林厚著臉皮說道。


    “我……我都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麽長的?這種局麵,還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這些使節在此處出事,朝歌定會派軍隊前來勘察。你還能用強不成?如果不用強,我想不出你有什麽辦法能忽悠申公豹將物資和你交換無用的東西。我的大首領啊,你現實一點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紅石洪氣憤地閃過薑林,徑自朝前走去。薑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幽幽地跟了上來。一整天時間,薑林都和紅石洪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互相逗著悶子。等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申公豹又派出仆人前來邀請,按照薑林的吩咐,黑石平又用薑林還在沉睡的借口將那仆人支走。一天的時間便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申公豹的仆人又早早地來到了狩獵營地門口,剛要招手準備像昨日一樣招黑石平過來問話的時候,突然發現在營內空地上做操的是薑林,便“撲通”一聲跪了下,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薑首領啊,您可是醒來了。求求您見見我們使節大人吧,您再不見他,他就要砍了我的腦袋啊。”那仆人的哭聲,驚動了狩獵隊,驚動了使團,不一會兒眾人窸窸窣窣地便圍了過來。


    薑林擦了一把汗,走了過來,朝跪在地上的仆人說道:“你去請使節大人和我去那處山包一敘吧。就說這幾日我要吸天地之靈氣,取日月之光華。他那帳中俗物太多俗氣太重,會影響我的修行。”說著,薑林指了指那日和紅石洪觀察使團營地時的山包。那仆人回頭看了看山包的位置,起身快速跑入使團營地內。薑林轉身朝眾人點點頭,便徑自朝那山包走去。


    當申公豹帶著兩名仆人前來的時候,薑林已經盤腿打坐近十幾分鍾,雙腿已經微微地開始發麻,但為了裝x裝到底,隻能咬牙忍著。


    “怎麽,豹哥,想通了?如果真的想通了,就讓仆人們都下去了。你我二人好好敘敘。”聽得三人走近,薑林假意才從神遊中醒來,朝申公豹幽幽地說道。


    申公豹轉身朝身後的兩名仆人擺擺手,兩名仆人便退後幾步,轉身離開。申公豹抖了抖衣服,一個盤腿,順勢坐在薑林的對麵。“薑首領,不知你師承何人?”申公豹開門見山地開始打探起薑林的底細來。


    “我也不知道我師父到底是何人,隻是他傳我技藝時都是在睡夢中。連我的那些物什也是我在一處山洞中躲雨睡著時,他放在我身旁的。”薑林故作為難地說道。


    “哦?昨日你拒不見我,今日怎麽突然轉了性願意一見,你是在故意刁難我嗎?”申公豹厲聲嗬斥道。


    “還真不是。其實今天我也不想見你,隻是前日我便陷入了沉睡中,夢中師父他老人家又來了,他告訴我說大王派了人前來尋找奇人異士,他勸我能為大王效力。但是前日在你帳中的一幕讓我非常生氣,我便和師父在夢中爭論了起來。後來師父告訴了我一些秘辛之事,見我還無動於衷,他老人家終於動了氣,一腳將我踹醒。醒來後我回憶著師父告訴我的那些秘辛之事,覺得還是趕快將你打發走為妙,所以今天便有了和你的這次見麵。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這裏?”薑林幽幽地說道。


    “哦?你師父說了何秘辛之事?可否告訴我?”申公豹順著薑林拋出的誘餌,跟了過來,隻是將最後的問題忽略掉了。


    “哦?可是關於大王的秘辛之事哦,你敢聽嗎?你就不怕大王知道了砍了你的腦袋?”薑林進一步地刺激道。


    “嗬,笑話。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是國師。知道國師是做什麽的嗎?就是為大王整日監測天象,預測凶吉的。別說我和大王一起經曆過的事,便是大王自己經曆的秘辛之事,事後也會主動告知於我進行參詳。如果你所說的秘辛之事確實如我所知,我便不再懷疑你的神仙弟子身份,請講吧。”申公豹眼睛緊閉,看也不看對麵的薑林,嘴中厲聲說道。


    “好,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日後掉了腦袋別賴我。”薑林挪了挪已經麻木得沒有知覺的雙腿,幽幽地繼續說道:“我師父說,大王式微,近幾年遇到了來自西方的威脅。”


    “你師父真如此說?”申公豹睜開一雙大眼,驚恐地看著薑林。


    “我師父是這麽說。然後他告訴我原因是……”薑林故意拖長了最後一個字。


    “是什麽,你快說?”申公豹急不可耐地起身,雙目圓瞪望著薑林,大有一副你不說我就吃了你的意思。


    “是大王在祭祀女媧娘娘之時,對女媧娘娘有了非分之想。女媧娘娘得知後,現在的局麵便是報複大王的。”薑林幽幽地說道。


    “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申公豹突然像發瘋了一般,神不守舍地朝山坡下跑去。山腳下的仆人和一應衛士趕忙將申公豹拉住,扶進了營中。


    薑林看著申公豹進入使團營內,便準備起身舒展舒展已經麻木了的腿。不成想因為腿麻一個趔趄沒站穩,向前一個狗啃泥跌倒在地。山包下的黑石平和狩獵隊眾人看到薑林在山包上跌倒,趕忙一窩蜂地跑上山包之上。眾人手忙腳亂的將薑林扶起,黑石平開口問道:“首領,你怎麽了?是不是那使節給你下了毒?”黑石平此言一出,狩獵隊眾人紛紛義憤填膺起來,便要去使節營地內為薑林討個說法。


    “不是,不是,我沒事。我是盤腿時間長了腿麻了,沒站穩。”薑林一席話,終於將眾人安撫下來。薑林吩咐眾人從一旁搬過一塊大石頭來,又吩咐眾人照常去勞作,便坐在大石上一邊觀察使團營內情況,一邊等雙腿恢複知覺。


    使團營內,申公豹已經恢複了神智。剛才薑林那一番話,將他的心中衝擊得是七零八落。過去的幾年,正如薑林所說,商的統治式微,各諸侯紛紛與朝歌城的大王離心離德,叛向西邊的西伯侯。為此大王沒少衝著他這個國師發火。後來想起之前的一次祭祀女媧女神後,大王竟然向他這個國師表達了可惜女媧娘娘不是真人,否則真想和她共赴巫山雲雨的念頭。想到這,申公豹便認定這幾年商的沒落是大王生此歹念,受到了女媧女神的報複。為此,曾不止一次地諫言大王去女媧廟懺悔祈禱,但大王都嗤之以鼻,甚至還冷落了他兩三年。


    今日這件隻有他和大王知道的秘辛之事竟然從近千裏外的一個從未去過朝歌的鄉野之人口中說出,最關鍵的是和自己當初的推測是如此的一致,如果說不是神仙弟子從神仙那裏的得到的消息,還能是什麽呢?


    “那薑首領何在?”申公豹沉默了半天,終於開口朝帳中的仆人問道。


    “小人剛查看完,還在山包上坐著。聽說是在吸天地之靈氣,取日月之光華。”仆人答道。


    “好,我自己去找他,你們別跟著了。”說著,申公豹便出了使團營門,徑自走向薑林坐著的地方。


    “豹哥,你剛才怎麽了?著實嚇了小弟一跳。小弟還想等這一輪功做完前去探望探望你呢,你倒是又來了。”薑林看著申公豹出了主帳,一路盯著其走上山包,待申公豹走到跟前,便開口說道。


    “薑首領,隨我回朝歌吧。我定會保你個榮華富貴的。”申公豹開門見山的問道。


    “豹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前日你還和我橫眉冷對的,就在方才,你也對我充滿了懷疑。這一轉眼的功夫,便又要我隨你去朝歌,我說我是信你呢,還是不信你呢?”薑林不起身,繼續坐在大石頭上和申公豹鬥著嘴。


    申公豹一時語塞,薑林看了看申公豹憋紅的臉,又看了看使團營內的那些牛群,抖了抖已經恢複知覺的雙腿站起身來。背著雙手,繞著山包踱起步子。突然開口說道:“豹哥,這樣吧,你待我考慮考慮,看看這幾日我師父會怎麽開導我,讓我去,就得讓我高高興興去才是。如果師父還有別的指示呢,我也隻好就此作罷。不過豹哥你放心,即便不去朝歌城,我也不會讓你空手而回的。我定會讓你在大王麵前揚眉吐氣一番。”


    一邊的申公豹不解地看著薑林,又閉上眼想了想,開口說道:“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一天內你必須考慮清楚。到時候你和我去朝歌我便不再追究,如果你不去,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的。”


    “好,一定。那……豹哥,你還要不要去我們晉陽鎮住幾日,你這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我總得盡一盡地主之誼啊。”薑林繼續試探道。


    “晉陽鎮我就不去了,聽說也就是一個破鎮子而已。我這使團這麽多人去了也沒像樣的住處,就在這裏等著你的答複了。”說罷,便不顧薑林徑自走下了山包。


    “哼,牛什麽牛,牛皮哄哄的。小心你那些牛,我全要了,那些羊,我全要了,那些人,我全要了。還有你那些糧食,我也全要了。哼,奶奶的。”薑林望著遠去的申公豹的背影,在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嘴裏嘟囔道。嘟囔完,又站直了身子,細細地看了看那群牛,越看越像是自己的一般歡喜,還有那些羊,那些奴隸,那一包包糧食,薑林吞咽了幾口口水之後,便走下山包,返回了狩獵營地內。


    “平,有幾件事,你盡快返回晉陽鎮安排一下,附耳過來。”回到狩獵營地的薑林在黑石平耳邊耳語一番,黑石平不解地看了看薑林,滿臉疑惑,又不知該怎麽開口詢問。


    “去吧,明日你便知道我這番安排的目的。記住,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否則我割了你的耳朵。”薑林說笑著將黑石平打發走,然後便又走上那座山包,繼續觀察起使團營地內的情況。傍晚時分,看到有幾個士兵從羊群中拖出兩隻羊,一陣宰殺後架起火開始烤製起來。薑林的心中就如同刀剜一般心痛不已。


    “那些羊明日便是晉陽鎮的了啊,此時卻被他們填了肚子,真是可惜啊可惜啊。羊啊,我對不起你們啊,我還是晚了一步啊。”薑林望著營地內篝火上的烤全羊,眼淚唰唰唰地流了下來,一陣陣香味飄來,薑林的肚子咕咕咕叫了起來。唉,身體還是很誠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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