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夥……好像全都跑路了呢?”


    我指了指天空,先是依洛娜的那十幾艘飛空艇在軍用魔法陣的輔助下跑路了,接著是那兩名審判者消失,最後才是雨果橫抱著昏迷不醒的德絲蕾希,跟隨著三座天空之城漸漸遠去。


    “尤安尤安,掌握了這個力量以後,我們說不定……連創世女神都可以幹掉哦!”


    厭夜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興奮表情,而我並沒有絲毫成就感,在最初的震撼過後,隻留下了深深的恐懼,說實話,我的腿從剛才就一直顫抖個不停,直到這片白光完全消失後,我終於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厭夜,如果是你正麵接下這一擊會怎麽樣?”


    我下意識地問道,厭夜思索了幾秒後,才一臉認真地說道:


    “如果隻是衝擊力和爆炸之類的,我可以完全免疫,可湮滅造成的‘消除’現象絕對是因果律級別的,就算是我也會因此皮開肉綻,體內大出血吧?”


    “果然……就連湮滅都隻能做到這個程度,想對付創世女神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嘛。”


    “不,你錯了哦……我們才用了那麽一丁點的力量,就能造成這種程度的效果,如果是全力輸出的話,幹死幾個弱一點的女神是完全沒問題的!”


    “別,厭夜,將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可以輕易使用這個力量!”


    見我一臉嚴肅,厭夜頓時大惑不解,她歪著腦袋問道:


    “誒?為什麽啊?”


    “因為這個力量除了消滅敵人,同時也會傷害到自己人,甚至連我們自己也……如果真的加大輸出頻率,你是想毀滅世界嗎?”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不過尤安,你想問的真的就隻有這個問題嗎?”


    不愧是厭夜,一如既往的明銳,我忍不住低下頭,猶豫了一會,這才鼓起勇氣問道:


    “厭夜,今後等我們熟練掌握了淒煌湮滅的使用方法,說不定哪天我就會突然背叛你,畢竟這個能力已經可以傷害到你了,就算這樣……你也打算繼續把我留在身邊嗎?”


    厭夜就這樣平靜地注視著我,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十分開心!


    “尤安,龍族可是崇尚強者的種族哦,再說了……如果我隨時可以殺掉你,而你卻沒有絲毫反擊我的機會,這對你來說可是很不公平的,對吧?”


    “誒?可是……重點難道不是我利用這個力量背叛你的問題嗎?”


    “嘻嘻……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對吧?再說了,沒能管好自己的眷屬,最終導致你背叛的話,隻能怪我自己沒本事不是麽?當然……我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再發生第二次了,尤安……你和那家夥不一樣,我很期待你今後的成長哦!”


    我難以理解厭夜的腦回路,她是完全不擔心我背叛的嗎?或是我將來變得更強了以後,說不定會……


    “尤安,我再說一遍,龍族是崇尚強者的種族,但是……無須拘泥於表麵的強大,因為在我看來,所謂的強大有很多種方式,你如果能通過目前的方式繼續前進,那麽你便會成為我所向往的那一種強大,所以不必煩惱,按照自己的步調繼續強大起來吧!”


    我有些發愣地看著她,除了震驚……已經找不出其他形容詞來表達此刻的心情了,腦海裏不斷湧現出過往的畫麵,一次次失敗的經曆,一次次狼狽而慘痛的教訓,隻能咬著牙忍辱負重,在這個充滿惡意的異世界苟且偷生……


    “厭夜,我明明弱得一塌糊塗,還常常犯蠢,給身邊的人添麻煩,甚至會因為自己的決策錯誤,一次次讓大家陷入絕境,就算是這樣的我……你也抱有期待嗎?”


    “尤安,雖然這個世界上比你強大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有些東西……是別人做不到,而隻有你可以做到的,稍微自信一點也沒關係哦!我啊……可是非常看好你的!”


    “但我可能還會繼續讓你失望……”


    “嘻嘻……目前為止,你讓我失望過了嗎?淒煌湮滅……你可是千年以來,唯一一個可以威脅到創世女神的人類哦!能撿到你,或許是我最幸運的事情了!”


    厭夜還是第一次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可我依舊感到不知所措,厭夜她真的明白嗎?如果繼續放任我成長下去,等我將來的實力真的可以威脅到她的時候,她還會繼續像現在這樣義無反顧地相信我、支持我、包容我嗎?


    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遇到了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孩,雖然那個過程有點齷齪和無恥,可她最終還是因我而死了……在那之後,我又遇到了渴望讓她成為我創業夥伴的狼少女,結果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們終究站在了對立麵。


    然後是某商會的大小姐,我從一開始就在提防著她,最後不出所料,我們果然也成為了敵人,至於某已故的前任魔王之女,我隻希望能和她成為不會互相惹麻煩的朋友,歸根結底……我們還是因為立場問題,今後遲早會成為敵人的吧?


    我又看了一眼遠處,在蕾妮的保護下,其他人雖然十分狼狽,可大家都安然無恙,是嗎……這樣就好……


    如果今後穆特蘇醒了,蕾妮會重新回到他身邊嗎?如果我沒能帶領大叔把生意發展起來,他是否會帶著女兒們另謀出路呢?如果我太不中用了,讓萊卡太過擔心我而不得不以身犯險去做一些傻事……說不定我還會再一次失去所有的一切!


    “我這種人……真的可以擁有這些嗎?我真的可以帶領大家……而不是害大家深陷危機嗎?我……就算擁有可能會威脅到厭夜的力量……也不用擔心被你吃掉嗎?”


    “噗噗……哈哈哈哈……”


    厭夜突然大笑起來,她一邊笑著,一邊拍打著我的肩膀,帶著玩味的語氣說道:


    “難怪我總是覺得你莫名其妙就會開始鑽牛角尖,什麽啊……原來你一直在擔心這種事情嗎?”


    “是啊,就算我們平時相處得再怎麽融洽,我也要考慮怎麽樣才不會惹你生氣,不會讓你失望,不會被你舍棄,最後被你吃掉……我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可如今我掌握了淒煌湮滅的力量,說不定有可能威脅到你的生命,我甚至都找不到你有什麽放過我的理由……我隻是想活著,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當著厭夜的麵,把那些能說的和不能說的全部給說了出來,這一刻恐怕根本沒有人明白,我的壓力究竟有多大!


    這就是成為魔王的標準嗎?我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收割好幾萬人的性命,將一座宏偉的天空要塞瞬間湮滅,甚至將來還有可能殺死創世女神,如果厭夜放任這樣的我成長下去,我們遲早會因為立場問題而成為不死不休的關係吧?


    “尤安,那你希望我怎麽辦呢?”


    “如果我是厭夜的話,我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讓自己繼續活下去,或許你現在還覺得我構不成威脅,可我害怕自己將來能夠對你造成威脅的時候,就是我必須死的時候,與其變成那樣……”


    厭夜突然用手捂住我的嘴,然後一臉認真地看著我,片刻之後她緩緩開口說道:


    “尤安,這是我最後一次強調,龍族是崇尚強者的種族,至少現在的你正以我最期待的方式不斷變強著,隻要你的本質沒有改變,將來就算變得更強也沒關係哦,不,請你快點變強吧,因為……”


    我第一次看到厭夜露出這樣的表情,是開心?喜悅?期待?好像還帶著那麽一絲絲害羞?


    “我……可是期待著你將來強大到可以用實力征服我的那一天哦!”


    厭夜的話讓我心中緊繃著的那一根弦終於斷了,一股難以描述的情緒突然湧了出來,我忍不住渾身顫抖著,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


    ……


    我不記得自己抱著厭夜哭了多久,直到情緒逐漸平複後,她依舊溫柔地笑著,小臉紅撲撲的,簡直可愛透了!


    隨著一連串的腳步聲靠近,我狼狽地抬起頭,看到大家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尤其是萊卡,他興奮地將狼尾巴甩得像螺旋槳一樣,這孩子……他確定自己真的不是狗嗎?


    “老板!您太厲害了……剛才的那一下……嗯?老板……你剛剛是不是哭了?是哪裏疼嗎?”


    發現我的異樣後,萊卡果斷收起興奮的心情,滿臉的擔憂之色,倒是逖歐先生微笑著說道:


    “放心吧少年,你們家老板看上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好過,我可是過來人了,聽我的準沒錯!”


    逖歐先生故意將萊卡的頭發揉得一團亂,然後和大叔一起衝著我們露出姨母笑,我隻是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逖歐先生,情況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好好,就當是我誤會了行吧?那麽言歸正傳,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逖歐先生眺望著四周,除了一望無際的荒蕪和我們,周圍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了,毫無疑問……這個國家已經徹底完蛋了!


    “打算嘛……隨便找個國家,從小生意開始做起,然後……”


    “淦翻教會!”


    厭夜迫不及待地搶答道,逖歐先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衝我們伸出手笑著問道:


    “如果你們還沒有具體計劃的話,要不要來我們的國家看看?說真的,如果你們答應的話,那可真是幫大忙了!”


    “怎麽了?你們的國家難不成也遇到什麽狀況了?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丫頭應該是個公主吧?”


    “厭夜大人,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她早就是我們國家的女王了!”


    “這樣啊……如果我們跟你一起的話,豈不是可以在這個國家橫著走了?”


    我頓時喜出望外,不管怎麽說……我們和逖歐先生也算是一起經曆過生死了,如果去他們國家發展的話,那豈不是無敵了?


    然而逖歐先生卻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搖了搖頭說道:


    “抱歉,讓少年你失望了,我們國家的女王其實並沒有什麽實權,因為我們的製度是議會共和製,這個國家實際的掌權人是現任總理,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已經是內憂外患的窘境了。”


    “啊?所以你邀請我們過去,該不會是女王打算發動革命推翻議會了吧?”


    “嗬嗬……答對了!那麽你們會來的吧?我答應你們,隻要幫助我們完成中央集權,你們就可以成為我們國內最大的商會,而且我們會以國家的名義,為你們的一切活動背書,怎麽樣?”


    說真的……我心動了,都說富貴險中求嘛,而且逖歐先生給我的感覺非常好,而且又是厭夜的老朋友,我覺得他是個值得托付未來的人,那麽……幫他一把也未嚐不可!


    “所以逖歐先生,你之所以會出現在洛洛克公國,該不會就隻是單純從佩洛西大公那奪回碎片吧?”


    對於這個問題我困惑了非常久,不惜製造認知錯誤的異變,也要將自己的存在藏起來的家夥,背地裏究竟在謀劃什麽呢?我隻知道她曾經是一名審判者,結果還未出場就被雨果給噶了,她所籌備的一切自然就成了一樁無頭懸案……


    “佩洛西大公?嗬……我不過是把多年前寄存在她那的東西要回來而已,那家夥本打算躲在暗處,打算利用明麵上的洛洛克大公去接觸結社,好找機會搶奪碎片,並將引發異變的所有罪名全部扣到他的身上……”


    “嗬,還真是那個老妖婆的風格啊,當洛洛克大公被送上教會的斷頭台時,就是她以英雄的身份奪回王權的時刻,隻可惜……她最後還是算計不過哭泣社呢!”


    大叔頓時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吐槽著,原來答案竟然如此簡單,預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過我現在對那個老妖婆已經沒有絲毫興趣了,比起這個,我更加關心的是——


    “逖歐先生,我們可以幫忙,不過……你最初是通過依洛娜刊登在報紙上的消息得知了厭夜在這裏,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找厭夜幫忙座鎮的,對吧?”


    “是啊,畢竟我們國家的幕後也潛伏著好幾個大家夥,光靠我一個人……恐怕震懾不住那些家夥,厭夜大人的名號是必須的!”


    “所以……最初你隻打算邀請厭夜的,沒想到現在這裏又出現了第二個魔王,總不能讓我們買一送一吧?”


    “所以小子,你該不會是打算……坐地起價吧?”


    “逖歐先生,既然你同時拉攏了兩名魔王,所以……得加錢!還有,我可不叫什麽小子,你可以喊我尤安,或著……湮滅卿!”


    第三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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