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玖愣神,隱約發覺自己被抱了起來,餘光裏,那片刺目的紅越來越模糊。


    所有光景,悉數化為男人垂落在身側,握著槍支的手。


    鮮血蜿蜒著從指尖滴落,卻沒有蹭到他一星半點。


    聞玖下意識伸手圈住他的脖頸,小聲喊:“封池……”


    “我在。”封池的嗓音很冷,哪怕是麵對聞玖都沒能收住身上的冷意,聞玖卻有些貪戀這種真實感。


    “我……”


    “你沒有。”封池知道聞玖想說什麽,抬起另一隻手給他看,“最後開槍的是我。”


    聞玖低頭,表情怔愣。


    封池身上滿是危險冷戾的氣息,許是怒極,言語風格都帶有些平日沒見過的野:“想髒你的手,他也配?”


    聞玖縮了縮脖子,喃喃道:“其實我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沒打算放過他……”


    “那也不該是你。”封池說,“我不允許。”


    “即便是你自己想,我也不允許。”


    強勢的話,成功讓聞玖回神,他閉了閉眼,安靜下來。


    這才意識到自己如今的姿勢,有點過於羞恥了。


    封池似乎嫌棄另一隻手太髒,隻單手穿過他的膝窩,直接跟抱小孩兒一樣把他抱起。


    是坐在封池臂彎,雙手圈住他脖頸的姿勢。


    從這個視角看去,地麵都高了許多。


    聞玖不自在地挪了挪,不敢直起腰身。


    隻能商量道:“你先放我下來。”


    封池:“不要。”


    聞玖:“……哦。”


    “你怎麽發現不對的?那些人呢?”


    “顧洵從小道離開,我察覺到不對便帶了一隊人回來,剩下的繼續追。”封池頓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說,“k臨時反水了。”


    聞玖驚得睜圓了雙眼:“為什麽?”


    封池看他一眼,沒說話。


    “他現在在哪?我們是不是要去幫封願啊?”聞玖抱著他晃,“至少給他們傳個消息!”


    正說著,迎麵走來一個人。


    一身黑衣,手持微型衝鋒槍,寸長的黑發幹淨利落。


    聞玖眨眨眼,疑惑歪頭。


    ……


    艾倫灰藍色的眼眸微抬,安靜地望向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廠房,輕笑一聲,滿足地去夠身旁之人的手。


    指尖觸碰到冷硬的管狀物。


    是槍。


    銀槍緩緩上移,對準他的眉心,槍後的美人紅唇微勾,發出了很輕的一聲:“砰。”


    艾倫笑道:“你還是那麽喜歡開玩笑。”


    “是嗎?”封願把銀槍塞入後腰,打開車門坐進去,懶懶地回,“我從不與人開玩笑。”


    艾倫緊跟著坐進後車座,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你今日,不太一樣。”


    封願心情很好:“可能是因為快結束了吧。”


    艾倫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的光,他眼神示意手下開車,而後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對手銬,哢嚓兩聲,將兩人的手拷在一起。


    封願閉上眼,當沒看見。


    “我很好奇,你是什麽時候識破我們的計劃的。”艾倫專注而癡迷地看著他,“昨天?還是更早?”


    “有區別嗎?”


    艾倫認真思考半分鍾,緩緩搖頭。


    車輪平整地滾過石子路,長長的山道下方,是一片廣袤繁盛的叢林。天色剛蒙蒙亮,從車裏往外看,依舊黑漆漆的,深不見底。


    但兩人都心知肚明,此刻,黑暗處正埋伏著大片的軍隊和警察。


    艾倫故意放緩了聲調,禮貌道:“我很好奇你現在的想法,是要繼續做一名殺手,還是成為他們心中的英雄。”


    封願睜眼,笑問:“我有選擇嗎?”


    “你有。”艾倫言語皆是讚賞,“鼎鼎大名的y,永遠不會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也永遠不會將自己的後路封死。”


    艾倫輕輕覆上他的手背,語氣難耐激動道:“一旦做出選擇,無論多難的任務,你都能做到。”


    封願重新閉上眼,笑而不語。


    前方道口,沈千山從武裝車下來,冷聲對身後的兄弟吩咐:“此行任務,一是以槍聲為指令,不惜一切代價攔截車隊,炸毀貨物;二是將目標人物抓獲,必要時可直接擊殺。”


    “是!”


    “按照計劃,分三路伏擊!”


    “行動!”


    與此同時,抵達指揮車內的任懷忠和陸行也在沉聲下令,安排當地特警和軍隊封鎖幾路要道,密密麻麻的警燈在夜色中將這片山林層層包圍。


    車內,閉目凝神的人像是一台精準的儀器般,緩緩睜眼,轉頭,血眸微彎。


    輕聲詢問道:“想知道我此刻的想法嗎?”


    艾倫眼神微沉。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怎麽出手的,等回過神時子彈便已穿過手背,劇痛令他動作停滯了一瞬,下一刻,太陽穴便抵上了一把銀槍。


    槍聲劃破寂靜,像是一雙無形的手,豁然撕開了黑夜的一道口子,從天際雲層間漏出一點微光。


    砰!


    為首的車輛倏地爆炸,緊接著,早已設置好的共頻炸彈接連在山道炸開,車輪打滑,碎裂的玻璃片中倒映著無數紅光。


    沈千山率先持槍衝進一號線路,盾牌抵擋對方槍擊的同時,閃身一通瘋狂掃射!


    輪胎傳出劇烈的摩擦聲響,司機暗罵一聲,拿起衝鋒槍就要往外衝。


    “別動。”艾倫嗓音冷淡地命令,他的手背還在滴血,臉色也很難看,可周身的氣勢卻好像被槍頂著腦門的人不是他一樣,“繼續開。”


    封願活動了一下腕骨,白皙漂亮的手背血淋淋的:“去哪?”


    他勾唇笑問,“見你的上帝嗎?”


    戰火交接處,一輛黑色越野徑直衝出,有人想要扔炸藥,沈千山第一時間撲過去,趕在對方引爆前製止。


    那人卻是森冷一笑,緊接著,從懷裏掏出來一把軍刀。


    是敵人。


    方才動作太快沒仔細分辨,對上他的眼神才反應過來,此時再出手明顯已經慢了一步,但多年來的生死曆練令沈千山本能地做出最快的反應——


    徒手接下軍刀的同時,側身往草叢裏一滾。


    抬手,開槍。


    “老大!”


    伴隨一道驚呼,那輛山地越野重重碾壓過屍體殘骸,在接連的爆炸和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呼嘯而過,徹底消失在拐角處。


    “那個叫艾倫的毒梟不是在車裏嗎?這人還敢動手?”身旁的戰友將沈千山扶起,憤憤地踢了踢腳下的屍體,“是想將他們一起炸死嗎?!”


    “對方提前安排的。”沈千山腳步飛快地朝武裝車走,聲音冷沉,“他賭我不敢拿封願的命開玩笑,賭我一定會出手。”


    蘇旭跟上去:“哈?”


    沈千山啐了一口,“瘋子!”


    “目標車輛正在往二號線行駛,二號線路所有關卡全部撤回!”沈千山沉聲對通訊通道裏的人說,“封願在目標車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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