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這太嚇人了,我……我一輩子都沒過這麽多錢!”老爹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感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拍了拍老爹的肩膀,對他說:“爹,這才剛剛開始,以後我要掙很多很多的錢,把房間全部填滿!”


    老爹連連擺手道:“錢夠用就好,錢太多,就會讓人忘記人生的意義!”


    我笑了笑,老爹雖然是個農村人,但思想境界還蠻高的。


    “錢太多,就會讓人忘記人生的意義!”


    老爹的這句教誨,我會永遠記在心裏。


    我把桌上的錢收進背包以後,便把背包交到老爹手裏,我對老爹說:“爹,咱們這老屋有多少年沒修繕過了?二叔說他二十年前回來,老屋就是這樣,沒有變過!所以,翻修老屋既是我的心願,也是二叔的心願!”


    老爹提了提沉甸甸的背包:“這麽多錢,別說翻修了,就算是重新修一座小洋樓也綽綽有餘!”


    “要不就修一座小洋樓?修三層樓高的,你,二叔,我,一人一層!你看對麵那個三苦瓜,前年修個二層小樓,成天在你麵前顯擺!咱們修個三層洋樓,立馬把他的二層小樓給比下去,到時候看他還敢不敢出來顯擺!”我喝了口酒,指著對麵的一座二層小樓說。


    對麵的那座二層小樓距離我們頂多三十米,是我們家的鄰居,房主名叫三苦瓜,跟二叔差不多大,以前還跟著老爹學過木工活。


    後來,機緣湊巧,三苦瓜跟人在城裏搞裝修,雖然是個遊擊隊,但這些年也掙了點錢,回家蓋了個二層小樓,還買了輛國產車,神氣的不得了。


    自從前年蓋了新樓,三苦瓜隻要跟老爹碰麵就要顯擺,而且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大,越來越目中無人。


    以前三苦瓜看了老爹,好歹還要喊一聲師傅,然後給老爹遞一支煙。


    現在三苦瓜喊老爹,張口閉口都是“老吳”,要不就是“建國”,完全忘記他當初跟老爹學手藝的時候了。


    我最討厭三苦瓜這種忘本的人,所以經常看三苦瓜都不爽,每天我都在詛咒三苦瓜的二樓小樓早點坍塌。


    而且,我半夜起來撒尿,我都是對著三苦瓜的家裏方向。


    老爹看著我,語重心長地說:“你看看你,剛才我還在誇你長大了,怎麽一轉眼又跟個孩子一樣?你跟三苦瓜置什麽氣呢?修個房子非要跟三苦瓜比,還非要比他的房子高一層,有意思嗎?你到底是在修房子,還是在賭氣?”


    我被老爹說得一陣耳紅,我嘟囔著說:“還不是因為三苦瓜這兩年太狂了,完全沒把你放在眼裏……”


    老爹喝了口酒,氣定神閑地說:“他狂任他狂,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呢?他狂自然有人收拾他對不對?難道我會少吃一碗飯嗎?他這兩年有錢了,腰板硬了,說話口氣大點也是正常的,你非要跟他較什麽真?難道你的胸懷和格局,隻有三苦瓜那麽大嗎?”


    老爹一席話懟的我啞口無言,是啊,剛才我的腦殼怎麽就沒轉過這個彎來呢?三苦瓜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我是做大事的人,怎麽跟三苦瓜那種市井小民計較呢?我要是跟他計較,我豈不是變成了跟他一樣的人?


    格局!


    不得不說,老爹的格局是真正打開了的!


    我突然發現,老爹和二叔的性格還挺像的,兩人都屬於那種淡然處之的性格,感覺跟那些凡人格格不入。


    “行吧!”我對老爹說:“房子你想怎麽弄就怎麽弄,我都聽你的,隻要你住著舒服就行!”


    老爹摸了摸下巴,思忖道:“按照我的想法,就不要跟風去蓋什麽小洋樓,那麽喜歡小洋樓,怎麽不住到外國去?咱們中國的古建築難道不漂亮嗎?我不要什麽小洋樓,我準備把老房子保留下來,進行一次全麵的修繕,該換的梁柱門窗全部換了,然後再加大中式元素,把老房子和院子結合起來,打造一個純正的中式庭院,你覺得怎麽樣?”


    純正的中式庭院?!


    “好哇!非常好!老爹,我支持你的想法!”我高興地撫掌笑道:“爹,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希望過春節的時候,咱們能在中式庭院裏麵過年!”


    老爹也很開心,摩拳擦掌的說:“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有打造咱們家院子的想法,我的腦子裏早就有構思了,但迫於經濟壓力,這個想法這麽多年都未能實現!現在好了,經濟問題解決了,那接下來我就放手去幹了!”


    和老爹簡單商討了一下翻修老房子的問題,反正老爹自己就是木匠,很多事情由他親手操刀就成,我也用不著太過操心。


    我們爺倆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喝到了月上枝頭。


    我記得以前我和老爹都沒有那麽多話,但是這次回來,我和老爹的話明顯都多了起來。


    以前,老爹一直沉浸在老媽離世的悲痛中走不出來,常常沉默寡言,我也一直被流言蜚語包裹著,性格孤獨而又內向。


    但是這次回來,我們爺倆都變了。


    最重要的是,我變了。


    我從一個受人欺負的孩子,變成了鐵骨錚錚的漢子,我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希望,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大概是我的情緒感染到了老爹,所以老爹也跟著我變得開朗起來。


    夜晚的風依然有些燥熱,兩瓶燒酒都已見了底,我和老爹坐在葡萄架下麵。


    風把葡萄藤吹得沙沙作響,月亮灑下的銀輝落在葡萄架上,那一顆顆葡萄仿佛變成了一顆顆銀色珠子。


    今晚的酒並不醉人,但是夜色醉人。


    我望著天上的月亮,幽幽問道:“爹,這麽多年,你恨過我嗎?”


    老爹皺起眉頭,瞪了我一眼:“問些問題莫名其妙!你是我兒子,我恨你做什麽?”


    “我害死了娘!”我說。


    老爹很生氣:“胡說八道!你有你的命,你娘也有你娘的命,那都是天意,跟你有什麽關係?”


    “爹,我娘長什麽樣子?”我托著腮幫子問。


    “你娘年輕時候可漂亮了,就跟女明星一樣,十裏八村跟她提親的人多得很,最後你娘還是選了我!”老爹的臉上露出一抹自豪。


    “因為你長得帥嗎?”我打趣道。


    老爹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因為我有手藝,你娘說跟著木匠,一輩子都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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