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趕在年三十之前到家,我選擇了乘坐飛機。


    飛機在三萬英尺的高空爬升,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雲海,我的心裏空空蕩蕩的。


    閉上眼睛,耳朵裏回想著一首歌:


    爬升 速度將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


    呼吸 提醒我活著的證明


    飛機正在抵抗地球 我正在抵抗你


    遠離地麵快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


    思念像粘著身體的引力


    還拉著淚不停地往下滴


    逃開了你 我躲在三萬英尺的雲底


    每一次穿過亂流的突襲


    緊緊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為還擁你在懷裏


    ……


    以前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並不能領會到歌曲裏的含義。


    現在,當我進入這首歌的世界裏麵,我才明白了歌曲裏麵的深情和無奈。


    飛機降落在省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我在省城住了一夜,然後第二天一大早便爬起來,去商場裏采購年貨。


    雖然現在很多人說過年沒有年味,但我覺得,很多民族傳統無論如何都是不能丟的。


    在我的觀念裏麵,春節,就應該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天天圍爐煮酒,熱熱鬧鬧。


    一年到頭,也就這短暫的幾天快樂日子,春節過後,各人又要為了生計各奔東西。


    所以,我個人來講,並不太喜歡春節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外出旅遊。


    而且,既然是過年,年貨是肯定不能少的,吃的喝的穿的,買到最後,雙手都提不下了。


    我幹脆雇了一輛小貨車,拉了滿滿一車年貨,讓師傅連人帶貨把我送回清溪村。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我接到上官青青的電話,青青在電話裏問我:“今天都是二十九了,你還不回來嗎?”


    我笑著說:“我已經在門口了!”


    “真的?”


    青青推開大門,滿臉驚喜地站在門口。


    我把腦袋伸出窗外,衝青青咧嘴一笑:“老爸呢,叫他出來幫忙搬年貨!”


    老爸聽見我的聲音,高興地從裏屋走出來。


    我爬到貨廂裏麵,將上麵蓋著的布一揭,“老爸,搬貨!”


    “哪一件是咱們的年貨?”老爸問。


    我指著貨廂裏堆積如小山的年貨說:“這一車,都是咱們的!”


    “一車?”老爸的嘴巴裏就像塞了個雞蛋,“吳常,你小子瘋了吧?你這是準備開超市嗎?”


    我樂嗬嗬地說:“這個想法不錯!咱們村到現在都沒有一家像樣的超市,我給你投資,你去開一家,保證紅火!”


    老爸一邊搬著年貨,一邊訓斥我:“你小子發財了嗎?買這麽多東西?上千塊的衣服你也買?還有這鞋子,什麽破鞋子要兩千多,咱們是農村人,樸素點,穿這麽好的東西做什麽?”


    麵對老爸的訓斥,我也不著惱,我拍著老爸的肩膀說:“爸,這些都是給你買的,以前咱們家窮,買不起這些東西。現在咱們家富起來了,也該享受享受了,尤其是你,勞累了一輩子,更要學會享受!懂嗎?再說,你這不是要結婚了嗎?我給你買的這些行頭,結婚的時候剛好派上用場!對了,不止是你的,劉姨的也有!”


    “不懂!”老爸搖了搖頭:“我隻知道窮不忘誌富不忘本!”


    “放心放心,忘不了忘不了!”我打著哈哈,把老爸推進屋。


    劉小英此時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笑著嗬斥老爸道:“老吳呀,你這人真是,兒子也是為了你好,你還在那裏說個不停!來,吳常,快進屋,洗手吃飯!”


    這一天我光顧著買年貨去了,現在才突然想起自己一天都沒吃飯,肚子立刻咕咕咕的叫喚起來。


    “吃飯吃飯!”我高興地走進客廳。


    我洗手的時候,上官青青走了上來,我問青青道:“怎麽樣?我出去的這段時間,家裏沒什麽事吧?”


    “能有啥事?也就是忙一忙老爸的婚禮!”上官青青說。


    我笑了笑:“挺好!一想到老爸要結婚了,我這心情就特別激動!”


    “這趟去京城怎麽去了那麽久?是不是碰上什麽事了?”上官青青問我。


    我苦笑了一下:“豈止是碰上了事,是碰上了大事,要不然也不會耽擱這麽長時間,先吃飯吧,等吃完飯,我再慢慢跟你講!”


    來到餐桌坐下,桌上已經擺滿了好吃的,有我最喜歡吃的臘腸,臘排骨,還有燉得土雞湯,光是聞著這味道就饞得人流口水。


    “這些東西在京城吃不到吧?”老爸問我。


    我搖了搖頭:“吃不到!京城那邊的東西,都快把我的嘴巴淡出鳥來了,我做夢都想著回家吃一口家鄉菜!”


    “那就多吃一點!”老爸夾起一塊臘排放在我的碗裏。


    我抓起臘排啃了兩口,問老爸道:“哎,二叔呢?二叔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老爸說:“已經給他們打過電話了,說是年三十一早回來!”


    頓了一下,老爸又說:“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人家青青忙裏忙外的,我們的婚房都是青青設計的呢!”


    老爸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都是笑容,他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特別的滿意。


    吃完飯,我去老爸的婚房看了看,青青幫他們設計的挺不錯的,屬於那種小清新風格,一點也不厚重,氛圍感很好,很溫暖。


    床頭擺放著一張結婚照,照片上的老爸西裝革履,頭發光亮,看上去年輕了十幾二十歲,還是挺帥氣的。


    劉姨也不差,第一次披上婚紗的劉姨笑得特別開心,而且在化妝師的巧手下,劉姨的氣質一點也不輸那些年輕女孩子,看上去還跟老爸挺般配的,郎才女貌。


    照片上的老爸笑得很開心,毫不誇張地說,這是二十年來,我看見老爸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在我的印象中,老爸幾乎是沒有什麽笑臉的,前十多年,他過得太苦了,發妻過世,兄弟又是個“瘋癲”,還有個“不祥”的兒子,老爸一個人艱難地撐起這個家十多年。


    直到我成年以後,跟著二叔踏入走陰門,我們家的情況才算是徹底得到改觀。


    老天爺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現在我們苦盡甘來,終於挺過了風雨,迎接我們的終將是滿地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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