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如同一聲炸雷,在蘇牧的腦海中轟然響起。


    其心中原本那股毀滅一切的欲望瞬間消散無蹤。


    原來如此!


    那晚在低語森林之中,李塵風所講述的一切在蘇牧的腦海中浮現。


    天生少魄之人為殘缺,修行艱難,卻更易專注,以勤補拙,亦可有所成。


    此人修行之路進展困難,更為專注於九品淬體的修行,身體強橫至極。


    但還有一點頗為怪異。


    武者道九品淬體的能力在於通過不斷打磨身體,提升體力、耐力、力量。


    可蘇牧分明看到,此人在與那三人追逐的過程中,氣喘籲籲。


    並且,僅僅全力轟出一拳,他便仿若脫力一般。


    轉瞬間,靈光乍現,蘇牧心中有所明悟。


    “這位兄台,你可是缺少七魄之中的臭肺?”


    臭肺調呼吸,促靈力吸收,增體力耐力。


    此人恰好體力與耐力較弱,而攻擊力卻強得有些變態。


    蘇牧腦海之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名字,一拳超人!


    難怪他不願意與那些賊子起衝突!


    盜王道擅長速度,他根本就不可能追上那些人。


    即便能夠僥幸擊殺一人,自己也會被活活拖死。


    那木訥青年有些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輕聲道:


    “俠士,你說的這些我不太懂,何為臭肺?”


    蘇牧恍然大悟,看他這副模樣,定然是沒有加入什麽修行者勢力的。


    不然也不會如此窮困,連一些普通草藥都心疼不已。


    不知道這些隱秘之事倒也正常,隻是這樣便不好確定了。


    蘇牧又感覺哪裏不太對勁,此人是如何知曉自己魂魄殘缺的?


    似乎是看出了蘇牧的疑惑,那木訥青年開口道:


    “我年幼之時曾遇到過般若寺雲遊的高僧,魂魄殘缺之事也是他告知的。”


    蘇牧微微頷首,對於密宗來說,坐禪、行禪等是他們重要的修行方式。


    其七品之名,便為雲遊。


    而在這嶽麓郡,碰到般若寺的僧人似乎也並非什麽稀罕事。


    此番解釋,倒是合理。


    隻是,那僧人是如何得知他魂魄殘缺的?


    李塵風不是說魂魄之力過於玄妙,旁人無法看出嗎?


    思索無果,那青年卻再度抱拳道:“在下高蒙,不知俠士尊姓大名?”


    蘇牧忙回禮:“高兄切莫如此客氣,稱我蘇牧便是。”


    高蒙展顏道:“蘇兄,您於我有大恩,不如到寒舍用些粗茶淡飯。”


    蘇牧連連擺手:“高兄莫要掛懷,我與兄台經曆頗為相似,實是不忍見那些賊子行惡。”


    即便高蒙不邀請,蘇牧也打算與他同行。


    畢竟,好不容易遇上了一個異魂靈魄,說不定能從他的身上獲取一些信息。


    二人將現場清理妥當,一路前行,不多時便入了城。


    高蒙似對蘇牧極為信任,途中詳述諸多自身之事。


    甚至,將遇那僧人時的種種情形皆一五一十道來。


    蘇牧恍然大悟的同時,又震驚無比。


    高蒙八歲入道,迄今已然十五載,卻仍為九品。


    但其身軀已然打磨得極為強悍。


    不過,因其修武者之道,食量驚人。


    且其體力耐力不足,又無法長時間勞作。


    包括修行之際,期間亦要多次休憩。


    故而城中那些依靠體力營生之活計,他皆無法勝任,亦無人願雇他。


    久而久之,其家資日漸虧空。


    如今,父親患病,更是令其家境雪上加霜。


    並且,他還提及一事,令蘇牧不禁脊背生寒。


    那僧人曾言,令高蒙務必隱匿自身之事。


    異魂靈魄者,可入藥!


    至於何種丹藥,他便不知曉了。


    見他如此赤誠,蘇牧心中湧起些許愧意。


    畢竟,他將關乎自身性命之事告知於蘇牧,而自己卻有所隱瞞。


    蘇牧深吸一口氣,緩聲道:


    “高兄,這些草藥多有損毀,你莫要再拿著了,我為你去藥房購置一些吧!”


    高蒙忙道:“萬萬不可!您已救我性命,怎能……”


    話未說完,便被蘇牧出聲打斷。


    他已然看出,這高蒙與趙虎乃是一類人,皆執拗非常,又有些憨直!


    對於信任之人,便能將諸事全盤托出。


    此點,於這殘酷之世,絕非良善之性。


    “莫再多言,這些錢財於我而言,猶如微末,棄於地我亦懶得拾取!


    況且,你方才告知的消息,於我而言,價值連城。”


    蘇牧隻得用最為嚴厲之語氣道出這些話,以使高蒙莫再糾結。


    一番推讓後,二人終於來到了藥房。


    在高蒙的描述下,那掌櫃喜笑顏開地幫二人抓了大批草藥。


    蘇牧滿臉不在意,這點錢財,都不如九品月光草的一點碎屑有價值。


    高蒙卻是滿臉通紅,神色間滿是局促與不安,對蘇牧的好意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終於來到了高蒙的住處,其隱藏在一個幽深狹窄的巷子之中。


    這巷子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房屋低矮破舊,牆壁上布滿了斑駁的水漬和裂痕,仿佛歲月留下的深深皺紋。


    門口堆放著一些破舊的雜物,有缺了腿的凳子,生鏽的鋤頭,還有破了洞的籮筐,顯得雜亂無章。


    此時,高蒙的神色倒是沒有露出半分窘迫。


    這讓蘇牧心中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十幾年如一日的打磨身體,且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遇到敵人之時能夠做到殺伐果斷,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


    起初的身體顫抖,說明其應當從沒有親手殺過人,但對於後續的血腥場麵卻能處變不驚。


    要知道,蘇牧看到那堆血肉都有些惡心,可這青年卻麵色如常。


    如此心性與毅力,若高蒙不是殘缺之人,成就定然非凡。


    走進屋內,空間狹小局促,昏暗的光線讓人幾乎看不清屋內的擺設。


    一張簡陋的木板床靠牆擺放,床上的被褥破舊且單薄。


    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灶台,上麵的鍋碗瓢盆都已磨損生鏽。


    唯一的一張桌子也是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高蒙向父親打了聲招呼,接著招呼蘇牧先坐下稍等,便轉身忙活熬藥去了。


    看到這番景象,蘇牧心中僅剩的一絲懷疑,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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