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哼了一聲：“怎麽說話呢！說他媽誰是叫花子！？穿的破就是叫花子，那你穿開襠褲的時候也算是個小叫花子唄！？”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從身上摸出一張百元大鈔：“我今天不想惹麻煩，給你，趕緊走趕緊走！”光頭眼睛一瞪：“越說你還越來勁是不是？拿出點破錢打我臉呢？”
我也在旁邊假意幫襯：“你不要錢也不要飯，到底想幹什麽？我們這還有正事要辦呢！”
“我也有正事啊。”說著光頭湊到我身邊指了指相機包：“那裏邊的東西，你是不是要賣？我買！我買啊！”老頭一聽也變了臉色：“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就開口要買，瘋瘋癲癲的叫花子，告訴你，再不走我可報警了！”光頭一臉嬉皮：“報，你盡管報！老子還真就納了悶了，他賣我買怎麽就犯了法了？”
見他耍起了賴，老頭冷笑一聲：“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錢能賣的起這物件！”光頭白了他一眼轉頭跟我說道：“盧血玉淨瓶是吧，他出多少錢買的？”我咽了咽口水：“二百……萬……”
“什嘛！？二百萬？糊弄傻子呢吧，我出雙倍四百萬，行的話咱就銀行走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完光頭拉著我就快步往前走去。
老頭連忙從身後一路小跑將我們攔住：“你這鉗子（古玩街的行話，專指搶別人生意的同行），假扮個叫花子我當是要幹嘛，原來是過來挖老子牆角的！”說著將我從他身邊拽了過來：“兄弟，這種人不保險。我也給你四百萬，你跟我走便是！”光頭自然也不甘示弱：“這牆角老子今天還就挖定了，我再加一百萬，對麵就是銀行，咱分分鍾就交易完成咧！”
價格飆升到五百萬，老頭多少有些猶豫，站在原地不再說話。光頭見狀故技重施，拉起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此時因為我們三個的拉拉扯扯已經招惹了不少四周的店家和過路買主前來圍觀。正當我們悶著頭一邊往外走一邊等待老頭追上來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聽說，咱們古玩街又出寶貝了？”
停下腳步我們轉頭看去，隻見來者是一個身穿棕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那人戴著一副圓框眼鏡，腳踩一雙尖嘴皮鞋，雖然身體瘦小，麵色卻帶著奸詐之象。他不緊不慢的走到我們旁邊，將我和光頭一並拉回到老頭的地攤之前：“既然是寶貝，大家肯定都想買回去收藏，你們二位不如來個公平競爭，拍賣一番，我也正好湊個熱鬧。”
聽他說完，旁邊的老頭似乎並不領情，盯著他惡狠狠的回道：“黑三，你別在這攪局，別人怕你，我老薑頭可不怕！”那名被喚作黑三的男子故作驚慌狀態：“喲，薑老爺子是我們古玩街出了名的強老頭，我可不敢攪了您的大局。再不出來說話，這寶貝可就落到別人手裏了，我這是幫您呐。”
薑老頭把臉轉向一邊沒有說話，那黑三在這裏似乎很有勢力，跟左右兩家店麵的老板使了個眼色，他們就乖乖的從店內搬出來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擺在了大街之上。布好了場子之後，他走到我們麵前：“二位還請上座，咱們按照程序辦事。”
坐在椅子上，我和旁邊的光頭輕聲嘀咕：“你小子可以啊，從哪找來這麽多臨時演員，竟然還弄了個跟這老頭認識的！”光頭一臉哭喪：“可以個屁啊，這裏邊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看來計劃有變，本來想著詐他一筆，結果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我聽了頓時一驚，腦門上冷汗都冒了出來：“那……那怎麽辦，總不能……真把這價值上億的盧血玉淨瓶就這麽幾百萬賣了吧？！”光頭正了正腦袋上的假發：“先見機行事，一有機會咱們腳底抹油，馬上開溜！”
我們正在切切私語，黑三忽然走了過來，譏笑著拍了拍光頭的肩膀：“這位老爺子，甭在這做思想工作了。人家買主都是奔著鈔票來的，有錢比什麽都好使！”說完看了看我：“現在我們三位買主都準備好了，兄弟能不能把東西拿出來再容我們這沒看過的二位觀摩一番。一來辯辯真假，二來也看看成色。”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將盧血玉淨瓶從相機包裏再次拿了出來，放到了已經鋪好了白布的方桌之上。黑三看上去似乎非常專業，熟練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同薑老頭一樣雙手抓住瓶頸將整個盧血玉淨瓶舉到了陽光之下。轉了幾下之後，瓶身上再次透出了金色的‘靈’字。
看到那個靈字，黑三也確定了真假，摘下手套對旁邊的光頭做了個請的姿勢。光頭點點頭，學著他們的資質看了看瓶身，隨後像模像樣的‘嗯’了一聲。
全都鑒定完畢，桌子周圍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群，整個古玩街口都被死死堵住。黑三咳嗽了一下，高聲喊道：“沒什麽問題，那我就直接開價了！”
說完看著薑老頭嘴角一咧：“七百萬！”
第一百零六章拍賣風波（一）
黑三這三個字一出口，現場的人群頓時全都炸了鍋！
“七百萬！？”
“哎吆，真有錢呐……”
“那可是古玩街的大頭黑三，七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看來那寶物肯定就是黑三的了……”
在眾人的議論之下，黑三看了一眼遠處的薑老頭：“老爺子，這回該輪到您喊價了。”薑老頭輕哼一聲將腦袋轉向別處，片刻輕喊一句：“我出七百五十萬！”
此話一喊，眾人的話題頓時峰回路轉。
“看不出來啊，原來這薑老頭也這麽有錢！”
“聽說他家裏寶貝古董的數量並不比黑三的少，這回啊，倆人算是較上勁了。”
“是啊，可便宜了那小子了，我看著這價格一會就得喊到八位數上去！”
現場越來越亂，黑三咳嗽了一聲：“各位靜靜。雖然今天咱們這拍賣準備的比較倉促，但鈔票和寶貝都是真的。還請各位街坊鄰居都給做個認證，價格一定，咱誰也別反悔！”四周的奉承聲此起彼伏，相比之下大多數人似乎更加偏向黑三這一邊，支持薑老頭的幾乎沒有。
看著眾人的反應。黑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光頭：“這位老爺子，到您了。”光頭支吾了半天：“昂……我那個……你們先叫著，我查查帳……一會再說……一會再說。”黑三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成，那您查著，我就繼續喊了。”說完轉身大喊一聲：“八百萬！”
我坐在椅子上滿頭大漢，望著四周被堵的滿滿的人群暗暗叫苦，心說就這陣勢，想開溜估計也隻能走下水道了……光頭同我一樣。下巴上粘的一小撮白胡子都被汗水浸的掉了一半。我使了個眼色詢問他現在該怎麽辦，他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輕聲說道：“實在不行……就真賣了吧……”
雖然這麽做的確虧了不少，但就目前看來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倘若我們在最後時刻翻臉不認人，除去那薑老頭不說，單單是麵前這個囂張的黑三就足夠我們喝上一壺的了。以他在當地的勢力，就算直接把我們搶了，估計一百個目擊者裏也沒有一個願意出來給我們作證。
八百萬這個數字叫出。現場一片寂靜，大夥不約而同的閉上嘴巴。靜靜的看著薑老頭似乎在等他發話。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黑三終於等不及了：“薑老爺子，你想沒想好到是給個痛快話啊，大家夥可都在這日頭之下等著呐。”
薑老頭臉色鐵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八百一十萬！”黑三聽後哈哈大笑：“我拍賣了這麽多年的古董，還是頭一次遇見您這樣的。比我多給十萬？不是把棺材板的錢都搭上了吧！哈哈哈……”他足足誇張的笑了一分多鍾，接著麵露陰險之色：“今天三爺開心。我就陪你玩玩，八百五十萬！”
麵對黑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叫囂，薑老頭終於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走近了幾步抬手用力拍在桌上：“一千萬！”這一下力度之大震的那尊盧血玉淨瓶高高彈起，接著往地上摔去！現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那一刻似乎連空氣都靜止了，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價值幾千萬的寶貝緩緩下落！
就在盧血玉淨瓶即將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光頭及時衝了上去，將雙臂提前墊在地上，盧血玉淨瓶也隨後落到了他的懷中。我嚇得幾乎要窒息，黑三和薑老頭更是臉色煞白，半晌才反應過來。黑三有些惱火，衝到近前破口大罵：“老東西你拍什麽拍，不知道自己老眼昏花麽！？”
薑老頭也不甘示弱：“老子花錢就願意聽個響你管得著麽？你不有錢麽，一千萬！來啊，繼續往上叫喚啊！”聽完這話，黑三頓了一頓：“三爺在這條街上混了快二十年了，還沒有人敢在我麵前這麽囂張。今兒我就跟定了，一千一百萬！”
光頭將盧血玉淨瓶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桌上，重新做回原位擦了一把冷汗：“咱哥倆今天算是被困到這兒了，他倆現在明顯都偏離了拍賣的主題，再過一會說不準得打起來，你坐的近，把瓶子保護好了！”我微微點頭：“這都一千多萬了，我看也有點懸，見機行事吧。”
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誰都不願意丟人，以五十萬為底價你喊我叫硬是將價格從一千一百萬喊到了一千七百萬！此時夕陽已經西下，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周圍聚集看熱鬧的人卻越來越多。有不少甚至都是後來被叫過來的，裏三層外三層把本就不大的街口圍得水泄不通。
越是人多，兩人越放不下麵子。在薑老頭喊出了一千七百萬的高價過後，黑三一腳踩在旁邊的椅子之上：“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老東西從哪能掏出一千七百萬來！”隨後轉身對眾人高聲喊道：“今天這件盧血玉淨瓶被薑老爺子以一千七百萬的價格成功拍賣，大家有目共睹，為了防止他忽悠了這位兄弟，我建議讓他們在大夥的親眼見證下完成交易！大夥說，怎麽樣！”
話音剛落。全場應聲四起，自然都是奉承答應支持的聲音。薑老頭微微顫抖著雙手，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幾分鍾後從身上摸出個手機高聲說道：“好，我現在就轉賬，讓這位兄弟在現場查收！”說著摁了幾下手機遞到了我的麵前：“把你的銀行賬號輸進去！”
我接過手機一看。發現顯示屏上並不是什麽轉賬的畫麵，而是一條未編輯完的短信，上邊打了兩排文字：“小兄弟，幫幫我！”
拿著手機，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按說我這次就是奔著讓這老頭出醜而來的，可是現在看到黑三如此欺負人，心中也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情。片刻過後，我將手機交還給薑老頭，跟他對視一眼默默坐了回去。看到我沒有幫忙之意。薑老頭有些難堪，也忐忑不安的坐在旁邊。
黑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裝，得意洋洋的站在一邊等著看薑老頭的笑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分鍾後，薑老頭的電話忽然嗡嗡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將電話高舉在空中：“一千七百萬現金已經打到這位小兄弟卡中，現在請他確認！”說完將電話遞了過來。
我接過手機，上邊依然是短信的編輯狀態。隻是字眼已經更換：“幫我一次，薑老頭這輩子感激不盡！”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定在我的身上。片刻，我微微點頭：“是的，錢到賬了！”
全場人員都是一驚，紛紛對薑老頭指指點點，似乎沒想到這筆交易竟會真的順利完成。最吃驚的莫過於胸有成竹準備看笑話的黑三了，聽我說完。他猛地一回頭，快步衝到我麵前去搶手機：“什麽？不可能，你給我看看！”幾下過後，薑老頭伸手將他攔住：“人家的錢，憑什麽給你看看！別以為你在這稱霸全世界人就都會怕你！”
黑三跟薑老頭四目相對。眯著眼睛一臉陰毒之象：“算你狠！咱們走著瞧！”說完輕哼一聲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拍賣完畢，看熱鬧的人群也很快散去，不多時便又恢複了最初的冷清之景。光頭湊到我身邊咽了咽口水：“他……真給你錢啦！？”薑老頭苦笑一聲：“我哪有那麽多錢，多虧這位小兄弟照顧。罷了，我也不願再爭了，你想要，讓他賣你便是。”光頭聽後一把拽下了假發和胡子：“我們他媽一夥的，賣給我有個雞巴用！”
薑老頭盯著他詫異了半天，隨後幹笑一聲：“我就說那流玉不可能誰身上都有，你們之間多半都有些聯係，不然當初你也不會詢問我關於他的下落了。”光頭雙手抱在胸前：“我們哥倆本來想下個套讓你長長教訓，沒成想這陰差陽錯的還幫了你個大忙！你得請我們吃飯！”
薑老頭笑著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陝西的菜肴想必你們也吃不習慣，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民族菜館，種類豐富口味多，咱爺三個就去那吧！”說罷提手一指走在前邊帶路。
那是一家‘百族館’，從古玩接口左拐三百米就到了地方，在裏邊吃飯的大多都是外地人和少數民族，生意非常火爆。櫃台老板似乎跟薑老頭非常熟悉，看了我們一眼嘿嘿笑道：“薑老，又來生意了？還是老規矩？”薑老頭搖了搖腦袋：“今兒個不是生意，不過還是老地方吧，坐著習慣。”
老板答應一聲‘好嘞’，隨後引著我們穿過一條小道進了一間單間。這間單間的密封性極好，剛剛踏進門檻外邊的噪音就瞬間消失，仿佛一間密室一樣。入座之後，薑老頭將菜單往我們麵前一放：“二位盡管點，海了去的吃！”說完抬頭看了看老板：“一會再來瓶柳露，要97年的！”
那老板一聽頓時麵露吃驚：“薑老，今天這是咋滴了？您平時可是從來不飲酒的撒！？”
第一百零七章拍賣風波（二）
97年的柳露拿上來後，薑老頭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桌上這瓶上好的白酒抬頭對老板微微一笑：“沒啥，今天就是高興。”
飯店的廚師工作效率非常高，不到十分鍾八道菜就都被端了上來，全是東北家常菜，味道十分正宗。這麽一大桌子美味菜肴擺在麵前，讓接近兩天沒吃飯的我們口水直流，顧不上客套就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往肚子裏墊了點底之後，才開始跟薑老頭喝酒聊天。
薑老頭見到我們的狀態倒也不介意，隻是略微吃驚：“二位是不是知道我要請客吃飯，看這架勢都餓了好幾頓了吧？”光頭夾起一大塊水煮肉片放在嘴裏：“確實餓了好幾頓了，不過不是專門等你這頓飯，純屬趕上了。”我也點了點頭：“在這想找這樣一家東北菜館還真不容易，我們轉了半天都沒發現一家，你是這裏的常客吧？”
薑老頭微微一笑，給我們倒了兩杯酒：“算是股東吧，這家飯店當初剛剛開起來的時候生意可沒有現在這麽興隆，幾天都不見一個客人。這裏的老板為了開飯店不但投入了全部資還借了一身的外債，生意不好店內購置的蔬菜全都腐爛被扔掉。因為沒錢發工資，員工也逐漸走光。債主找上門逼著還錢，老板受不了生活和經濟上的雙重壓力準備跳河自殺。”
說完薑老頭歎了口氣，將杯裏的白酒一飲而盡：“結果在他跳河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我，我就給他投資了二十萬塊錢。有了錢。他還清了外債並且把飯店重新運營起來。隨著知道這家飯店的人越來越多，他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店麵也從最初的一層擴建到了三層。為了表示感謝，他特意給我準備了這麽一個的單間，方便我跟買主談生意。”
光頭咽下嘴裏的一大口豆芽：“沒想到你這老頭還挺心善的，怎麽忽悠我們哥們的時候就黑成那樣！？”薑老頭苦笑一聲：“善歸善。哪能跟生意混為一談。若是見到每個買主都因為心善而降低了價格，那我這個糟老頭子還怎麽賺錢。”我聽了有些好奇：“你……沒有兒女麽？”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薑老頭的痛處，他端著酒杯的右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口酒舉到嘴邊卻始終沒能喝下去。沉默了片刻，他再次苦笑一聲：“無兒無女……反倒更加輕快……”光頭見氣氛不對，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對了，那個……那個黑三到底是什麽人？看樣子跟你結怨不淺啊。”
“什麽人……壞人唄。”薑老頭吃了口菜：“他是那條古玩街的一霸，全街有近五分之一都是他的店麵。最開始我也有一家小店，就因為他沒搶成我的生意。所以處處刁難，把我從街裏排斥到了街外。我懶得跟他鬥，說句實話也鬥不過他，能在街口混個小地方也就知足了。”
光頭放下筷子：“不能吧，看你這架勢也不是個缺錢的主，重新到裏街再買一間鋪子不就結了麽，總不能把鋪子給你拆了吧？”薑老頭搖了搖腦袋：“我何嚐沒有想過，隻是整條古玩街的同行都懼怕黑三的勢力。害怕惹上麻煩。所以隻要是我，出多少錢他們都不賣。”
我一巴掌拍在桌上：“這黑三也太欺負了人。稱霸一方還有沒有王法了！？”薑老頭重新給我們倒上白酒：“王法……現在這世道銀子就是王法，警察局長不知道收了黑三幾百萬的賄賂，每次警局下來嚴打，黑三的鋪子總能平安無事。旁人都不是瞎子，他的鋪子有沒有違法大家心裏明鏡似的。都是被其勢力所壓迫，在心裏揣著明白裝糊塗。”
光頭聽完抬手給薑老頭倒了一杯酒。隨後舉起自己的酒杯：“流玉那檔子事咱不提了，就衝您這‘打死不從’的精神，我敬你一個！”我在旁邊笑他：“別亂用成語，什麽叫‘打死不從’，應該是‘寧死不屈。不屈不撓’！”薑老頭哈哈大笑：“二位過獎了，我就是糟老頭子一個，沒有什麽好怕的。來，咱們幹！”說完同我們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聽完了這些事情的原委，我對麵前這個薑老頭的印象有所好轉。幾杯白酒下肚，三人的話也多了起來。薑老頭講了不少他買賣過的古董玉器，讓我和光頭大開眼界。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我們已經酒足飯飽。
薑老頭起身關上房門，坐到我們旁邊：“今天二位幫了我這麽個大忙，給錢顯得太過俗氣，小小薄禮算是給咱們結了緣分。”說著從懷中摸出了兩塊長方形銅牌放在了桌上。我和光頭看到後頓時眼前一亮：“摸金牌！？”
隻見那兩塊銅牌上雕刻著一個接近‘令’字型的符號，同當初我們發現的那兩枚摸金牌一模一樣，甚至還要更新鮮一些。光頭拿起來看了又看：“老爺子，您這是從哪弄的，不會是假貨吧？”薑老頭打了個飽嗝：“雖然你大大咧咧看著沒個正經，但是我知道你是內行，是真是假打眼一瞧就能知道，哪還至於問我一嘴。”
光頭嘿嘿一笑：“我要是高人，那您就是高人一等啊。我就是好奇，這玩意全世界也沒有多少，您是從哪弄來過來的？”聽他問完，薑老頭臉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從前有兄弟三個，母親死的早，他們自小跟著老爹學習淘土倒鬥，每人都學了一身的本領。在他們三十歲的時候，老父親身患重病撒手西去，沒留下什麽值錢的物件，隻是給哥三每人送了一塊摸金牌。
當時生活條件不好。社會動蕩不安。富人越過越好，窮人越過越窮。父親死了三兄弟連打口棺材的錢都湊不出來。老大鬧心了一夜，最後跟老二和老三商量一同去倒個大鬥，淘出點古董玉器給老父親送終。三兄弟一拍即合，當天晚上便進山找了座大墓。
按照父親生前的教導，三兄弟一路順風。前半夜剛過就從墓中背出了兩大袋子古董。雖然都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卻也算是文物。出手了這些文物，三人將父親的喪事風風光光大辦了一場。嚐到了甜頭他們覺得這是個發財致富的好法子，於是用剩下的錢重新購買裝備，在各種偏僻的地方尋找古墓。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三兄弟已經淘過了無數古墓，身份也從新人變成了老手，平常的小墳小墓玩著就淘完了。雖然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財產，但無盡的貪欲促使著三兄弟不斷尋找更大的古墓。尋找更值錢的古董。漸漸的，原本以發財為目的的倒鬥演變成了一種機械的重複。
俗話說的好，‘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在一次凶險的探墓過程中發生了變故，老大慘死在墓中連屍骨都沒有剩下，老二前去營救卻也跟著一同遇難，隻剩下驚魂未定的老三跌跌撞撞逃了出來。從那以後。老三不敢再去倒鬥，老大和老二的死像一把被燒紅了的烙鐵。在他心中烙下了一塊抹不掉的印記……”
說著薑老頭重重的歎了口氣，兩行淚水從布滿皺紋的老臉輕輕滑過：“我……就是老三……”
我也在旁邊假意幫襯：“你不要錢也不要飯，到底想幹什麽？我們這還有正事要辦呢！”
“我也有正事啊。”說著光頭湊到我身邊指了指相機包：“那裏邊的東西，你是不是要賣？我買！我買啊！”老頭一聽也變了臉色：“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就開口要買，瘋瘋癲癲的叫花子，告訴你，再不走我可報警了！”光頭一臉嬉皮：“報，你盡管報！老子還真就納了悶了，他賣我買怎麽就犯了法了？”
見他耍起了賴，老頭冷笑一聲：“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錢能賣的起這物件！”光頭白了他一眼轉頭跟我說道：“盧血玉淨瓶是吧，他出多少錢買的？”我咽了咽口水：“二百……萬……”
“什嘛！？二百萬？糊弄傻子呢吧，我出雙倍四百萬，行的話咱就銀行走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完光頭拉著我就快步往前走去。
老頭連忙從身後一路小跑將我們攔住：“你這鉗子（古玩街的行話，專指搶別人生意的同行），假扮個叫花子我當是要幹嘛，原來是過來挖老子牆角的！”說著將我從他身邊拽了過來：“兄弟，這種人不保險。我也給你四百萬，你跟我走便是！”光頭自然也不甘示弱：“這牆角老子今天還就挖定了，我再加一百萬，對麵就是銀行，咱分分鍾就交易完成咧！”
價格飆升到五百萬，老頭多少有些猶豫，站在原地不再說話。光頭見狀故技重施，拉起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此時因為我們三個的拉拉扯扯已經招惹了不少四周的店家和過路買主前來圍觀。正當我們悶著頭一邊往外走一邊等待老頭追上來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聽說，咱們古玩街又出寶貝了？”
停下腳步我們轉頭看去，隻見來者是一個身穿棕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那人戴著一副圓框眼鏡，腳踩一雙尖嘴皮鞋，雖然身體瘦小，麵色卻帶著奸詐之象。他不緊不慢的走到我們旁邊，將我和光頭一並拉回到老頭的地攤之前：“既然是寶貝，大家肯定都想買回去收藏，你們二位不如來個公平競爭，拍賣一番，我也正好湊個熱鬧。”
聽他說完，旁邊的老頭似乎並不領情，盯著他惡狠狠的回道：“黑三，你別在這攪局，別人怕你，我老薑頭可不怕！”那名被喚作黑三的男子故作驚慌狀態：“喲，薑老爺子是我們古玩街出了名的強老頭，我可不敢攪了您的大局。再不出來說話，這寶貝可就落到別人手裏了，我這是幫您呐。”
薑老頭把臉轉向一邊沒有說話，那黑三在這裏似乎很有勢力，跟左右兩家店麵的老板使了個眼色，他們就乖乖的從店內搬出來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擺在了大街之上。布好了場子之後，他走到我們麵前：“二位還請上座，咱們按照程序辦事。”
坐在椅子上，我和旁邊的光頭輕聲嘀咕：“你小子可以啊，從哪找來這麽多臨時演員，竟然還弄了個跟這老頭認識的！”光頭一臉哭喪：“可以個屁啊，這裏邊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看來計劃有變，本來想著詐他一筆，結果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我聽了頓時一驚，腦門上冷汗都冒了出來：“那……那怎麽辦，總不能……真把這價值上億的盧血玉淨瓶就這麽幾百萬賣了吧？！”光頭正了正腦袋上的假發：“先見機行事，一有機會咱們腳底抹油，馬上開溜！”
我們正在切切私語，黑三忽然走了過來，譏笑著拍了拍光頭的肩膀：“這位老爺子，甭在這做思想工作了。人家買主都是奔著鈔票來的，有錢比什麽都好使！”說完看了看我：“現在我們三位買主都準備好了，兄弟能不能把東西拿出來再容我們這沒看過的二位觀摩一番。一來辯辯真假，二來也看看成色。”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將盧血玉淨瓶從相機包裏再次拿了出來，放到了已經鋪好了白布的方桌之上。黑三看上去似乎非常專業，熟練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白手套戴在手上，同薑老頭一樣雙手抓住瓶頸將整個盧血玉淨瓶舉到了陽光之下。轉了幾下之後，瓶身上再次透出了金色的‘靈’字。
看到那個靈字，黑三也確定了真假，摘下手套對旁邊的光頭做了個請的姿勢。光頭點點頭，學著他們的資質看了看瓶身，隨後像模像樣的‘嗯’了一聲。
全都鑒定完畢，桌子周圍已經站滿了圍觀的人群，整個古玩街口都被死死堵住。黑三咳嗽了一下，高聲喊道：“沒什麽問題，那我就直接開價了！”
說完看著薑老頭嘴角一咧：“七百萬！”
第一百零六章拍賣風波（一）
黑三這三個字一出口，現場的人群頓時全都炸了鍋！
“七百萬！？”
“哎吆，真有錢呐……”
“那可是古玩街的大頭黑三，七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看來那寶物肯定就是黑三的了……”
在眾人的議論之下，黑三看了一眼遠處的薑老頭：“老爺子，這回該輪到您喊價了。”薑老頭輕哼一聲將腦袋轉向別處，片刻輕喊一句：“我出七百五十萬！”
此話一喊，眾人的話題頓時峰回路轉。
“看不出來啊，原來這薑老頭也這麽有錢！”
“聽說他家裏寶貝古董的數量並不比黑三的少，這回啊，倆人算是較上勁了。”
“是啊，可便宜了那小子了，我看著這價格一會就得喊到八位數上去！”
現場越來越亂，黑三咳嗽了一聲：“各位靜靜。雖然今天咱們這拍賣準備的比較倉促，但鈔票和寶貝都是真的。還請各位街坊鄰居都給做個認證，價格一定，咱誰也別反悔！”四周的奉承聲此起彼伏，相比之下大多數人似乎更加偏向黑三這一邊，支持薑老頭的幾乎沒有。
看著眾人的反應。黑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光頭：“這位老爺子，到您了。”光頭支吾了半天：“昂……我那個……你們先叫著，我查查帳……一會再說……一會再說。”黑三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成，那您查著，我就繼續喊了。”說完轉身大喊一聲：“八百萬！”
我坐在椅子上滿頭大漢，望著四周被堵的滿滿的人群暗暗叫苦，心說就這陣勢，想開溜估計也隻能走下水道了……光頭同我一樣。下巴上粘的一小撮白胡子都被汗水浸的掉了一半。我使了個眼色詢問他現在該怎麽辦，他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輕聲說道：“實在不行……就真賣了吧……”
雖然這麽做的確虧了不少，但就目前看來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倘若我們在最後時刻翻臉不認人，除去那薑老頭不說，單單是麵前這個囂張的黑三就足夠我們喝上一壺的了。以他在當地的勢力，就算直接把我們搶了，估計一百個目擊者裏也沒有一個願意出來給我們作證。
八百萬這個數字叫出。現場一片寂靜，大夥不約而同的閉上嘴巴。靜靜的看著薑老頭似乎在等他發話。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五分鍾過去了……黑三終於等不及了：“薑老爺子，你想沒想好到是給個痛快話啊，大家夥可都在這日頭之下等著呐。”
薑老頭臉色鐵青，狠狠瞪了他一眼：“八百一十萬！”黑三聽後哈哈大笑：“我拍賣了這麽多年的古董，還是頭一次遇見您這樣的。比我多給十萬？不是把棺材板的錢都搭上了吧！哈哈哈……”他足足誇張的笑了一分多鍾，接著麵露陰險之色：“今天三爺開心。我就陪你玩玩，八百五十萬！”
麵對黑三一而再再而三的叫囂，薑老頭終於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走近了幾步抬手用力拍在桌上：“一千萬！”這一下力度之大震的那尊盧血玉淨瓶高高彈起，接著往地上摔去！現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那一刻似乎連空氣都靜止了，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價值幾千萬的寶貝緩緩下落！
就在盧血玉淨瓶即將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光頭及時衝了上去，將雙臂提前墊在地上，盧血玉淨瓶也隨後落到了他的懷中。我嚇得幾乎要窒息，黑三和薑老頭更是臉色煞白，半晌才反應過來。黑三有些惱火，衝到近前破口大罵：“老東西你拍什麽拍，不知道自己老眼昏花麽！？”
薑老頭也不甘示弱：“老子花錢就願意聽個響你管得著麽？你不有錢麽，一千萬！來啊，繼續往上叫喚啊！”聽完這話，黑三頓了一頓：“三爺在這條街上混了快二十年了，還沒有人敢在我麵前這麽囂張。今兒我就跟定了，一千一百萬！”
光頭將盧血玉淨瓶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桌上，重新做回原位擦了一把冷汗：“咱哥倆今天算是被困到這兒了，他倆現在明顯都偏離了拍賣的主題，再過一會說不準得打起來，你坐的近，把瓶子保護好了！”我微微點頭：“這都一千多萬了，我看也有點懸，見機行事吧。”
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誰都不願意丟人，以五十萬為底價你喊我叫硬是將價格從一千一百萬喊到了一千七百萬！此時夕陽已經西下，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周圍聚集看熱鬧的人卻越來越多。有不少甚至都是後來被叫過來的，裏三層外三層把本就不大的街口圍得水泄不通。
越是人多，兩人越放不下麵子。在薑老頭喊出了一千七百萬的高價過後，黑三一腳踩在旁邊的椅子之上：“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老東西從哪能掏出一千七百萬來！”隨後轉身對眾人高聲喊道：“今天這件盧血玉淨瓶被薑老爺子以一千七百萬的價格成功拍賣，大家有目共睹，為了防止他忽悠了這位兄弟，我建議讓他們在大夥的親眼見證下完成交易！大夥說，怎麽樣！”
話音剛落。全場應聲四起，自然都是奉承答應支持的聲音。薑老頭微微顫抖著雙手，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幾分鍾後從身上摸出個手機高聲說道：“好，我現在就轉賬，讓這位兄弟在現場查收！”說著摁了幾下手機遞到了我的麵前：“把你的銀行賬號輸進去！”
我接過手機一看。發現顯示屏上並不是什麽轉賬的畫麵，而是一條未編輯完的短信，上邊打了兩排文字：“小兄弟，幫幫我！”
拿著手機，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按說我這次就是奔著讓這老頭出醜而來的，可是現在看到黑三如此欺負人，心中也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情。片刻過後，我將手機交還給薑老頭，跟他對視一眼默默坐了回去。看到我沒有幫忙之意。薑老頭有些難堪，也忐忑不安的坐在旁邊。
黑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裝，得意洋洋的站在一邊等著看薑老頭的笑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分鍾後，薑老頭的電話忽然嗡嗡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將電話高舉在空中：“一千七百萬現金已經打到這位小兄弟卡中，現在請他確認！”說完將電話遞了過來。
我接過手機，上邊依然是短信的編輯狀態。隻是字眼已經更換：“幫我一次，薑老頭這輩子感激不盡！”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定在我的身上。片刻，我微微點頭：“是的，錢到賬了！”
全場人員都是一驚，紛紛對薑老頭指指點點，似乎沒想到這筆交易竟會真的順利完成。最吃驚的莫過於胸有成竹準備看笑話的黑三了，聽我說完。他猛地一回頭，快步衝到我麵前去搶手機：“什麽？不可能，你給我看看！”幾下過後，薑老頭伸手將他攔住：“人家的錢，憑什麽給你看看！別以為你在這稱霸全世界人就都會怕你！”
黑三跟薑老頭四目相對。眯著眼睛一臉陰毒之象：“算你狠！咱們走著瞧！”說完輕哼一聲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拍賣完畢，看熱鬧的人群也很快散去，不多時便又恢複了最初的冷清之景。光頭湊到我身邊咽了咽口水：“他……真給你錢啦！？”薑老頭苦笑一聲：“我哪有那麽多錢，多虧這位小兄弟照顧。罷了，我也不願再爭了，你想要，讓他賣你便是。”光頭聽後一把拽下了假發和胡子：“我們他媽一夥的，賣給我有個雞巴用！”
薑老頭盯著他詫異了半天，隨後幹笑一聲：“我就說那流玉不可能誰身上都有，你們之間多半都有些聯係，不然當初你也不會詢問我關於他的下落了。”光頭雙手抱在胸前：“我們哥倆本來想下個套讓你長長教訓，沒成想這陰差陽錯的還幫了你個大忙！你得請我們吃飯！”
薑老頭笑著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陝西的菜肴想必你們也吃不習慣，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民族菜館，種類豐富口味多，咱爺三個就去那吧！”說罷提手一指走在前邊帶路。
那是一家‘百族館’，從古玩接口左拐三百米就到了地方，在裏邊吃飯的大多都是外地人和少數民族，生意非常火爆。櫃台老板似乎跟薑老頭非常熟悉，看了我們一眼嘿嘿笑道：“薑老，又來生意了？還是老規矩？”薑老頭搖了搖腦袋：“今兒個不是生意，不過還是老地方吧，坐著習慣。”
老板答應一聲‘好嘞’，隨後引著我們穿過一條小道進了一間單間。這間單間的密封性極好，剛剛踏進門檻外邊的噪音就瞬間消失，仿佛一間密室一樣。入座之後，薑老頭將菜單往我們麵前一放：“二位盡管點，海了去的吃！”說完抬頭看了看老板：“一會再來瓶柳露，要97年的！”
那老板一聽頓時麵露吃驚：“薑老，今天這是咋滴了？您平時可是從來不飲酒的撒！？”
第一百零七章拍賣風波（二）
97年的柳露拿上來後，薑老頭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桌上這瓶上好的白酒抬頭對老板微微一笑：“沒啥，今天就是高興。”
飯店的廚師工作效率非常高，不到十分鍾八道菜就都被端了上來，全是東北家常菜，味道十分正宗。這麽一大桌子美味菜肴擺在麵前，讓接近兩天沒吃飯的我們口水直流，顧不上客套就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往肚子裏墊了點底之後，才開始跟薑老頭喝酒聊天。
薑老頭見到我們的狀態倒也不介意，隻是略微吃驚：“二位是不是知道我要請客吃飯，看這架勢都餓了好幾頓了吧？”光頭夾起一大塊水煮肉片放在嘴裏：“確實餓了好幾頓了，不過不是專門等你這頓飯，純屬趕上了。”我也點了點頭：“在這想找這樣一家東北菜館還真不容易，我們轉了半天都沒發現一家，你是這裏的常客吧？”
薑老頭微微一笑，給我們倒了兩杯酒：“算是股東吧，這家飯店當初剛剛開起來的時候生意可沒有現在這麽興隆，幾天都不見一個客人。這裏的老板為了開飯店不但投入了全部資還借了一身的外債，生意不好店內購置的蔬菜全都腐爛被扔掉。因為沒錢發工資，員工也逐漸走光。債主找上門逼著還錢，老板受不了生活和經濟上的雙重壓力準備跳河自殺。”
說完薑老頭歎了口氣，將杯裏的白酒一飲而盡：“結果在他跳河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我，我就給他投資了二十萬塊錢。有了錢。他還清了外債並且把飯店重新運營起來。隨著知道這家飯店的人越來越多，他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店麵也從最初的一層擴建到了三層。為了表示感謝，他特意給我準備了這麽一個的單間，方便我跟買主談生意。”
光頭咽下嘴裏的一大口豆芽：“沒想到你這老頭還挺心善的，怎麽忽悠我們哥們的時候就黑成那樣！？”薑老頭苦笑一聲：“善歸善。哪能跟生意混為一談。若是見到每個買主都因為心善而降低了價格，那我這個糟老頭子還怎麽賺錢。”我聽了有些好奇：“你……沒有兒女麽？”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薑老頭的痛處，他端著酒杯的右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口酒舉到嘴邊卻始終沒能喝下去。沉默了片刻，他再次苦笑一聲：“無兒無女……反倒更加輕快……”光頭見氣氛不對，咳嗽了一聲轉移話題：“對了，那個……那個黑三到底是什麽人？看樣子跟你結怨不淺啊。”
“什麽人……壞人唄。”薑老頭吃了口菜：“他是那條古玩街的一霸，全街有近五分之一都是他的店麵。最開始我也有一家小店，就因為他沒搶成我的生意。所以處處刁難，把我從街裏排斥到了街外。我懶得跟他鬥，說句實話也鬥不過他，能在街口混個小地方也就知足了。”
光頭放下筷子：“不能吧，看你這架勢也不是個缺錢的主，重新到裏街再買一間鋪子不就結了麽，總不能把鋪子給你拆了吧？”薑老頭搖了搖腦袋：“我何嚐沒有想過，隻是整條古玩街的同行都懼怕黑三的勢力。害怕惹上麻煩。所以隻要是我，出多少錢他們都不賣。”
我一巴掌拍在桌上：“這黑三也太欺負了人。稱霸一方還有沒有王法了！？”薑老頭重新給我們倒上白酒：“王法……現在這世道銀子就是王法，警察局長不知道收了黑三幾百萬的賄賂，每次警局下來嚴打，黑三的鋪子總能平安無事。旁人都不是瞎子，他的鋪子有沒有違法大家心裏明鏡似的。都是被其勢力所壓迫，在心裏揣著明白裝糊塗。”
光頭聽完抬手給薑老頭倒了一杯酒。隨後舉起自己的酒杯：“流玉那檔子事咱不提了，就衝您這‘打死不從’的精神，我敬你一個！”我在旁邊笑他：“別亂用成語，什麽叫‘打死不從’，應該是‘寧死不屈。不屈不撓’！”薑老頭哈哈大笑：“二位過獎了，我就是糟老頭子一個，沒有什麽好怕的。來，咱們幹！”說完同我們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聽完了這些事情的原委，我對麵前這個薑老頭的印象有所好轉。幾杯白酒下肚，三人的話也多了起來。薑老頭講了不少他買賣過的古董玉器，讓我和光頭大開眼界。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我們已經酒足飯飽。
薑老頭起身關上房門，坐到我們旁邊：“今天二位幫了我這麽個大忙，給錢顯得太過俗氣，小小薄禮算是給咱們結了緣分。”說著從懷中摸出了兩塊長方形銅牌放在了桌上。我和光頭看到後頓時眼前一亮：“摸金牌！？”
隻見那兩塊銅牌上雕刻著一個接近‘令’字型的符號，同當初我們發現的那兩枚摸金牌一模一樣，甚至還要更新鮮一些。光頭拿起來看了又看：“老爺子，您這是從哪弄的，不會是假貨吧？”薑老頭打了個飽嗝：“雖然你大大咧咧看著沒個正經，但是我知道你是內行，是真是假打眼一瞧就能知道，哪還至於問我一嘴。”
光頭嘿嘿一笑：“我要是高人，那您就是高人一等啊。我就是好奇，這玩意全世界也沒有多少，您是從哪弄來過來的？”聽他問完，薑老頭臉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從前有兄弟三個，母親死的早，他們自小跟著老爹學習淘土倒鬥，每人都學了一身的本領。在他們三十歲的時候，老父親身患重病撒手西去，沒留下什麽值錢的物件，隻是給哥三每人送了一塊摸金牌。
當時生活條件不好。社會動蕩不安。富人越過越好，窮人越過越窮。父親死了三兄弟連打口棺材的錢都湊不出來。老大鬧心了一夜，最後跟老二和老三商量一同去倒個大鬥，淘出點古董玉器給老父親送終。三兄弟一拍即合，當天晚上便進山找了座大墓。
按照父親生前的教導，三兄弟一路順風。前半夜剛過就從墓中背出了兩大袋子古董。雖然都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卻也算是文物。出手了這些文物，三人將父親的喪事風風光光大辦了一場。嚐到了甜頭他們覺得這是個發財致富的好法子，於是用剩下的錢重新購買裝備，在各種偏僻的地方尋找古墓。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三兄弟已經淘過了無數古墓，身份也從新人變成了老手，平常的小墳小墓玩著就淘完了。雖然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財產，但無盡的貪欲促使著三兄弟不斷尋找更大的古墓。尋找更值錢的古董。漸漸的，原本以發財為目的的倒鬥演變成了一種機械的重複。
俗話說的好，‘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在一次凶險的探墓過程中發生了變故，老大慘死在墓中連屍骨都沒有剩下，老二前去營救卻也跟著一同遇難，隻剩下驚魂未定的老三跌跌撞撞逃了出來。從那以後。老三不敢再去倒鬥，老大和老二的死像一把被燒紅了的烙鐵。在他心中烙下了一塊抹不掉的印記……”
說著薑老頭重重的歎了口氣，兩行淚水從布滿皺紋的老臉輕輕滑過：“我……就是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