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飯館裏，老蠻子點了一大桌子菜，服務員還以為這是要請人吃飯，小心的詢問是現在上菜還是等一戶人齊了再上。老蠻子揮了揮手，等菜上齊之後，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思索著一會進山之後應當怎麽走才能再次找到那座鬥子。正在他想的入神之時，突然有一個巴掌拍在了桌上，清脆的響聲下的險些把酒盅扔飛出去。
老蠻子定下神來，抬頭一看，隻見麵前站著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滿身土氣的男子。這男子他十分麵熟，愣了幾秒馬上回想起男子名叫‘王瞑’以前在古玩街出貨的時候經常遇見，談來談去還算聊得來，關係也還不錯。王瞑看著楞楞的老蠻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蠻子，我說怎麽有些日子不見，原來是發大財了。有錢就是好，一個人吃十道菜，牛逼的很啊！’
老蠻子苦笑一聲：‘你小子還是那麽能扯淡，我天天倒騰的那些塊八角的東西你又不是沒見過，哪來的發財。沒吃呢吧，正好坐陪我喝點。’說完又倒了一杯白酒。
王瞑聽了一愣：‘呦嗬，不但喝酒還整白的，這可是壞了咱土耗子的規矩了。怎麽，你洗手不幹了？’”
第二十八章探路石
“老蠻子強行將酒杯塞到王瞑手中：‘活了二十多年就有這麽一門見不得光的手藝，洗手不幹了，那以後吃什麽。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出來喝點，你也別太想著那些個狗屁規矩，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瞑呆呆的點了點頭，隨即輕泯一口，繼續問道：‘怎麽了，你這鬱悶都掛在臉上了，出什麽事情了跟兄弟說說，我幫著你一塊解決。’
聽了王瞑這句話，老蠻子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山裏的那座鬥子一定要回去看看，但未必就一定要自己回去，帶上一個人與自己同去，即多了一份安全也少了幾分恐懼，最重要的，如果自己再添油加醋的忽悠忽悠，沒準可以讓王瞑走在前邊充當探路石……
這個想法的確有些缺德，但有句俗語說的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麽自己死要麽別人死。事已至此，老蠻子也顧不上許多，而且眼前這個王瞑與自己又沒有太大的情義，如果願意跟著自己去，多半也是為了圖財。大不了把那墓中的古器分他一半便是。
見到老蠻子遲遲不開口說話，王瞑加了塊紅燒肉在他眼前晃了晃：‘老蠻子？想什麽呢，我問你話呢，說啊，遇見什麽事了？’
老蠻子重重的歎了口氣，臉上又多了幾分愁容：‘唉……你有所不知，前幾日我淘到了一個出大貨的鬥子，誰知打洞的時候不小心閃了腰，不能拿重物。這不，一堆值錢的玩意隻能眼巴巴看著，就是拿不回來。那裏邊的東西啊，隨便拿出一年至少都能出他個六位數，可惜了。可惜了……’
其實老蠻子話剛說了一半，王瞑的眼睛就開始放了光。他與老蠻子不同，隻是有些三腳貓的功夫，所以盡管也在土夫子這個圈子裏混，卻根本尋不到什麽大鬥，能摸出個四位數的玩意已經算是運氣極佳了。此刻聽到老蠻子聲稱有這樣一個‘藏寶洞’。心裏頓時癢癢起來。
一邊說著話，老蠻子一邊偷偷觀察王敏的狀態表情，知道魚兒差不多已經上鉤了。於是語重心長的拍著王瞑肩膀道：‘這就是我拿你當兄弟，否則絕對不會亂說，你可記住了，不許告訴任何人！’
王瞑點了點頭，泯著白酒不再說話，默默在心中盤算著這比買賣。老蠻子抓準了他的心裏，說過之後便對此事隻字不提。隻管吃菜喝酒。眼看著這頓飯即將接近尾聲，求財心切的王瞑終於忍耐不住，敬了杯酒試探著問道：‘老蠻子，俗話說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好了還得等一年。照這個時間算下去，等你身體好了那都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要不……我給你出點力，咱兄弟合夥幹上他一票？’
這句話正中老蠻子下懷，他先是皺眉假裝為難。躊躇片刻之後一拍桌子：‘也罷，誰讓咱們是兄弟。這樣。我提供地址，你來出力。到時候把貨背回來，咱一人一半五五分，我讓你先挑！’
這是筆劃算的買賣，既不用看風水又不用打盜洞，隻要出點力氣自己的銀行卡上就能多出六位數字。王瞑立刻點頭答應。催促著老蠻子盡快出發，以免時間久了忘記尋寶的道路。
吃過飯後，老蠻子與王瞑約定第二天早晨八點在飯店門口碰麵，爭取天黑之前趕回來。這天晚上，老蠻子沒有做夢。睡的很。他心中沾沾喜喜，覺得這是個好兆頭，沒準是自己的時運來了。
上午八點，兩人準時在飯店門口會和，王瞑帶了一個超大號的旅遊背包，達到幾乎都能裝下一個人，為運動‘寶貝’做足了準備。
算上這一遭，進山的道路老蠻子已經走了不下三次，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他憑著一個月前的記憶力，饒了兩圈就找對了地方，臨近中午二人便出現在那個盜洞旁邊，那顆怪異扭曲的歪脖鬆樹還屹立在旁邊，盜洞周圍老蠻子留下的雜亂腳印大多都已經被樹葉所掩蓋。
站在晌午的大太陽下，老蠻子心裏還能勉強壓住恐懼，但是望著麵前漆黑深邃的盜洞，他的雙腿都在微微打著哆嗦。不了解真實情況的王瞑絲毫沒有懼色，一臉興奮的催促著趕緊下墓。老蠻子磨蹭半天，隨即找借口道：‘我這腰……動不了太快，你先下去裝貨吧，我隨後就到。’
王瞑點頭答應，接著從背包裏掏出一捆尼龍繩，將一端係在自己腰上，一端係在老蠻子腰上嘿嘿一笑：‘安全鎖，萬一地下有什麽暗坑之類的陷阱，咱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說完拍亮頭燈，彎腰鑽進了盜洞，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老蠻子假意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邊，將速度放的很慢，準備等到王瞑傳來安全的消息之後再跟著下去。
盜洞總長約有十八米左右，中間十米的位置有個七八十度的彎道，就在老蠻子走到彎道準備拐彎的時候，手中連接著王瞑的繩子卻不再活動。
繩子不動，這說明王瞑已經停止了前進。老蠻子立刻緊張起來，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直衝腦門，蹲在原地等待了十餘秒鍾，這才開口輕聲喊道：‘王瞑兄弟，你……你進去了麽？’王瞑悶悶的聲音很快傳了上來：‘下來了，不過沒看見有貨，估計還得往前走走。你趕緊快著點，才二十多歲別跟個老頭子一樣，在這麽磨蹭，咱可就得改成四六分了。’
老蠻子微微鬆了口氣，隨後嘎嘎一笑：‘王瞑兄弟這麽辛苦，就是四六分也是應該的，你先尋著，我馬上就到。’說完整理了一下雜亂的繩索，繼續往前移動。
拐過彎道，能依稀看見盡頭隱約冒出一絲光亮，應該是王瞑腦袋上頭燈的餘光。就在老蠻子認為不會再有事，準備加快速度下去尋找線索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突然從墓室中響起！那是王瞑的聲音，他似乎遇到了什麽緊急情況，慘叫過聲嘶力竭的高聲狂叫：‘老蠻子……拉……拉繩子！’”
第二十九章夢魘（一）
“老蠻子雖然拿王瞑當做探路石，但心裏其實並不希望他出什麽事情，畢竟王瞑這個小夥子人還不錯，比較講義氣。此時聽到了呼救聲，他來不及細想，立刻抓緊了繩子一邊往回爬一邊用力拉。
當他爬回到盜洞口的時候，繩子也崩的筆直，再也無法拉動半寸，墓室中的王瞑也銷聲匿跡沒有了響動。老蠻子惶恐的喊道：‘王瞑兄弟……你……你沒事吧……沒事……趕緊出來啊，這鬥子咱不倒了……不倒了……’但另一頭沒有任何回應，繩子依舊繃緊的像根棍子！
墓室之內沒有任何回應，繩子也沒有任何鬆動，這讓老蠻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如果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讓人毛骨悚人的事情，如果此時鬆開繩子轉頭逃跑，那自己豈不是有些太不講究了。萬一王瞑沒出事，以後活著回去說出了這件事情，那以後自己在土夫子這個圈子裏就徹底沒法混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老蠻子糾結要不要鬆開繩子腳底抹油的時候，手中的繩子竟然活動起來，不過並不是往外拉，而是墓室之中有什麽東西在用力往裏拽！那種力道極其巨大，盡管老蠻子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抗，可還是起不到分毫作用，慢慢的，已經來到盜洞口的自己竟然被硬生生往後拽了一大截！
眼看著在這麽下去自己也要身陷那不知道情況的凶險墓室，老蠻子的雙腿又開始打顫，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開口喊道：‘王瞑兄弟……莫……莫開這等玩笑啊，你趕緊……趕緊出來吧。辛苦費咱照常算給你，這鬥子真的不倒了……’
但墓室中依然沒有傳出任何回應，隻有那根繩子在強行被拉著逐漸移動。既然繩子還在移動。就證明墓室中還有活動著的東西，老蠻子心中懼意更濃，咬咬牙又使出了一分力氣竭力拚命拉拽。然而就在這一用力之下，繩子卻突然一鬆，所有力道全部在瞬間消失，老蠻子根本沒有任何防備。踉蹌著直接從盜洞口摔了出去。
滾了個跟鬥之後，老蠻子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抬手突然摸到了一個又黏又濕帶著溫度的物體。他心生詫異，琢磨著自己這趟出來貌似沒有準備什麽帶著溫度的東西，撿起來放在眼前一看，頓時驚得險些昏死過去！
隻見那是幾根打了結的血淋淋的腸子，就掛在繩子末端的圓圈之後。那個圓圈原本應該套在王瞑的腰上，望著這些腸子，老蠻子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回是真的直接嚇的尿了褲子，顫抖著嘴唇看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跑向了遠處。濕噠噠的褲襠在地麵上留下了一條零散的長線……
從盜洞到市區至少有三四十公裏的距離，老蠻子一路狂奔，竟然一口氣跑了回去，直到看見馬路和來往的汽車這才算鬆了口氣。
從路邊搭了個順風車回到住的地方，老蠻子心中依然十分惶恐，他不知道王瞑在那座陵墓中到底遇見了什麽。現在是生是死，那幾截血淋淋的腸子到底是不是源自於他。雖然還是大白天。可老蠻子依舊怕的要命，縮在自己床上甚至連出門找大哥求助的勇氣都沒有。
熬過了幾個小時，天色逐漸變暗，老蠻子心中再次緊張起來。他害怕黑夜，害怕寂靜，害怕獨自一人。無奈之下。他隻好衝出家門找到了一個網吧，掏錢辦理了通宵。網吧內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打遊戲，連吼帶叫玩的不亦樂乎。盡管老蠻子從來沒有摸過電腦，坐在電腦前連鼠標都不會用。但是呆在這樣徐喧鬧的氣氛中，多少會讓他趕到好受一些，最起碼不會再那麽恐懼。
這一晚他呆呆的盯著電腦屏幕反光的自己看了整整一夜，雖然疲乏席卷全身，眼皮不住發顫，卻還是不敢閉上眼睛。第二天淩晨五點，天色剛剛微涼，他買了副墨鏡和口罩將自己的麵孔遮住，去古玩市場打探王瞑的消息。一番詢問之後，竟然驚訝的得知，王瞑死在了自己家中！
對於王瞑的下落，除了他之外應該沒有人會知道的更加清楚，自己明明親自跟著王瞑去了山中那座陵墓，並且發生了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難不成在自己逃跑之後，王瞑自己又出來了？可是既然出來了，怎麽會又死在了家中？
一直在古玩街轉悠了三個小時，早晨八點多，各家店鋪相繼開門。老蠻子也來到自己經常出貨的鋪子，向老板詢問王瞑的詳細情況。因為不是自己的事，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所以古玩店老板也沒有任何隱瞞，歎了口氣款款答道：‘那小夥子人不錯，隻是年輕氣盛心眼少，估計是在鬥子裏著了什麽道道，等到了家裏才發作起來，所以喪了性命。可惜，實在是可惜。’
老蠻子慢慢的套著話，也裝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哎吆，那得是什麽道道，有這麽大的威力。不過話說回來，咱這古玩街裏消息傳得可真快，昨晚發生的事情，現在就人盡皆知了。’
老板微微皺了皺眉：‘昨晚？那消息哪能傳的這麽快。你一個多月沒來，這都是七天以前的事情了，這功夫王瞑的喪失都基本辦完了。其實不是咱們消息靈通，隻是因為找不到王瞑的家人，所以警察過來詢問，就這麽著，這事情才在古玩街裏邊傳開了。’
老板的這段回答在老蠻子聽來猶如五雷轟頂，如果說一個星期前王瞑就已經出事死掉了，那陪著自己吃飯喝酒，進山下墓的王瞑又是誰？這世界上總不可能存在著兩個長相一模一樣，並且都以土夫子為生的王瞑。
回想著這些，老蠻子心亂如麻，連‘再見’都沒有說跌跌撞撞的就準備離開。還沒等邁開步子，古玩店老板突然又接著說了下去：‘王瞑這事其實挺奇怪的，聽說了死了之後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個女人，模樣還挺好看的。怕是在鬥子裏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你以後可要小心啊。’”
第三十章夢魘（二）
“向古玩店老板詢問了王瞑死時的詳細模樣，盡管老板描述的非常模糊，但老蠻子幾乎可以確定那正是陵墓中那姑娘的樣子。
一連數天被噩夢糾纏，再加上諸多詭異事件接連發生，老蠻子終於無法再承受下去，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家中等待死亡。
但有時候，人越是不想死，死的越快。等待對生命失去希望的時候，反而又出現了轉機。老蠻子也是這樣，渾渾噩噩的在家中過了幾日，並沒有什麽女子的亡魂過來找他，並且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也不再做那個可怕的噩夢。一切詭異的事情，仿佛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
如此夢一般的經曆，讓他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於是興奮的找到哥哥說了前後經過。他哥哥聽後並沒有露出太多喜色，眉頭依舊緊鎖，隻是輕聲提請道：‘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再做土夫子，遠離陰寒之地。否則，可能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說罷便起身離去。
這一個多月的經曆給老蠻子留下了深刻的影響，他也沒有用力再去倒鬥，於是回家之後將手頭上僅剩的一些古器全都出手，準備用積蓄做點小生意，像自己的哥哥一樣。
但土夫子這個職業給人留下的最大後遺症，就是懶惰。因為習慣了在鬥子裏伸手摸寶，轉身出手的生活，就會感覺別的生存之道賺錢太慢。老蠻子也是如此，想了很多做生意的點子，卻總是嫌棄來錢太慢，並且因為他沒有半點經商經驗，所以不到兩個月，手頭上的積蓄就幾乎全部賠了進去。
幾十萬現金白白打了水漂。前前後後莫大的窮富之差讓老蠻子心裏憋了一口悶氣。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哥哥能把生意做大，娶了漂亮媳婦過上幸福生活。自己卻辦不到這些，女朋友找不到，生意也總是沒落。蹲在家裏前思後想捉摸了一夜，他還是感覺土夫子這個職業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否則父親從小傳授的這些技藝豈不全都白費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老蠻子把心一橫作出了決定：再幹上一票大的，然後把賺來的錢繼續做生意，直到自己穩定為止。打定了注意，借著這股熱乎勁，老蠻子立刻重新購買裝備，挑選風水天脈上佳的地方。當然，這些地點距離那座深山都十分遙遠，他永遠也不想再回到那片山林。和那座陵墓。
憑借著豐富的倒鬥經驗，老蠻子很快在一個偏遠山村旁邊找到了線索。據他推算，按照此時地勢的情況來看，必定有鬥，雖不是什麽大鬥，卻也小不到哪去。這種情況正和他意，選了個晌午十二天太陽當頭的時辰，舞動鏟子開始破土。
打盜洞的這一部分進行的非常順利。興奮之餘老蠻子將自己哥哥的提醒全然忘在了腦後，滿腦袋都在想著這座鬥子裏邊應該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自己這一次能賺多少。很快，盜洞打到了直通墓室右側的墓牆，用白醋和石灰處理之後，老蠻子輕而易舉的鏟開了一個大洞。
從大洞往裏看去，這座陵墓的機構還真沒讓他失望。單單是這一處墓室的大小，就比得上普通陵墓的兩個還要大。墓室內部裝飾的富麗堂皇。台階上一口紅色的金絲楠木棺十分顯眼。隻不過這是個‘火帽子’，墓頂之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火琉璃，非常脆弱，一旦受到什麽外力讓墓頂坍塌，那麽整座陵墓會在眨眼間變成一片火海。
火帽子這種機關雖然厲害。但也十分明顯，隻要有點道行的土夫子都能發現，下鬥時隻要小心一點應該就不會有事。這些自然瞞不過老蠻子的眼睛，在這之前他也去過不少火帽子，從來沒觸發過機關，伸手十分穩重老練，所以這一次的火帽子他也完全沒有放在眼裏，確定沒有其他機關之後，大搖大擺的跳進了墓室。
按照土夫子的規矩，進鬥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墓室的東南角點燃一支蠟燭。在開棺取寶的過程中，如果蠟燭熄滅，則需將要拿在手裏的東西全部放回原位，接著速速離開。雖然一些二流土夫子在倒鬥的時候根本不在乎這個，也都沒有出事，但出於父親從小的教導，老蠻子還是習慣性的從身上摸出來一根事先準備好的白色蠟燭，一邊摸著打火機一邊往墓室的東南角走去。
就在他走到東南角蹲下身子準備安放蠟燭的時候，卻用餘光看到旁邊有兩個紅色的物體，移動手電仔細一看，隻見那是一雙小巧的印花布鞋，沿著布鞋繼續往上看，還有一條印花裙子。看到這裏，老蠻子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因為他心裏明白，在墓室之中不會擺放著現代的人體模特，所以如果有鞋子和裙子屹立在牆角，那就證明此時自己麵前站著個什麽東西！
這個想法飛速從心中閃過，冷汗瞬間覆蓋了他整個脊背，僵直著脖子慢慢抬起腦袋。隻見站在自己麵前穿著印花鞋子和長裙的，正是兩個月前糾纏自己的女子！那女子麵色蒼白，臉上沒有任何血肉，隻有一張幹癟的肉皮貼在顱骨之上，瞪著一對幹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突然看見這樣意想不到的一幕，讓老蠻子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恐懼的甚至都忘記了逃跑，隻是呆呆的盯著那女子幹癟的麵容，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異常沉重。為了讓自己充分冷靜，不被恐懼衝昏了頭腦，他顫抖著牙齒用力咬破了舌尖。感覺著口中傳來的陣陣劇痛，這才緩過來一些。
正當他咽了口唾沫準備後退離開的時候，那女子幹癟的眼皮突然眨了一下，接著嘴唇微張，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為什麽丟下我……你為什麽要丟下我……’
這個場景之前在老蠻子的夢境中出現了無數次，隻是夢裏的女子是從棺材裏出來，而現實世界中女子直接出現在了墓室之中。在這一瞬間，哥哥的那句提醒又在老蠻子耳邊回響起來：‘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再做土夫子，遠離陰寒之地。否則，可能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呆滯了兩秒鍾之後，求生的本能讓老蠻子發了瘋一樣沿著來路跑了出去，那女子倒也沒有追趕，隻是用淒涼婉轉的語氣不斷重複著那兩句話……
回到家中，老蠻子發誓再也不去倒鬥，也不敢再去倒鬥，希望那女子不要再糾纏自己。但此時才知道注意，為時已晚，當天晚上，那女子便重新出現在了他的夢境之中。在以後的每個夜晚裏，隻要他閉上眼睛就會立刻出現，恢複了之前那種讓人發瘋的情況。
奇怪的，相同的夢，無論老蠻子做了多少遍，最後帶來的恐懼感卻從來不曾削減，每一次他都備受煎熬，承受著那份令人瘋狂的恐懼，苦不堪言……”
一口氣講完了這麽長的一個故事，光頭在背包翻出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坐在陵墓內聽這種真人真事，聽得我也脊背發涼，甚至害怕自己旁邊的牆角再突然出現個什麽幹癟皮膚的姑娘……等光頭喝完了水，急於知道結局的我繼續追問道：“後來呢，後來老蠻子怎麽樣了，那個女鬼還糾纏他麽？”
光頭歎了口氣：“後來當我見到老蠻子的時候，已經是那件事情三個月之後，據他所說，每天晚上仍然會重複做著那個噩夢，無論用什麽辦法都避免不了。這種精神上的摧殘讓他睡不安穩，吃不下去，所以原本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後來變的瘦骨如柴無精打采。不過最後聽說老蠻子還是死了，是自殺。死後的模樣與王瞑一樣，像極了一個女子……”
我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這些個……都是真事？”
“廢話！”光頭一瞪眼睛：“那王瞑和老蠻子我們還一塊喝過酒，當然是真事。不過死了也好，換做是我，寧願自殺也不願意天天被那麽個女鬼在夢裏折磨。一般來說，鬼不太容易附在人身上，除非是人身上沾了鬼氣。所以我猜測，老蠻子之所被女鬼纏身，多半是因為他吃了女鬼的東西，鬼知道那桌子豐盛的飯菜到底是用什麽做的。”
我點頭應道：“好像是這麽回事，以前聽人說過，晚上如果有人給吃的，千萬不能要，否則會沾上晦氣，弄不好還能喪了性命，現在看來，也不全是迷信。”
光頭撇嘴一笑：“生死輪回，遊魂厲鬼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如果說確實存在，還真的找不著證據，如果說根本不存在，那有些個靈異事件還真無法解釋，所以說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外人給的東西，盡量別吃。以後多跟禿爺學學，之前那姑娘給的糕點，咱就一口沒動！老骨吃了，怎麽樣，變成這幅模樣了吧……”
聽完了這段話，冥冥之中我似乎感到哪裏有些不對勁，內心突然緊張起來。皺眉想了半天，手裏的水壺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如果說老骨是因為吃了糕點才變成這副模樣，那冷琦……”
老蠻子定下神來，抬頭一看，隻見麵前站著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滿身土氣的男子。這男子他十分麵熟，愣了幾秒馬上回想起男子名叫‘王瞑’以前在古玩街出貨的時候經常遇見，談來談去還算聊得來，關係也還不錯。王瞑看著楞楞的老蠻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蠻子，我說怎麽有些日子不見，原來是發大財了。有錢就是好，一個人吃十道菜，牛逼的很啊！’
老蠻子苦笑一聲：‘你小子還是那麽能扯淡，我天天倒騰的那些塊八角的東西你又不是沒見過，哪來的發財。沒吃呢吧，正好坐陪我喝點。’說完又倒了一杯白酒。
王瞑聽了一愣：‘呦嗬，不但喝酒還整白的，這可是壞了咱土耗子的規矩了。怎麽，你洗手不幹了？’”
第二十八章探路石
“老蠻子強行將酒杯塞到王瞑手中：‘活了二十多年就有這麽一門見不得光的手藝，洗手不幹了，那以後吃什麽。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出來喝點，你也別太想著那些個狗屁規矩，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瞑呆呆的點了點頭，隨即輕泯一口，繼續問道：‘怎麽了，你這鬱悶都掛在臉上了，出什麽事情了跟兄弟說說，我幫著你一塊解決。’
聽了王瞑這句話，老蠻子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山裏的那座鬥子一定要回去看看，但未必就一定要自己回去，帶上一個人與自己同去，即多了一份安全也少了幾分恐懼，最重要的，如果自己再添油加醋的忽悠忽悠，沒準可以讓王瞑走在前邊充當探路石……
這個想法的確有些缺德，但有句俗語說的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麽自己死要麽別人死。事已至此，老蠻子也顧不上許多，而且眼前這個王瞑與自己又沒有太大的情義，如果願意跟著自己去，多半也是為了圖財。大不了把那墓中的古器分他一半便是。
見到老蠻子遲遲不開口說話，王瞑加了塊紅燒肉在他眼前晃了晃：‘老蠻子？想什麽呢，我問你話呢，說啊，遇見什麽事了？’
老蠻子重重的歎了口氣，臉上又多了幾分愁容：‘唉……你有所不知，前幾日我淘到了一個出大貨的鬥子，誰知打洞的時候不小心閃了腰，不能拿重物。這不，一堆值錢的玩意隻能眼巴巴看著，就是拿不回來。那裏邊的東西啊，隨便拿出一年至少都能出他個六位數，可惜了。可惜了……’
其實老蠻子話剛說了一半，王瞑的眼睛就開始放了光。他與老蠻子不同，隻是有些三腳貓的功夫，所以盡管也在土夫子這個圈子裏混，卻根本尋不到什麽大鬥，能摸出個四位數的玩意已經算是運氣極佳了。此刻聽到老蠻子聲稱有這樣一個‘藏寶洞’。心裏頓時癢癢起來。
一邊說著話，老蠻子一邊偷偷觀察王敏的狀態表情，知道魚兒差不多已經上鉤了。於是語重心長的拍著王瞑肩膀道：‘這就是我拿你當兄弟，否則絕對不會亂說，你可記住了，不許告訴任何人！’
王瞑點了點頭，泯著白酒不再說話，默默在心中盤算著這比買賣。老蠻子抓準了他的心裏，說過之後便對此事隻字不提。隻管吃菜喝酒。眼看著這頓飯即將接近尾聲，求財心切的王瞑終於忍耐不住，敬了杯酒試探著問道：‘老蠻子，俗話說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好了還得等一年。照這個時間算下去，等你身體好了那都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要不……我給你出點力，咱兄弟合夥幹上他一票？’
這句話正中老蠻子下懷，他先是皺眉假裝為難。躊躇片刻之後一拍桌子：‘也罷，誰讓咱們是兄弟。這樣。我提供地址，你來出力。到時候把貨背回來，咱一人一半五五分，我讓你先挑！’
這是筆劃算的買賣，既不用看風水又不用打盜洞，隻要出點力氣自己的銀行卡上就能多出六位數字。王瞑立刻點頭答應。催促著老蠻子盡快出發，以免時間久了忘記尋寶的道路。
吃過飯後，老蠻子與王瞑約定第二天早晨八點在飯店門口碰麵，爭取天黑之前趕回來。這天晚上，老蠻子沒有做夢。睡的很。他心中沾沾喜喜，覺得這是個好兆頭，沒準是自己的時運來了。
上午八點，兩人準時在飯店門口會和，王瞑帶了一個超大號的旅遊背包，達到幾乎都能裝下一個人，為運動‘寶貝’做足了準備。
算上這一遭，進山的道路老蠻子已經走了不下三次，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他憑著一個月前的記憶力，饒了兩圈就找對了地方，臨近中午二人便出現在那個盜洞旁邊，那顆怪異扭曲的歪脖鬆樹還屹立在旁邊，盜洞周圍老蠻子留下的雜亂腳印大多都已經被樹葉所掩蓋。
站在晌午的大太陽下，老蠻子心裏還能勉強壓住恐懼，但是望著麵前漆黑深邃的盜洞，他的雙腿都在微微打著哆嗦。不了解真實情況的王瞑絲毫沒有懼色，一臉興奮的催促著趕緊下墓。老蠻子磨蹭半天，隨即找借口道：‘我這腰……動不了太快，你先下去裝貨吧，我隨後就到。’
王瞑點頭答應，接著從背包裏掏出一捆尼龍繩，將一端係在自己腰上，一端係在老蠻子腰上嘿嘿一笑：‘安全鎖，萬一地下有什麽暗坑之類的陷阱，咱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說完拍亮頭燈，彎腰鑽進了盜洞，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老蠻子假意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邊，將速度放的很慢，準備等到王瞑傳來安全的消息之後再跟著下去。
盜洞總長約有十八米左右，中間十米的位置有個七八十度的彎道，就在老蠻子走到彎道準備拐彎的時候，手中連接著王瞑的繩子卻不再活動。
繩子不動，這說明王瞑已經停止了前進。老蠻子立刻緊張起來，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直衝腦門，蹲在原地等待了十餘秒鍾，這才開口輕聲喊道：‘王瞑兄弟，你……你進去了麽？’王瞑悶悶的聲音很快傳了上來：‘下來了，不過沒看見有貨，估計還得往前走走。你趕緊快著點，才二十多歲別跟個老頭子一樣，在這麽磨蹭，咱可就得改成四六分了。’
老蠻子微微鬆了口氣，隨後嘎嘎一笑：‘王瞑兄弟這麽辛苦，就是四六分也是應該的，你先尋著，我馬上就到。’說完整理了一下雜亂的繩索，繼續往前移動。
拐過彎道，能依稀看見盡頭隱約冒出一絲光亮，應該是王瞑腦袋上頭燈的餘光。就在老蠻子認為不會再有事，準備加快速度下去尋找線索的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突然從墓室中響起！那是王瞑的聲音，他似乎遇到了什麽緊急情況，慘叫過聲嘶力竭的高聲狂叫：‘老蠻子……拉……拉繩子！’”
第二十九章夢魘（一）
“老蠻子雖然拿王瞑當做探路石，但心裏其實並不希望他出什麽事情，畢竟王瞑這個小夥子人還不錯，比較講義氣。此時聽到了呼救聲，他來不及細想，立刻抓緊了繩子一邊往回爬一邊用力拉。
當他爬回到盜洞口的時候，繩子也崩的筆直，再也無法拉動半寸，墓室中的王瞑也銷聲匿跡沒有了響動。老蠻子惶恐的喊道：‘王瞑兄弟……你……你沒事吧……沒事……趕緊出來啊，這鬥子咱不倒了……不倒了……’但另一頭沒有任何回應，繩子依舊繃緊的像根棍子！
墓室之內沒有任何回應，繩子也沒有任何鬆動，這讓老蠻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如果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讓人毛骨悚人的事情，如果此時鬆開繩子轉頭逃跑，那自己豈不是有些太不講究了。萬一王瞑沒出事，以後活著回去說出了這件事情，那以後自己在土夫子這個圈子裏就徹底沒法混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老蠻子糾結要不要鬆開繩子腳底抹油的時候，手中的繩子竟然活動起來，不過並不是往外拉，而是墓室之中有什麽東西在用力往裏拽！那種力道極其巨大，盡管老蠻子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抗，可還是起不到分毫作用，慢慢的，已經來到盜洞口的自己竟然被硬生生往後拽了一大截！
眼看著在這麽下去自己也要身陷那不知道情況的凶險墓室，老蠻子的雙腿又開始打顫，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開口喊道：‘王瞑兄弟……莫……莫開這等玩笑啊，你趕緊……趕緊出來吧。辛苦費咱照常算給你，這鬥子真的不倒了……’
但墓室中依然沒有傳出任何回應，隻有那根繩子在強行被拉著逐漸移動。既然繩子還在移動。就證明墓室中還有活動著的東西，老蠻子心中懼意更濃，咬咬牙又使出了一分力氣竭力拚命拉拽。然而就在這一用力之下，繩子卻突然一鬆，所有力道全部在瞬間消失，老蠻子根本沒有任何防備。踉蹌著直接從盜洞口摔了出去。
滾了個跟鬥之後，老蠻子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抬手突然摸到了一個又黏又濕帶著溫度的物體。他心生詫異，琢磨著自己這趟出來貌似沒有準備什麽帶著溫度的東西，撿起來放在眼前一看，頓時驚得險些昏死過去！
隻見那是幾根打了結的血淋淋的腸子，就掛在繩子末端的圓圈之後。那個圓圈原本應該套在王瞑的腰上，望著這些腸子，老蠻子馬上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回是真的直接嚇的尿了褲子，顫抖著嘴唇看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跑向了遠處。濕噠噠的褲襠在地麵上留下了一條零散的長線……
從盜洞到市區至少有三四十公裏的距離，老蠻子一路狂奔，竟然一口氣跑了回去，直到看見馬路和來往的汽車這才算鬆了口氣。
從路邊搭了個順風車回到住的地方，老蠻子心中依然十分惶恐，他不知道王瞑在那座陵墓中到底遇見了什麽。現在是生是死，那幾截血淋淋的腸子到底是不是源自於他。雖然還是大白天。可老蠻子依舊怕的要命，縮在自己床上甚至連出門找大哥求助的勇氣都沒有。
熬過了幾個小時，天色逐漸變暗，老蠻子心中再次緊張起來。他害怕黑夜，害怕寂靜，害怕獨自一人。無奈之下。他隻好衝出家門找到了一個網吧，掏錢辦理了通宵。網吧內與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打遊戲，連吼帶叫玩的不亦樂乎。盡管老蠻子從來沒有摸過電腦，坐在電腦前連鼠標都不會用。但是呆在這樣徐喧鬧的氣氛中，多少會讓他趕到好受一些，最起碼不會再那麽恐懼。
這一晚他呆呆的盯著電腦屏幕反光的自己看了整整一夜，雖然疲乏席卷全身，眼皮不住發顫，卻還是不敢閉上眼睛。第二天淩晨五點，天色剛剛微涼，他買了副墨鏡和口罩將自己的麵孔遮住，去古玩市場打探王瞑的消息。一番詢問之後，竟然驚訝的得知，王瞑死在了自己家中！
對於王瞑的下落，除了他之外應該沒有人會知道的更加清楚，自己明明親自跟著王瞑去了山中那座陵墓，並且發生了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怪事，難不成在自己逃跑之後，王瞑自己又出來了？可是既然出來了，怎麽會又死在了家中？
一直在古玩街轉悠了三個小時，早晨八點多，各家店鋪相繼開門。老蠻子也來到自己經常出貨的鋪子，向老板詢問王瞑的詳細情況。因為不是自己的事，大部分都是道聽途說，所以古玩店老板也沒有任何隱瞞，歎了口氣款款答道：‘那小夥子人不錯，隻是年輕氣盛心眼少，估計是在鬥子裏著了什麽道道，等到了家裏才發作起來，所以喪了性命。可惜，實在是可惜。’
老蠻子慢慢的套著話，也裝出一副惋惜的模樣：‘哎吆，那得是什麽道道，有這麽大的威力。不過話說回來，咱這古玩街裏消息傳得可真快，昨晚發生的事情，現在就人盡皆知了。’
老板微微皺了皺眉：‘昨晚？那消息哪能傳的這麽快。你一個多月沒來，這都是七天以前的事情了，這功夫王瞑的喪失都基本辦完了。其實不是咱們消息靈通，隻是因為找不到王瞑的家人，所以警察過來詢問，就這麽著，這事情才在古玩街裏邊傳開了。’
老板的這段回答在老蠻子聽來猶如五雷轟頂，如果說一個星期前王瞑就已經出事死掉了，那陪著自己吃飯喝酒，進山下墓的王瞑又是誰？這世界上總不可能存在著兩個長相一模一樣，並且都以土夫子為生的王瞑。
回想著這些，老蠻子心亂如麻，連‘再見’都沒有說跌跌撞撞的就準備離開。還沒等邁開步子，古玩店老板突然又接著說了下去：‘王瞑這事其實挺奇怪的，聽說了死了之後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個女人，模樣還挺好看的。怕是在鬥子裏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你以後可要小心啊。’”
第三十章夢魘（二）
“向古玩店老板詢問了王瞑死時的詳細模樣，盡管老板描述的非常模糊，但老蠻子幾乎可以確定那正是陵墓中那姑娘的樣子。
一連數天被噩夢糾纏，再加上諸多詭異事件接連發生，老蠻子終於無法再承受下去，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家中等待死亡。
但有時候，人越是不想死，死的越快。等待對生命失去希望的時候，反而又出現了轉機。老蠻子也是這樣，渾渾噩噩的在家中過了幾日，並沒有什麽女子的亡魂過來找他，並且他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也不再做那個可怕的噩夢。一切詭異的事情，仿佛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
如此夢一般的經曆，讓他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於是興奮的找到哥哥說了前後經過。他哥哥聽後並沒有露出太多喜色，眉頭依舊緊鎖，隻是輕聲提請道：‘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再做土夫子，遠離陰寒之地。否則，可能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說罷便起身離去。
這一個多月的經曆給老蠻子留下了深刻的影響，他也沒有用力再去倒鬥，於是回家之後將手頭上僅剩的一些古器全都出手，準備用積蓄做點小生意，像自己的哥哥一樣。
但土夫子這個職業給人留下的最大後遺症，就是懶惰。因為習慣了在鬥子裏伸手摸寶，轉身出手的生活，就會感覺別的生存之道賺錢太慢。老蠻子也是如此，想了很多做生意的點子，卻總是嫌棄來錢太慢，並且因為他沒有半點經商經驗，所以不到兩個月，手頭上的積蓄就幾乎全部賠了進去。
幾十萬現金白白打了水漂。前前後後莫大的窮富之差讓老蠻子心裏憋了一口悶氣。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哥哥能把生意做大，娶了漂亮媳婦過上幸福生活。自己卻辦不到這些，女朋友找不到，生意也總是沒落。蹲在家裏前思後想捉摸了一夜，他還是感覺土夫子這個職業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否則父親從小傳授的這些技藝豈不全都白費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老蠻子把心一橫作出了決定：再幹上一票大的，然後把賺來的錢繼續做生意，直到自己穩定為止。打定了注意，借著這股熱乎勁，老蠻子立刻重新購買裝備，挑選風水天脈上佳的地方。當然，這些地點距離那座深山都十分遙遠，他永遠也不想再回到那片山林。和那座陵墓。
憑借著豐富的倒鬥經驗，老蠻子很快在一個偏遠山村旁邊找到了線索。據他推算，按照此時地勢的情況來看，必定有鬥，雖不是什麽大鬥，卻也小不到哪去。這種情況正和他意，選了個晌午十二天太陽當頭的時辰，舞動鏟子開始破土。
打盜洞的這一部分進行的非常順利。興奮之餘老蠻子將自己哥哥的提醒全然忘在了腦後，滿腦袋都在想著這座鬥子裏邊應該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自己這一次能賺多少。很快，盜洞打到了直通墓室右側的墓牆，用白醋和石灰處理之後，老蠻子輕而易舉的鏟開了一個大洞。
從大洞往裏看去，這座陵墓的機構還真沒讓他失望。單單是這一處墓室的大小，就比得上普通陵墓的兩個還要大。墓室內部裝飾的富麗堂皇。台階上一口紅色的金絲楠木棺十分顯眼。隻不過這是個‘火帽子’，墓頂之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火琉璃，非常脆弱，一旦受到什麽外力讓墓頂坍塌，那麽整座陵墓會在眨眼間變成一片火海。
火帽子這種機關雖然厲害。但也十分明顯，隻要有點道行的土夫子都能發現，下鬥時隻要小心一點應該就不會有事。這些自然瞞不過老蠻子的眼睛，在這之前他也去過不少火帽子，從來沒觸發過機關，伸手十分穩重老練，所以這一次的火帽子他也完全沒有放在眼裏，確定沒有其他機關之後，大搖大擺的跳進了墓室。
按照土夫子的規矩，進鬥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墓室的東南角點燃一支蠟燭。在開棺取寶的過程中，如果蠟燭熄滅，則需將要拿在手裏的東西全部放回原位，接著速速離開。雖然一些二流土夫子在倒鬥的時候根本不在乎這個，也都沒有出事，但出於父親從小的教導，老蠻子還是習慣性的從身上摸出來一根事先準備好的白色蠟燭，一邊摸著打火機一邊往墓室的東南角走去。
就在他走到東南角蹲下身子準備安放蠟燭的時候，卻用餘光看到旁邊有兩個紅色的物體，移動手電仔細一看，隻見那是一雙小巧的印花布鞋，沿著布鞋繼續往上看，還有一條印花裙子。看到這裏，老蠻子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因為他心裏明白，在墓室之中不會擺放著現代的人體模特，所以如果有鞋子和裙子屹立在牆角，那就證明此時自己麵前站著個什麽東西！
這個想法飛速從心中閃過，冷汗瞬間覆蓋了他整個脊背，僵直著脖子慢慢抬起腦袋。隻見站在自己麵前穿著印花鞋子和長裙的，正是兩個月前糾纏自己的女子！那女子麵色蒼白，臉上沒有任何血肉，隻有一張幹癟的肉皮貼在顱骨之上，瞪著一對幹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突然看見這樣意想不到的一幕，讓老蠻子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恐懼的甚至都忘記了逃跑，隻是呆呆的盯著那女子幹癟的麵容，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異常沉重。為了讓自己充分冷靜，不被恐懼衝昏了頭腦，他顫抖著牙齒用力咬破了舌尖。感覺著口中傳來的陣陣劇痛，這才緩過來一些。
正當他咽了口唾沫準備後退離開的時候，那女子幹癟的眼皮突然眨了一下，接著嘴唇微張，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為什麽丟下我……你為什麽要丟下我……’
這個場景之前在老蠻子的夢境中出現了無數次，隻是夢裏的女子是從棺材裏出來，而現實世界中女子直接出現在了墓室之中。在這一瞬間，哥哥的那句提醒又在老蠻子耳邊回響起來：‘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不要再做土夫子，遠離陰寒之地。否則，可能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呆滯了兩秒鍾之後，求生的本能讓老蠻子發了瘋一樣沿著來路跑了出去，那女子倒也沒有追趕，隻是用淒涼婉轉的語氣不斷重複著那兩句話……
回到家中，老蠻子發誓再也不去倒鬥，也不敢再去倒鬥，希望那女子不要再糾纏自己。但此時才知道注意，為時已晚，當天晚上，那女子便重新出現在了他的夢境之中。在以後的每個夜晚裏，隻要他閉上眼睛就會立刻出現，恢複了之前那種讓人發瘋的情況。
奇怪的，相同的夢，無論老蠻子做了多少遍，最後帶來的恐懼感卻從來不曾削減，每一次他都備受煎熬，承受著那份令人瘋狂的恐懼，苦不堪言……”
一口氣講完了這麽長的一個故事，光頭在背包翻出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坐在陵墓內聽這種真人真事，聽得我也脊背發涼，甚至害怕自己旁邊的牆角再突然出現個什麽幹癟皮膚的姑娘……等光頭喝完了水，急於知道結局的我繼續追問道：“後來呢，後來老蠻子怎麽樣了，那個女鬼還糾纏他麽？”
光頭歎了口氣：“後來當我見到老蠻子的時候，已經是那件事情三個月之後，據他所說，每天晚上仍然會重複做著那個噩夢，無論用什麽辦法都避免不了。這種精神上的摧殘讓他睡不安穩，吃不下去，所以原本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後來變的瘦骨如柴無精打采。不過最後聽說老蠻子還是死了，是自殺。死後的模樣與王瞑一樣，像極了一個女子……”
我不受控製的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這些個……都是真事？”
“廢話！”光頭一瞪眼睛：“那王瞑和老蠻子我們還一塊喝過酒，當然是真事。不過死了也好，換做是我，寧願自殺也不願意天天被那麽個女鬼在夢裏折磨。一般來說，鬼不太容易附在人身上，除非是人身上沾了鬼氣。所以我猜測，老蠻子之所被女鬼纏身，多半是因為他吃了女鬼的東西，鬼知道那桌子豐盛的飯菜到底是用什麽做的。”
我點頭應道：“好像是這麽回事，以前聽人說過，晚上如果有人給吃的，千萬不能要，否則會沾上晦氣，弄不好還能喪了性命，現在看來，也不全是迷信。”
光頭撇嘴一笑：“生死輪回，遊魂厲鬼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如果說確實存在，還真的找不著證據，如果說根本不存在，那有些個靈異事件還真無法解釋，所以說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外人給的東西，盡量別吃。以後多跟禿爺學學，之前那姑娘給的糕點，咱就一口沒動！老骨吃了，怎麽樣，變成這幅模樣了吧……”
聽完了這段話，冥冥之中我似乎感到哪裏有些不對勁，內心突然緊張起來。皺眉想了半天，手裏的水壺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如果說老骨是因為吃了糕點才變成這副模樣，那冷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