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協律郎出宮!”


    見慶帝忍著怒氣下了逐客令,一旁早就汗流浹背的侯公公趕忙應聲。


    “協律郎請!”


    範閑躬身行禮後果斷朝外走去,這蛆下的成不成功他不知道,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再說。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幾步又被慶帝叫住了。


    “範閑。”


    範閑停住腳步回身看向慶帝。


    慶帝卻不看他,緩步從桌前繞到桌後,邊走邊說道。


    “你自打進宮以來,看似你真誠坦蕩,其實,字字皆有扮相。”


    說著慶帝在座位上坐下,拿起桌上一支箭杆,取了兩支箭羽在箭杆上比劃著,嘴上繼續說道。


    “你是不是想給朕一個直臣的印象啊。”


    範閑聽完眼睛就開始滴溜溜的開始轉動了,慶帝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絲毫不意外,隻是這話自己要不要答,怎麽答是個問題。


    就在他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慶帝反而放了他一馬,朝他擺了擺手。


    “下去吧。”


    範閑暗自鬆了口氣,再次拱手行禮後轉身隨侯公公朝外走去。


    耳中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慶帝沒忍住又起身走到桌外看了一眼範閑的背影。


    從禦書房出來的範閑在跨過門檻後停下回望禦書房,嘴上發出一句感慨。


    “陛下真是恩威難測呀!不瞞公公,方才這最後一句,嚇得我後背都濕透了!”


    侯公公早就想吐槽了,一聽他這話,哪兒還忍得住。


    “哎呦我說範公子啊,老奴我從您第一句開口說話,我這冷汗呐,就滋滋的沒停過,以後啊,您說話還是留點兒神吧!”


    範閑心虛不已,他剛才是有點放飛自我了,給人侯公公嚇成這樣他還是挺不好意思的,連忙附和道。


    “是是是,是應該留點兒神。”


    說著扶了扶侯公公的肩膀。


    “走吧走吧。”


    侯公公歎了口氣,繼續帶著範閑朝外走去。


    這剛安生走了沒兩步,範閑又起幺蛾子了。


    他覺得禦書房的消息肯定有很多人關注,禦書房門口的動靜很容易就能傳播出去。


    在禦書房裏麵慶帝沒配合他,所以此時他又蠢蠢欲動了,不想放過這大好機會。


    範閑還刻意放大了些音量問侯公公。


    “誒,那您說這監察院裏麵是誰給太子報信兒的?”


    侯公公聽完範閑的問題都快哭了,怎麽又來了呀,雙手激動的比劃著。


    “哎呦我的媽呀,老,老奴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議論太子呀!”


    範閑眨了眨眼,嗯了一聲,扒拉著侯公公拉他繼續前行。


    侯公公剛把額頭上的冷汗擦掉,範閑又雙叕開始為難他。


    “您就悄悄告訴我,我不跟別人說。”


    侯公公老臉瞬間皺成苦瓜,停下腳步撲通一聲就給範閑跪下了。


    “哎呦我還是給您跪下得了,剛才你…”


    範閑目的已經達到了,見狀趕緊打斷他。


    “行行行,我不問了!您跪什麽呀!”


    說著彎腰將他攙了起來。


    侯公公聲音都帶了哭腔。


    “你快把我嚇死了,哎呀。”


    ……


    梅呈安到了林相府,在下人的帶領下直接去了書房。


    林相府大門口以及院內已經掛上了白幡,府中下人自然也不例外,統一換成了素衣,府內氣氛還是挺壓抑的。


    這種沉重氛圍讓梅呈安覺得渾身不自在,隻想著趕緊應付完林若甫離開這裏。


    在書房梅呈安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權相林若甫,趁著引路下人通報的功夫,梅呈安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安坐在棋盤前的林若甫。


    嗯,一點也看不出剛死了兒子的痕跡,依舊身著常服,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麵容沉著冷靜,心思似乎都在棋局上,不見悲傷之意。


    林若甫揮手示意下人退下,下了一顆棋子後,方才抬眼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見勢趕忙上前兩步,拱手行禮。


    “拜見林相。”


    林若甫打量他幾眼,忽然指了指他對麵的座位,口中問道。


    “可會下棋?”


    梅呈安放下手看了眼棋盤,微微頷首。


    “略懂一二。”


    說罷自行在那軟墊上跪坐了下來,觀察了一下棋局目前的形勢,伸手捏了一顆白子點在了棋盤上。


    林若甫目光盯著棋盤開口說道。


    “你給婉兒看病的事情我聽說了,這些天婉兒的病情大有好轉,說起來此事還未謝過你。”


    梅呈安謙虛了一聲。


    “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林相一個謝字。”


    林若甫聞言微微搖了搖頭,按下手裏那枚棋子的同時說道。


    “拱兒一向疼愛他這個妹妹,聽說你替婉兒治病之後,對你很是感激,曾說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間登門拜謝,隻可惜…”


    梅呈安沉默片刻後吐出四個字。


    “林相節哀!”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


    “我忙於國事以致於疏忽了對拱兒的管教,他做了錯事就該受到懲罰,我不會袒護。


    但懲罰他的應該是慶國律法,而不應該是某個人!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不覺得,關我屁事!


    梅呈安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林相說的是。”


    林若甫七拐八拐的終於拐到正題上了。


    “你治好了婉兒,對我林家有恩,我也不想為難你,你隻需要告訴我前天晚上,司理理究竟有沒有向範閑供出拱兒。”


    這不是為難這是什麽呀。


    梅呈安苦笑一下。


    “林相,不是我不願告訴您,是我真不知道,那晚的情況是這樣的…”


    他將與太子說的話稍加修飾說給了林若甫。


    “事情就是這樣,事關二公子之死,不敢有任何隱瞞,還請林相明鑒。”


    林若甫全程一直緊盯著梅呈安的眼睛,聽完眼睛裏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如此說來,想知道那晚審訊結果還是得問範閑本人。”


    梅呈安道。


    “恐怕是的,當然如果您能請到旨意,直接去監察院問司理理也可以。”


    林若甫道。


    “司理理那邊我已經派人去了,至於範閑…”


    說著林若甫頓了一下,因為他覺得梅呈安的反應不太正常,讓他覺得很奇怪。


    “你跟範閑不是朋友嗎?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


    梅呈安愣了一下,看來賣範閑賣的太徹底引起懷疑了,心思急轉之下,他想到了合適的理由。


    “因為我並不覺得二公子之死與他有關。”


    林若甫挑了挑眉。


    “哦?”


    梅呈安解釋道。


    “本來不想說的,但您既然問了,那晚輩就直言了,先說好我不是想替範閑辯解什麽,隻是單純的就事論事啊。


    其實我覺得您糾結司理理有沒有說出二公子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她真的供出二公子了又如何呢,要知道那會兒二公子已經出城一整天了!


    因為第二天白天一整天範閑都與我們在外郊遊,中途並未離開,這一點林婉兒可以作證!


    所以他若要殺人也隻能是夜晚!


    且不說範閑那晚於我分別之後有沒有能力出城,就算他能追出城,然後呢?


    他怎麽知道二公子在哪兒呀,總不能未卜先知,司理理都還沒抓到就提前派人盯著二公子吧!您覺得可能嗎?


    好,就算他真的追上二公子,以二公子身邊的護衛強度,您覺的他有這個本事能毫發無損的殺掉那麽多人嗎?


    好,就算不是他本人做的,他身邊隱藏著一個能輕易殺死那麽多人的絕頂高手。


    那人殺都殺了,那他為什麽還要特地通知監察院去收屍呢,還是趕在他剛剛夜審了司理理之後。


    他是生怕自己活的太安穩,非要給自己找一個天大的麻煩才安心嗎?這合理嗎?


    最重要的是,二公子並未真的對範閑動手,且是郡主的親二哥,範閑那麽在乎郡主,您覺得他真的會一場並未發動的襲擊就對二公子痛下殺手嗎?


    您不會真的聽信外麵的傳言覺得他是個沒腦子的莽夫吧。


    總而言之,若硬把範閑當作殺人凶手,這裏麵不合理之處實在是太多了。


    當然,這些隻是我個人的想法,我了解範閑所以不覺得是他,您不了解他,懷疑他也是正常的,所以您該調查調查。”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梅呈安算是吐槽爽了,把想吐槽的都給吐槽完了。


    之所以吐槽的這麽心安理得,是因為他不認為這次是五竹動的手。


    劇中五竹出手是因為範閑想為藤梓荊報酬要強闖林府殺林拱。


    五竹不忍看他內心糾結痛苦,這才打暈他替他出的手。


    而這一世,這些條件都不複存在了,梅呈安沒往五竹頭上想,他懷疑這次真是宮裏的人動的手。


    林若甫聽完梅呈安的話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梅呈安該說的都說完了,也不想再逗留,直接起身告辭,林若甫並未阻攔。


    ……


    另一邊。


    範閑一出宮直奔林相府,畢竟林若甫還有一層他未來老丈人身份呢,翁婿關係還是蠻重要的。


    至於太子那邊,他壓根兒就沒考慮,畢竟剛在禦前給他下了不少眼藥,萬一正跟他解釋著被他得到消息那不就尷尬了。


    在街上走了沒多久,範閑碰到了前來找他的藤梓荊,問過之後才知道是範若若在家等著不放心派他過來侯著。


    ……


    第二章稍晚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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