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道答道。


    “見了,也過問了,他未曾將二公子的名字告知範閑。”


    林若甫沉聲問道。


    “說的可是實話?”


    袁宏道回道。


    “用了些手段,她未曾改口。”


    林若甫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你覺得,她為什麽沒告訴範閑?”


    袁宏道直言道。


    “此事關聯甚廣,想必是想借此換取逃生時機,再說範閑審她時,無官無職,不說是合理的。”


    林若甫思索著說道。


    “倘若範閑不知道此事,就沒理由對拱兒下手。”


    “正是!”


    林若甫忽然心中一動。


    “梅呈安今日同我說,就算範閑知道了,他也沒理由殺拱兒,你這麽看?”


    “這…”


    袁宏道觀察了下林若甫的神色。


    “他應該還跟相爺說了理由吧。”


    林若甫道。


    “兩點,一是拱兒隻是謀劃並未真的對他動手,第二點,範閑與婉兒兩情相悅,且他知道拱兒與婉兒兄妹情深,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嗎?”


    袁宏道想了想。


    “如此說來,確有幾分道理!”


    林若甫不說話了,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之後看向袁宏道。


    “勞煩先生,再去趟東宮,將結果告知於太子。”


    袁宏道頷首。


    “應盡之意。”


    林若甫又補充道。


    “還有,範閑之事,請先生將我的意思,轉述於太子。”


    袁宏道上前兩步,走到林若甫身前,低聲道。


    “相爺請講!”


    ……


    書房另一頭外,範閑和林大寶正一齊坐在台階上,仰頭望天發著呆。


    林大寶突然問道。


    “你說天為什麽是藍色的?”


    範閑隨口回道。


    “因為大海是藍色的。”


    林大寶想了想接著問。


    “那大海為什麽是藍色的?”


    範閑耐心科普道。


    “因為陽光照到海水裏麵,海水就變成藍色的了。”


    悄然走到二人一旁不遠處的袁宏道聽完範閑的回答若有所思。


    林大寶好奇寶寶附身。


    “那,那你說,池子裏的水為什麽不是藍色的?”


    範閑不假思索的看向他。


    “因為水淺!”


    “竟是這般道理!”


    一旁的袁宏道感歎了一聲。


    範閑和林大寶聞聲看過去,範閑不認識,但林大寶誒了一聲站了起來,於是範閑趕緊跟上。


    袁宏道笑著把剛才未盡之語說完。


    “水淺則不藍。”


    林大寶走到他身前像模像樣的拱手行禮。


    “袁先生好!”


    袁宏道笑的極其親切,拱手回禮。


    “大寶好!”


    範閑也跟著朝他行了個禮。


    袁宏道看向他誇讚道。


    “範公子博聞多識,讓人敬佩啊。”


    範閑謙虛道。


    “都是胡說八道,先生見笑了。”


    袁宏道笑了笑,拱手道。


    “相爺在書房等你!”


    說罷就直接轉身離去。


    範閑目送他的背影遠去,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扭頭看向林大寶。


    “書房在哪兒呀?”


    “我知道啊!走,我帶你去!”


    說著林大寶拉上範閑就走。


    書房中,林若甫正在整理林拱小時候留下的墨寶,隔老遠就聽到了林大寶“爹”“爹”的叫個不停。


    林若甫側頭朝門口看了一眼,迅速將紙卷好放在書架上,扭身朝門口走去。


    沒走幾步,就見林大寶拉著範閑走進門來。


    看見林若甫,林大寶放開範閑,蹦噠著往前跑了幾步,一臉笑容的邀功。


    “爹,我把範閑給你帶過來了!”


    範閑當即停住腳步,朝林若甫躬身行禮。


    林若甫打量他幾眼,看向林大寶柔聲道。


    “大寶,到外麵自己玩會兒,我和他有話要說。”


    林大寶看了看範閑,問林若甫。


    “爹,那,二寶什麽時候回家呀?”


    林若甫聞言目光一沉,沉默不語。


    林大寶心思非常敏感,見林若甫這副神情,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小聲喃喃道。


    “爹,那大寶出去了。”


    說完轉身小跑著離開了書房。


    範閑有些不放心,回頭看著他。


    林若甫開口了。


    “大寶小時候得過一場病,好了後就變成了這樣了,人雖然長大了,可心智卻如幼童。”


    範閑靜靜地聽著。


    “婉兒,一直沒有辦法回府,又喚上了癆病,要不是梅呈安醫治有方,她的身子也不會一日日見好。”


    範閑開口了。


    “我也略懂些醫術,以後我定會替婉兒根除此病。”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書架,範閑趕緊跟上。


    “未來林家所有的期許,一切希望,都在拱兒身上。”


    林若甫從書架上拿起一張紙,一邊打開一邊繼續說道。


    “他從小就肩負,我們林家家門傳承的壓力,活的並不快樂,可他從未曾叫苦,從未埋冤過!”


    看著攤開的紙張上書寫的萬鳥歸林四個大字,林若甫跟一旁的範閑介紹道。


    “這是他小時候的寫的字,那時候,我就常和他聊起,這朝上六部,文武諸官,便似鳥群,喧擾爭吵,無窮無盡。”


    林若甫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林家,要想家門傳承延綿,必定要從這亂鳥象中,尋住根本!”


    範閑接過紙張,誦念道。


    “萬鳥歸林!二公子,是想要林氏一族永鎮朝堂。”


    林若甫眼裏閃過一絲痛惜,轉身朝另一側書架走去。


    “這字雖然寫的差了些,可豪氣還是有點,口氣狂了,年輕人,總是如此。”


    感慨完林若甫又拿起兩張卷起來的筆墨遞給範閑。


    “呃,這些也是他小時候寫的。”


    範閑打開看了看,鐵筆銀勾的看起來真挺不錯,忍不住感歎道。


    “二公子年少時的字,已強過範閑不少。”


    林若甫雙眼失神,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我林某自出仕以來,三起三落,哪怕被關進死牢,也從未絕望過,直至昨夜…聽到他死的消息。”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林若甫看向了範閑。


    範閑也光棍,直接放下林拱那些墨寶,豎起三根手指。


    “我發誓,二公子之死我並不知情,若有半句假話,願任憑林相發落,千刀萬剮絕無半句怨言!”


    林若甫目光閃了閃。


    “牛欄街那案子是拱兒所為,他想置你於死地!”


    範閑沒裝傻。


    “今早聽說了,看了二公子的墨寶,聽聞了二公子的誌向,我才得知二公子是多麽心高氣傲之人,雖然我與二公子發生那場衝突時並不知他的身份,但相必二公子一定難以接受,有想殺我的心我也能理解!隻是…”


    林若甫沉聲道。


    “隻是什麽?”


    範閑道。


    “隻是從二公子的行事風格來看,帶著手下殺到範府找我尋仇還算正常,像這種陰謀詭計的複仇方式實在是不像二公子的手筆。”


    範閑的話說的很委婉,言下之意就是說林拱是個行事衝動激進的莽夫,他沒那個腦子攢這麽一個局出來。


    林拱的性格怎麽樣連隻接觸一兩次的範閑都能看出來,林若甫能不了解嗎?他太了解了,所以聽完範閑的話,林若甫當即愣了一下。


    不是他想不到,隻是太子跟他說的是林拱自認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林若甫就沒多想,如今想來,確有蹊蹺。


    “繼續說!”


    這些想法都是範閑突然想到的,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想了想繼續說道。


    “二公子能帶人擒拿程巨樹這不奇怪,但他如何得知程巨樹的位置,就很奇怪了,監察院問過程巨樹,他是在離北方邊境不遠的地方被抓的,且他是秘密潛伏的狀態,那麽二公子是怎麽準確得知他的具體位置的呢?”


    “還有,司理理,二公子究竟是如何跟司理理這個北齊密探聯係上的?即便他無意中發現了司理理的密探身份,他又是如何得知司理理手中有那塊令牌的,又是如何得知那塊令牌能號令程巨樹的?”


    “我不了解二公子,但您了解,他有這個本事能做到這一切,越過您和北齊高層聯係上嗎?”


    林若甫不說話了,陷入沉思。


    範閑邊想邊接著說道。


    “我不知道您怎麽想啊,反正我總覺得二公子身後還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影子,那人有著滔天的權勢,他在不斷給二公子提供各種助力。


    甚至我都覺得整個計劃都可能是那影子替二公子想的,那人也想殺我,但又不想親自動手,就推二公子到台前。


    除掉我,他達成目的,若出了意外,也可以讓二公子背鍋。


    如今出了意外…不對呀,那他殺二公子做什麽呢,留著他扛事兒不好嗎…殺二公子對他有什麽好處呢?”


    林若甫默默的盯著範閑,也不出聲打斷他思考。


    範閑繼續邊想邊說。


    “在我夜審司理理之後,殺了二公子,一切矛頭指向我,所有人都懷疑是我殺了二公子,對啊,是呀,這就對上了!


    這時候殺了二公子,既能把鍋死死的扣在二公子頭上,讓所有人都覺得二公子就是幕後之人,一切都是他的謀劃,


    又能殺害二公子的嫌疑全部引到我頭上,讓我麵臨太子與林相的兩大方勢力追責。


    他則完美隱於幕後,一舉兩得,一箭雙雕,怎麽著他都不虧!妙啊!啊不是,這人也太陰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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