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正事兒,明日你幫我從監察院搞一份北齊那邊高層的詳細情報,順便找院內專業的人幫著匯總和分析一下,我這邊談判要用。”


    梅呈安斂去對王啟年的嫌棄,正色道。


    北齊那邊的情況,他憑借著鴻臚寺現有的文卷,以及上輩子看過片段,大致有所了解。


    但這些在梅呈安看來遠遠不夠,跟打仗一樣,打得其實就是情報。


    多搞一些詳細的內部消息,能準確掌握對方高層的心理需求以及底線對談判來說肯定是大大的有利。


    誰知王啟年一聽就為難了。


    “啊?少爺,這個…我沒那個權限啊,北齊高層的詳細情報在監察院乃是絕密啊,有資格看的也就是院長和極個別主辦。”


    梅呈安想了想道。


    “如果我把提司腰牌給你,能好使嗎?”


    王啟年猶豫了下搖搖頭。


    “夠嗆啊少爺。”


    梅呈安挑挑眉,很快又舒展道。


    “那也簡單,明天你就直接去找陳萍萍,把我的要求跟他說一聲,問他要權限,或者直接讓他下令收集整理。”


    王啟年嚇了一跳。


    “院長能同意嘛?”


    梅呈安笑了。


    “當然。”


    頓了下後,又補了一句。


    “沒準兒都已經準備好了。”


    劇裏沒描寫這段,不過原著裏陳萍萍確實給範閑準備了一份分析報告。


    梅呈安也不確定這份分析報告現在存不存在,就算沒有,為了國事陳萍萍也不會拒絕。


    王啟年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其後一路無話。


    回到梅府,王啟年安置好馬車後,去了梅呈安小院又坐了會兒,等梅呈安收拾更衣出來。


    梅呈安一身清爽的出了屋子在前廳再次看到他愣了一下。


    “不是讓你回家了嘛?還有事兒啊。”


    王啟年表情後些不好意思。


    “是還有個小事兒想要問問少爺。”


    梅呈安點點頭,邊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邊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問。”


    王啟年誒了一聲。


    “是這樣,少爺你看哈,我這也算是咱小院的一員了,不知道咱院裏有沒有多餘的屋子…”


    梅呈安有些摸不到頭腦,茶都端到嘴邊了愣是喝不下去。


    “幹啥,你要在我這兒住啊?”


    王啟年一聽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少爺誤會了,我不住,就是吧,有些東西它不好往家裏放…”


    “……”


    明白過來的梅呈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合著你丫想把贓物放我這兒啊,不可能啊告兒你,想都別想!”


    王啟年一聽不樂意了。


    “誒少爺,話可不能瞎說呀,那可都是王某光明正大,辛辛苦苦收集來的收藏品,怎麽能叫贓物呢,頂多…算是還沒變現的私房錢。”


    “……”


    梅呈安一時竟無言以對,是,扒屍也是光明正大的扒屍,叫贓物確實不妥。


    不過梅呈安打心眼兒裏膈應那些玩意兒。


    “你為啥非要放我這兒,家裏不方便,你可放到你的別院啊,狡兔都有三窟,你這藏錢行家可別告訴我你沒有單獨的藏錢之所啊。”


    王啟年嘿嘿一笑。


    “少爺看我看的真準,地方是有,但那不是不安全嘛,萬一被賊光顧了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少爺這邊就不同了!京兆府尹的府邸,什麽賊敢來這兒偷啊,那不是茅廁點燈籠找死嘛。”


    “……”


    有理有據到梅呈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如何反駁,最後隻憋出一句。


    “你就不怕我惦記上你那些財物?都需要單獨找地方存放了,量不少吧,放我眼巴前兒你就這麽放心嘛,財帛動人心啊老王。”


    王啟年臉色一僵,但很快又冒出一臉褶子。


    “放心放心,少爺家大業大,哪兒能看上我這三瓜兩棗啊,這一點王某一百個放心。”


    注意到他的臉有一瞬間變色的梅呈安勾了勾嘴角,將舉了半天的茶一飲而盡後道。


    “那可不一定哦,越有錢越摳門你沒聽說過嘛,家大業大怎麽來的,靠掙嘛?一靠掠奪二靠省!”


    頓了一下梅呈安搖搖頭。


    “害,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呀,行吧,你的要求我答應了,我這就讓人給你安排屋子,你那些財物什麽都趕緊搬過來吧,有我看著你放心。”


    “……”


    王啟年睜大眼睛,笑容漸漸消失,眼球骨碌碌一轉,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額…其實想想,京都的治安在府尹老爺的治理下還是不錯的,我覺得我可能多慮了。


    經過我再三思考,慎重考慮,還是覺得麻煩少爺好像確實不太合適。


    跟少爺要房間的事兒是我草率了,少爺就當聽了個笑話,左耳進右耳出就完了,千萬別放在心上。


    內什麽,時間也不早了,王某還要去給夫人買點心,就不打擾少爺休息了,告辭!”


    說罷王啟年拱手行過禮轉身就走。


    梅呈安笑眯眯的看著他的背影。


    “我其實不嫌麻煩,老王你再考慮一下呢?”


    王啟年頭也沒敢回,胡亂的揮揮手。


    “不了不了,多謝少爺好意。”


    說罷走的更快了,轉眼便消失在梅呈安視線裏。


    梅呈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無奈的搖搖頭。


    還買點心,你家就是開點心鋪子的,你買個錘子點心!


    ……


    這邊王啟年剛走,梅呈安出了前廳,還沒等他在前院廊下落座,範閑就到了。


    梅呈安頓了下,照常坐下,看著他隨口問道。


    “老王剛走,跟他打照麵了嗎?”


    範閑點點頭,自顧自在他旁邊坐下。


    “看他行色匆匆的,跟他打招呼,都沒停下來跟我聊幾句,說了句你在裏麵就走了,什麽情況?”


    梅呈安聞言笑了笑,沒有解釋的意思,有些笑料隻適合親身體驗,講出來就沒意思了。


    “你來找我啥事?”


    範閑也是隨口一問,既然老鄉沒說,他也沒想追問,不重要。


    “昨天的事兒你不介意吧?”


    梅呈安聞言愣了一下,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哪件事兒,等反應過來後害了一聲。


    “那有什麽可介意的,我帶人去可不是為了什麽功勞,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至於名頭歸誰,我無所謂,與其分散給我們六個,歸你一人也挺好的,那樣多少能起點兒作用。”


    範閑歎了口氣。


    “我也沒想到陳萍萍會突然來這麽一出,當時都給我搞蒙了。”


    梅呈安嗬嗬一笑。


    “後來跟陳萍萍問清楚了?”


    範閑嗯了一聲。


    “說是因為我老娘,監察院是我老娘創建的,他隻是幫我娘守著,如今打算還給我。”


    梅呈安從桌上拿起一笑盤五香蠶豆。


    “你不想要嗎?”


    問罷,撚起一刻丟進嘴裏,嘎吱嘎吱嚼了起來。


    範閑苦笑一聲。


    “說不想是假的,無論是因為它是我老娘是創始人或者監察院所掌握的權力,我都想要。”


    梅呈安笑了笑。


    “不賴嘛,還挺坦誠。”


    範閑搖搖頭道。


    “隻是我覺得,我現在好像確實沒這個資格接手監察院,朱格那話說的其實沒說錯。


    監察院作為一國之利器,甚至有主導國戰的能力,就憑借著私人關係傳承確實過於草率。


    就跟…作弊一樣,我討厭作弊,因為這對其他人來說不公平,但是我又…


    總而言之搞的我現在非常擰巴,很煩!”


    梅呈安翹起二郎腿,重新丟了一顆蠶豆進嘴裏。


    “第一,資格的問題,現在的你確實沒資格,但你別搞錯了,又不是讓你現在就接手。


    現在沒資格,那你就努努力,讓自己變得有資格不就完了嗎。


    第二,私相授受的問題,你不會真的以為監察院陳萍萍上下嘴皮子一碰說給你就給你了吧。


    那是需要經過陛下首肯的,監察院什麽地方呀,咱這陛下又是什麽人呀,能隨便給人嘛。


    這就又回到第一個問題了,你得讓自己變得有資格,而且不能是光你自己覺得有資格。


    還得讓陛下也覺得你有資格,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呦,你得為之付出極大的努力。


    至於你說的不公平的問題,這世上本來就沒絕對的公平,別說現在沒有,就是擱咱那會兒也沒有啊,所以咱隻能求相對公平。


    然而以咱陛下的謹慎程度,等你能做到讓他滿意的時候,資格功勞能力你就都不缺了。


    關係隻是敲門磚,你是憑借自己實力繼承的監察院,不是憑白得的,那這就是公平!


    或許到那時還會有人有意見,不過那又關你什麽事兒呢,有能耐讓他找陛下說去,反正那會兒你問心無愧了!”


    梅呈安這一番條理清晰、有理有據、說服力極強的話說完,直令範閑豁然開朗。


    老鄉說的沒錯呀,不就是這個道理嘛,有什麽可糾結扭捏的,沒資格搞資格不就完了嘛!


    嗨呀!


    一拍大腿,範閑由衷的衝老鄉豎起大拇指。


    “還得是你啊老鐵,醍醐灌頂啊,你簡直是我人生導師!”


    梅呈安微微一笑。


    “叫爸爸!”


    “滾!”


    想了想範閑覺得這個跟人生導師說話有點太沒禮貌,猶豫了還是叫了一聲。


    “義父!”


    梅呈安嗬嗬一笑。


    “誒,好兒子。”


    “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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