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嗎?不看我收了啊。”


    梅呈安看了一眼發呆的範閑問了一句。


    範閑回過神啊了一聲。


    “收收收,我幫你。”


    說罷幫著收攏起資料來,將手頭那部分整理整齊後遞給梅呈安。


    “既然這情報可靠,那咱們是不是趕緊把消息同步給所有談判組成員?”


    梅呈安將所有資料重新收回夾子並合上,正要說什麽,對麵的王啟年突然開口了。


    “小範大人,這資料不能交給鴻臚寺!”


    範閑詫異的看向他。


    “為什麽?”


    王啟年直言道。


    “因為,這些資料裏麵涉及的都是監察院的機密,最頂格的那種!”


    “這種級別的機密,鴻臚寺是沒有資格接觸的,包括鴻臚寺卿在內!”


    範閑聞言一愣,他倒是沒想到這一茬。


    “這是…陳萍萍的意思?”


    王啟年點點頭。


    “是的,院長原話!”


    “這…”


    範閑下意識的看了眼老鄉。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看向王啟年笑道。


    “老王呀,判斷一個人的意思,不能隻聽他怎麽說,還要看他怎麽做。


    如果陳萍萍真的不想這消息被我們泄露給談判組,他壓根兒就不會同意我的請求。


    更不會費這麽大勁整理和分析情報,然後讓你帶給我們了,你品品。”


    “……”


    王啟年了一聲,胳膊放到桌子上拄著下巴細細品了半晌後,點點頭。


    “聽少爺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院長想讓伱們透露給鴻臚寺,那幹嘛還要特意跟我叮囑那番話呢?”


    梅呈安嗬嗬一笑。


    “那番話就是個提醒,資料不能直接給!除了這些,陳萍萍還特意叮囑你什麽了?”


    王啟年聞言一愣,回想了一下茫然道。


    “沒了啊,除此之外就是之前說的,這份資料您得跟小範大人共同分享,別的就真沒了。”


    梅呈安點點頭,看向範閑。


    “你明白了嗎?”


    王啟年的目光也跟著看向他。


    “額…”


    冷不丁話題突然轉移到自己身上,範閑一時間也有些茫然,想了片刻,範閑不確定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陳萍萍是為了我?”


    梅呈安“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笑道。


    “不是為了你還能是為誰?我可不覺得我有這個榮幸能讓陳萍萍為我破壞監察院規矩。


    他這是不願讓你在這次談判中隻做個花瓶,他想要讓你嶄露頭角,一鳴驚人!


    好讓你積攢足夠多的功勞,鋪平你將來的仕途,嘖嘖嘖,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王啟年聽完露出恍然的神情。


    範閑則是稍稍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以陳萍萍對自己的關照程度,他能做出這種事範閑絲毫不意外,八成被老鄉說中了。


    這麽尬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範閑轉移話題。


    “額,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聊正事吧,資料既然不能直接給,那該怎麽用?什麽時候用?”


    梅呈安也沒有繼續拿這件事繼續打趣他的意思,聞言稍加思索後道。


    “時機的話,現下都放值了,而且明日一早談判就開始了,隻能等第一天談判結束再說了。


    不必擔心,這種談判有的是要扯皮的,一天時間肯定是談不定的,晚說一天其實影響不大。


    至於怎麽說,待會兒你走的時候把這些資料帶上,盡量把分析報告轉換成你自己的判斷。


    理由扯一點兒都沒關係,畢竟這些情報來源見不得光,能遮掩還是盡量遮掩一下。


    等明日談判結束,開複盤會的時候,你就把轉換過情報說出來,到時我會在一旁幫腔。”


    範閑沉吟片刻,老鄉的安排合情合理,大的方向他沒什麽意見,隻有一個小問題。


    “換成我自己判斷沒問題,問題是該如何取信於他們呢?


    我畢竟剛來京都不久,就算有你幫嗆,他們也未必會信吧。”


    梅呈安早就考慮過這點,聞言絲毫不慌。


    “雖然說是談判組所有成員共同商議討論談判決策,但最終拍板的隻有一個人,辛其物。


    咱們隻需要搞定他就足夠了,其他人不用管,至於怎麽搞定他,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他現在這麽巴著你,你隻需找個機會與他單獨溝通,暗示一波這些情報來源是監察院,他必信無疑。”


    範閑恍然,再無疑慮,點點頭道。


    “我明白了。”


    ……


    五月初一,巳時將過半(十點)


    慶國與北齊的談判即將開始!


    鴻臚寺談判廳如今已重新布置了一番,煥然一新且莊嚴肅穆。


    細長的談判桌中央,早已備好了談判所需部分材料文卷,整體擺放。


    談判桌兩邊各擺六隻嶄新坐墊,每個座位對應的桌前各預備了一隻茶盞。


    另有三名秘書也已在慶國談判席一側就位,一人端坐負責記錄談判內容,一人端著茶壺負責奉茶,一人負責端著部分重要文卷以供調閱。


    由王寺丞帶領的兩位談判成員提前到場,靜立等候,辛其物梅呈安範閑三人隨後也到了。


    範閑今日第一次穿上官服,直感覺渾身上下哪哪都透著一股別扭。


    就這事範閑在後麵主樓跟梅呈安吐槽抱怨了大半天,給梅呈安煩的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了入場時間,梅呈安本想第一個入場,但很可惜,這玩意兒入場是有順序的。


    範閑因為是接待副使,而梅呈安則是因為是鴻臚寺二把手,所以隻能跟辛其物押後出場。


    進了談判廳,梅呈安鬆了一口氣,耳朵終於清靜了。


    各自行過禮之後,他們三人雖是後到,卻要先入座,最中間的兩個座位自然是兩位正副接待使的。


    辛其物指了指二者之間右邊的那個軟墊,同範閑說道。


    “大人是副使,坐這兒!”


    範閑毫無經驗,一切隻能聽安排,辛其物怎麽說他就怎麽做,聞言噢了一聲。


    辛其物又扭向左邊的梅呈安。


    “呈安你…”


    梅呈安指了指麵前的座位,打斷他的廢話。


    “我知道坐哪兒,辛大人就指導一下那個二傻子就行了,我就用不著了。”


    範閑嘿了一聲,當即就要開口反擊。


    辛其物趕緊伸手橫在兩人之間。


    “別鬧別鬧,談判馬上開始了,注意影響。”


    梅呈安聳聳肩。


    範閑隔著辛其物給了他一個中指,可惜袖子太長,看上去隻是抬了抬手。


    梅呈安嗤笑一聲不再看他。


    待王寺丞三人也各自就位以後,五人齊齊落座,範閑扶著戴不穩的官帽稍慢了一拍。


    坐下後範閑左右看了看,眼看眾人皆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一股肅穆的氣氛撲麵而來。


    學著眾人那樣坐好後,範閑覺得心裏越發慌張,畢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範閑忍不住開口了。


    “辛大人。”


    辛其物,也沒看他,隻是稍稍往他那邊歪了歪頭,輕輕的啊了一聲,二聲。


    範閑咽了口口水。


    “我…從未與敵國談判過,有點兒緊張,不知一會兒該說些什麽。”


    辛其物小聲道。


    “別緊張。”


    想了想,辛其物朝他那邊稍稍偏頭,小聲道。


    “兩國舌戰,就是談判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額,言辭,就是說話啊,自當雅量!


    就是要懂禮貌,要客氣,這就能彰顯出,我大國之氣量!”


    “哦哦。”


    別看範閑哦的快,實際上他聽完還是一頭霧水,壓根兒沒聽明白。


    所以懂禮貌那是該說些什麽?你好?


    二人的對話梅呈安聽的一清二楚,聽完大國雅量辛其物的經典發言後,心滿意足的他小聲開口了。


    “辛大人你跟他說這些沒什麽用,他是個新手聽不懂,你就跟他說,不知道說什麽就閉上嘴裝高人就行了,省的言多必失。”


    範閑:“……”


    咱三個離得這麽近,中間過一道兒是什麽意思?有這個必要嗎?


    辛其物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於是趕緊打上補丁。


    “對對對,反正待會兒啊,你什麽都甭管了,就聽我的吧,啊?”


    範閑:“……”


    “好好好,好吧。”


    該說不說,過程雖然鬧心,但老鄉和辛其物的話聽完,範閑確實安心多了!


    巳時過半,北齊的談判隊伍準時登場。


    沒有寒暄,沒有接待,隻有居高臨下的注目,這是來自勝利者的姿態。


    北齊談判隊伍領頭的是一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麵相不錯,氣度也還可以,雖無笑意,但也不見窘迫,帶著手下從容落座。


    雙方的第一波交鋒自然是眼神。


    慶國這邊,或高傲,或不屑,或平靜,總體來說不算客氣。


    北齊那邊,或不爽,或憤怒,或淡定,總體來說不落下風。


    率先的打破沉默的不是北齊那個領頭的,而是辛其物!


    某一瞬間,辛其物臉上和煦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直起身子身體往前一傾,猛的一揮手麵目猙獰的吼道。


    “我雄師所占一州之地,絕不可能還你們!!!”


    這猛的一嗓子吼的在坐所有人頓時一激靈,梅呈安精神一振,目露神彩。


    範閑則是張大嘴巴看向探出半個身子的辛其物,腦瓜子嗡嗡作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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