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範閑與梅呈安對視了一眼,看來他們二人交流之密切陳萍萍已經了然了。


    梅呈安聳聳肩沒說什麽,這本就是當初宮中對峙的時候他自己告訴陳萍萍的。


    而且,聽一手消息,確實要比聽二手消息要好一些,一般二手消息都是經過簡化提煉的。


    精華是精華,但不夠豐富有趣,有點幹吧。


    範閑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後他看著陳萍萍說道。


    “藤梓荊都跟我說,李雲睿這次是打算拿我當擋箭牌,這次事情,我本來在幕後,以為能旁觀看戲,沒想到,還是把我給扯進來了。”


    喝了口茶,範閑繼續說道。


    “現在的局勢我也明白,就算我親耳聽見李雲睿和莊墨韓密談,畢竟沒有其他鐵證,現在我自己也有了嫌疑,這次想把她趕走怕是難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次未竟全功,下次再找機會吧。”


    總結完,範閑端起茶杯繼續喝茶,遺憾肯定是有點遺憾的,但他的心情也談不上有多沮喪。


    陳萍萍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後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低聲幽幽的來了一句。


    “長公主輸了。”


    “我明白,所以我…”


    下意識接起了話,但是說著說著聲音戛然而止,範閑愣楞的看向陳萍萍。


    “你說什麽?”


    看到範閑出現他預料之中的那種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反應,小心思得逞的陳萍萍笑的十分開心。


    坐在輪椅上旁聽的梅呈安見狀默默翻了個白眼,多大歲數了,還搞這些東西,幼稚不啦。


    陳萍萍閉著嘴無聲笑了片刻後,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狀態後,他放下茶杯看向範閑輕聲道。


    “你知道嗎?即便有鐵證,即便陛下知道她勾結北齊,賣了言冰雲,也不會被趕出京都。”


    範閑嘶了一聲,趕緊放下僵在空中半天,端著茶杯的那隻胳膊,緊接著又調整了下坐姿,一條腿橫放在軟榻上更好的麵對陳萍萍。


    他困惑極了,語氣裏滿是鬱悶不解。


    “為什麽呀?!那可是賣國呀!”


    “唏~畢竟是,長公主!雖非血親,亦是皇族!再大的罪,訓斥了之。”


    別看最後一句話陳萍萍說的很是輕鬆寫意,但說完他的表情便耷拉下去了。


    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荒唐到讓你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梅呈安絲毫不覺得稀奇,曆朝曆代這種情況都屢見不鮮,就算是現代,照樣一言難盡。


    王啟年這個正經土著就更不用說了,時代的禁錮讓他覺得這種情況本就理所應當,正常。


    範閑無語半晌,嘲諷味兒十足的嗬了一聲。


    “那,所以我做的那些,都是白費~”


    陳萍萍聞言又被他逗樂了,笑了笑開口道。


    “我答應過你,幫你把她趕出京都!我答應的事,一定會辦到!”


    範閑看著他眨了眨眼,沒說話,安靜等他後文。


    陳萍萍也不再賣關子,繼續說道。


    “今日在駕前,我因勢利導,就等她說出那句話。”


    “什麽話?”


    範閑沒忍住插了一句。


    輪椅後麵的王啟年眼球轉了轉。


    “小範大人在進京途中曾見過小言公子?”


    範閑和陳萍萍聞聲齊齊扭頭看向王啟年。


    待他說完範閑下意識的看向陳萍萍。


    陳萍萍讚賞的嗯了一聲,笑著指了指王啟年後回過頭看著範閑接著往下說道。


    “此話一出,她已犯了大錯!長公主這一仗,打輸了,嗬嗬嗬~她一定會被趕出京都!”


    範閑說實話沒太聽懂。


    “賣國都不會有事,就因為這麽一句話?這句話有什麽特別嗎?”


    問完他自己也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的問題。


    陳萍萍見狀也不打擾他,看了一會兒後他目光又掃向梅呈安和王啟年。


    王啟年看樣子也在思索著什麽,眼神有些放空,但是梅呈安就不同了,在氣定神閑的喝茶。


    陳萍萍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問他。


    “你是懶得想,還是已經想明白了?”


    範閑和王啟年被他的聲音驚醒,愣了一下後也齊齊看向了梅呈安。


    梅呈安聳聳肩,將茶杯遞向身後王啟年,待他接過之後方才開口道。


    “還用想嘛,這不一目了然嘛,長公主這是觸碰到陛下的逆鱗了!”


    王啟年和範閑聞言一愣,有些不解其意,尤其是陳萍萍聽完還笑著給予了他肯定,這就讓他們倆人更迷糊了,幾個意思啊這是,啥逆鱗啊。


    範閑思之再三,得出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的結論,他指了指自己。


    “陛下的逆鱗…是我?”


    陳萍萍聞言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梅呈安聞言則是直接翻了個白眼,你雖然是慶帝和最心愛的女人生的兒子,但把你當逆鱗還真談不上,將來倒是會把你當成逆子!


    “想什麽呢,長公主都對你下多少次手了,陛下的逆鱗要是你,早把她趕出京都了,還用等到現在?癡線!”


    “……”


    也是哈,範閑老臉一紅,尷尬的撓了撓頭。


    “那,那是啥呀?”


    “監察院唄!”


    梅呈安隨口便答了。


    範閑愣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想通這其中的關聯在哪裏。


    陳萍萍不動聲色的輕聲給了他句提示。


    “你初來京都,遇見言冰雲,此乃絕密,監察院裏,隻有幾個主管知道此事。”


    說到這兒,陳萍萍止住了話音,他現在要做的是提示和引導,而不是直接將答案一股腦兒全都給範閑了。


    對比下來,範閑思索反應能力還有待加強,正好借這個機會鍛煉一下他這一塊。


    範閑也沒讓他失望,一點就通,眼睛瞬間亮了,語氣帶了激動和興奮。


    “那長公主是怎麽知道的?”


    問出這句話就代表他已經想到關鍵點了,陳萍萍也就不再囉嗦浪費時間。


    “答案隻有一個,監察院內,有內奸!”


    “監察院直屬陛下管轄,她插手監察院,就是試探君權!因此,才使陛下無法容忍!”


    已經全盤想通的範閑興奮的連連點頭,有些激動的問道。


    “那現在,應該怎麽做?”


    陳萍萍看向梅呈安。


    “你說呢?”


    梅呈安挑挑眉。


    “找到長公主在監察院的那個內奸,把他抓出來將長公主罪證做實,順便鏟除後患!”


    不假思索的說完,梅呈安才反應過來,原來陳萍萍收網,朱閣授首就在今日嗎?


    他隻記得這段劇情,但每段劇情之間的時間間隔他還真沒什麽印象了,所以有些後知後覺。


    陳萍萍聽完他的話笑了笑,跟聰明人交流就是省心,還省口舌,他看向範閑。


    “就是如此。”


    範閑想了想,臉色稍顯凝重的說道。


    “這個人,必定位高權重!”


    ……


    監察院議事廳,言若海緩緩步入期間,左右張望著朗聲道。


    “我來了,是誰找我啊?”


    空蕩蕩的的議事廳,並無任何回應。


    言若海在各通道交匯處停下腳步,轉著圈邊用目光搜尋邊扯著嗓子又喊了一句。


    “我來了!誰找我呀?出來吧!”


    被人莫名其妙喊到這裏,又不現身,難免讓他心裏有了被戲耍的感覺,所以話裏帶了怒氣。


    暴喝的話音剛落,他就聽到有動靜自他身後發出,赫然扭身看去,這才發現來人是影子。


    言若海腳步動了動,徹底扭正身子,眼神莫名的看向緩緩走向他的影子,嚴陣以待。


    ……


    一處朱閣辦公室。


    十名一處探子分成兩列,隔著中間通道,麵對麵站著。


    一個個低著頭臊眉搭眼的正在被站在兩列中間的主辦訓話。


    朱閣雙手插在袖籠,抱著手臂踱著步,左右掃視著冷聲道。


    “傳單灑滿了大街小巷,到現在你們查不出是誰做的!啊?!”


    越說越氣的他忍不住停下腳步開始怒吼。


    “一處還好不好意思說監管京都諸事?!”


    沒人敢應聲,紛紛把頭埋進自己胸口。


    看他們一個個的樣子,朱閣也懶得再罵了,無濟於事,深吸口氣後他怒聲吩咐道。


    “馬上調集所有人手,立即給我查出結果來!”


    手下們聞言紛紛暗自鬆了一口氣,躬身齊聲應答。


    “是!”


    這時,言若海的身影自門口浮現,朱閣看到他之後直接吩咐手下退下,語氣正常了許多。


    “都下去吧。”


    手下們齊齊朝走進來的言若海行過禮之後魚貫而出。


    朱閣看著走到他身前兩步遠停下的言若海,翻了下眼皮,不鹹不淡的問道。


    “何事?”


    言若海一直等到身後的關門聲響起方才麵露不悅的開口回答。


    “影子剛才來找我,險些動手!”


    朱閣聽完波瀾不驚,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為何?”


    言若海也不以為意,問他就答。


    “前段時間針對陳萍萍的刺殺,他懷疑我。”


    朱閣聞言抱著手臂緩緩走到他的身前,腳尖幾乎碰上他才停下。


    懟著臉,他目光狠厲的緊緊盯著言若海眼睛,聲音也冷意十足。


    “是你嗎?言大人!”


    言若海隻與他對視了聊聊片刻,便挪開目光沉了下去,眼神閃動了些許時間後他忽然扭身走向一旁,在鋪著三張長墊子的茶座處坐了下去。


    朱閣轉身看向他,厲聲道。


    “你好大的膽子呐!言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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