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用,嗯,裏麵寫著呢。”


    吞吞吐吐的說完,範閑眼神略顯古怪又帶著一絲慌亂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梅呈安捏著藥包在指尖轉來轉去,聞言笑了笑,哦了一聲後直接將藥包收了起來。


    “行了,這麽看著我幹嘛,說正事吧,除了紅袖招,陛下還交代你什麽任務了?”


    範閑聞言不好意思的沉下眼,思索片刻後吐了口氣,也罷,說正事要緊。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範閑調整了一番情緒後開口說道。


    “陛下交代我,換回言冰雲後找機會殺了肖恩。”


    梅呈安挑了挑眉。


    “在北齊國都?”


    範閑眼裏露出一絲無奈,苦笑一聲。


    “是唄。”


    梅呈安低下頭,手指又開始敲擊桌麵,這次隻敲擊了幾下便停了,抬頭。


    “還有嗎?”


    範閑點點頭。


    “說肖恩身上藏了一個疑似與神廟有關的秘密,讓咱們殺他之前將秘密挖出來。”


    梅呈安想了想道。


    “這個跟剛才那個是連著的,順帶手一塊做了就行,算一個任務吧,還有別的嗎?”


    範閑搖了搖頭。


    “沒了,哦對了,這次任務為了避嫌,監察院不會出手相助,隻能靠咱們自己了。”


    梅呈安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陛下說的?”


    範閑再次苦笑。


    “沒錯。”


    眼神閃了閃,梅呈安淡淡的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敲起了桌麵。


    範閑看了他片刻,忍不住道。


    “你不覺得這次的任務很離譜嗎?”


    手指一頓,梅呈安抬頭笑了笑。


    “離譜啊,但,那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陛下就是這麽交代的呢,你又不敢拒接。


    當然這不是在笑話你,擱我我也不敢,既然接了那就隻能硬著頭皮想辦法執行了唄。”


    “……”


    沉默片刻,範閑聳了聳肩。


    “沒毛病。”


    “不過…”


    梅呈安話頭一轉,範閑眼睛一亮,期待的看著他,終於忍不住要吐槽了嘛eon!


    “這任務也確實有點太沒人性了,簡直是沒把咱們的命當命!”


    範閑激動不已,輕輕一拍桌子。


    “沒錯沒錯,說的太對了!嗨呀,當時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媽的簡直毫無人性!”


    “所以。”


    梅呈安頓了一下,微微一笑。


    “陛下沒跟你特別強調,要求咱們必須把這些任務完成吧?沒有的話…那倒是還行。”


    “嘶…”


    範閑抱起手臂,拄著下巴回想了一番。


    “那倒是沒…”


    說著說著他麵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見狀,梅呈安好奇的問了一嘴。


    “怎麽了?想到什麽了?”


    “誒,正好,你幫我分析分析。”


    說著範閑放下手,胳膊往桌子上一壓。


    “陛下確實沒跟我強調任務必須完成,但是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跟我強調了一句…


    讓我活著回來!


    這話我爹交代,我老師交代,甚至陳萍萍交代我都不覺得突兀,因為關係在那擺著呢。


    但陛下…你懂我意思吧,我跟他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麵呀,就很讓我摸不著頭腦了。


    當時我還有些不確定,還問他了,問他是不是任務完不完成不要緊,我必須活著回來。


    然後你猜怎麽著。


    陛下他突然就生氣了,說我明知故問,然後又說這是他的命令,最後直接暴怒的讓我滾。


    當時差點兒沒給我嚇尿了,我麻溜就滾了,媽呀,神經病嘛這不是。


    哦對,還有一個事兒,太平別院原來不是我娘的院子嘛,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當時陛下問我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我就直接問他為什麽不在宮裏說偏要選在那兒。


    然後你猜陛下怎麽說,他居然跟我在那兒跟在宮裏不一樣,在宮裏是君臣,在那兒…


    後麵他突然不說了,當時給我勾的呀,那叫一個抓肝撓肺,結果問了他也不說。


    出來之後我腦子反複縈繞的就是這句話,腦子都快想破了也沒想明白,區別在哪兒。


    特意選在我娘的故居,還說跟宮裏不一樣,還特意叮囑我活著回來,我真是…。


    現在知道為什麽我跟你們說感覺見了一個假陛下了吧,嗬,假的我都快懷疑人生了!”


    苦笑著說完最後一句,範閑吐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撂下茶杯後,他右手捏著杯口轉動著,左手拄起下巴,歪著腦袋一臉鬱悶的開口道。


    “你說,他這到底是啥意思啊?”


    梅呈安靠在車廂上,支著左膝搭著胳膊,低著頭看著右手舉著的茶杯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開口道。


    “聽前麵那段本來我尋思著,可能是因為你成了詩神,陛下惜才,不過聽你聽完你後麵說的那段之後,我又感覺不是了。”


    範閑聞言倒也沒有失望,老鄉又不是神仙什麽都知道,陛下這波騷操作別說他看不懂,換誰誰都懵圈,正常。


    “哎,你說他有話直說不就好了,非要當謎語人說一半留一半,純折磨人嘛這不是。”


    梅呈安笑了笑。


    “誒,你說有沒有可能,陛下和陳萍萍一樣跟你母親關係也很好,把你當晚輩了。”


    範閑聞言愣了一下,想了一想他猛的坐直身子,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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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你別說誒,要是這麽說的話,那倒還真的全都能說的通了,陛下要是跟我母親很好,那把我當成親近的晚輩也就不稀奇了。


    嗯…在宮裏是君臣,在我娘的故居那就是親近的長輩和晚輩,同時因為這層關係,他不在乎任務反而在意我的安全也就合理了。”


    範閑越說越興奮,說罷猛的一拍手。


    “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哈哈哈通了,全通了!還得是你啊老梅,太機智了!”


    看著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大拇指,梅呈安嘴角一抽,至於這麽激動嘛。


    這種說法是能勉強解釋這兩條,但隻要他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跟慶帝的言行其實還是有點對不上的,就比如,真是這樣慶帝就沒必…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陛下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明白呢?這有什麽好隱瞞的?還有,他又為什麽要突然生氣呢,這有啥可生氣的?”


    興奮過後,範閑回過勁兒又重新拄起下巴開始了新一輪的發愁。


    “……”


    行吧,冷靜的還真夠快的。


    梅呈安想了想開口道。


    “興許…是不好意思,覺得難為情?”


    範閑怔了怔,放下手臂。


    “怎麽講?”


    梅呈安眼睛轉了轉。


    “你想啊,他畢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嘛,孤家寡人,親情於他都是負累更別…”


    範閑秒懂,直接接過話茬。


    “更別說我這個故人之子了,嘖,也是,估計他也很少說這種表示親昵的話語,從他跟他倆兒子說話都親近不起來就可見一斑。


    因為不習慣與人親昵,所以難為情,因為難為情所以他不好意思言明,再加上我當時不懂一直追問反問他,所以他惱羞成怒了。”


    說著說著範閑突然又興奮了起來。


    “這回是真正的全說通了,再無疑惑了,哇哢哢哢哢,痛快,這種感覺就是爽!”


    梅呈安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又來了。


    看了眼手裏的空茶杯,他伸手正要拎茶壺給自己續一杯茶,範閑突然搶先拎起來了。


    “我來我來,你動腦力這麽辛苦,這麽點兒小事兒怎麽還能勞煩你親自動手呢。”


    梅呈安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無奈隻好把手收了回去,這麽點兒小事不值當掰扯。


    眼看著茶水將滿,梅呈安用手指點了點桌麵示意可以了。


    範閑及時收了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後撂下茶壺,雙手端起杯子。


    “來來來,我敬你一個。”


    梅呈安瞥了一眼他的姿勢,翻了個白眼,單手提杯跟他碰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


    “竟搞這些沒用的。”


    範閑嘿嘿一笑。


    “應該的應該的,這波你幫我解惑屬實幫大忙了,啥也不說了,都在酒,呸,都在茶裏,我幹了啊,你隨意。”


    說罷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很是豪邁。


    “……”


    梅呈安看了看小小的茶杯裏那一小口茶,提起來放到嘴邊抿了抿,其實就沾了沾嘴唇。


    就這麽點兒茶,想隨意還真不容易,都不敢喝,因為一不留神就容易給喝沒了。


    放下茶杯,範閑扭身掀開車簾看了看。


    “到哪兒了這是。”


    梅呈安往外瞅了一眼,也放下茶杯扭身掀開車簾看了看。


    目前使團已經過了城門前的開闊地,行進在一條窄道上,路麵還算平整,並不顛簸。


    右側也就是範閑那邊,隔著路邊低矮植被的另一邊是一條不知名湖泊。


    左側梅呈安這邊則是一處高坡,黃土牆上麵是茂密的樹林,林影叢叢,翠綠一片。


    多看了幾眼養了養眼睛,梅呈安放下車簾收回了目光看向還在觀察窗外的範閑。


    “剛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使團行進的也不快,頂多也就走了八九裏,沒多遠呢。”


    範閑哦了一聲,又看了兩眼後方才放下車簾回正身子,拎起茶壺倒茶。


    “來,我再敬你一個。”


    梅呈安無語。


    “由頭呢?”


    “敬走了八九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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