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把小竹椅往兩人麵前拖了拖,手搭在秦秀的膝蓋上,一臉真誠地補救著:“爸!媽!我是真的有種田天賦的,真的!信我!”


    “我剛查了,咱們這春分後清明前插秧,但育秧都要二十來天——我看看日曆,呀,過三天都要驚蟄了,咱們可得抓緊準備秧田了!不然不趕趟了!”


    白江伸手搓了搓臉,腦殼疼。


    秦秀也是,她虎著臉:“今年就種最近的穀皇坡那邊的八分地,要準備什麽秧田,跟你二爺家合用一塊得了。”


    “就種八分地啊?”白鷺抿了抿嘴:“少了點吧——”


    秦秀翻了個白眼:“再多家裏就忙不過來了,你爸要去做工,我又幹不了太多,這稻子可不是你丟下去就能長的,八分地光是殺蟲除草就能累死你!”


    “我來呀!我能幹!我不怕累!”


    都從修仙界回來了,誰還親自殺蟲除草啊,咱們上點手段不行嗎!


    白鷺看了一眼洗澡出來的白薇,暫時沒把她帶上。


    “嘖!你可別氣我!鷺鷺,賺錢你是會賺,但你真不會種地。”


    秦秀苦口婆心,白鷺就是不聽不聽,她問道:“媽,咱們家一共有多少畝地來著?”


    “你問這幹嘛?”


    “我就問問嘛!”


    “水田的話有二十畝,沙地隻有六畝,有一些給村裏其他人種了,有的丟荒了。”


    “山呢?”


    “黑石坑旁那一座山就是咱們家的,你想幹啥?”


    “我想著養點走地雞來著。”


    “誒喲,祖宗,家裏這百十隻雞夠你造的了!你就別折騰了!又種地又養雞,再把你身體熬壞了!”


    白鷺直接把後半段話屏蔽了,說道:“我不是自己吃——不對,自己家也吃,但最重要的是賣!”


    “咱們家就我和你爸——行,加上你,才三個人,你想要幹多少活?”


    很快就不是三個人了!


    白鷺心想,但她沒敢說。


    “算了,這山的事先不提,現在最重要的是種稻子,媽,咱們這樣,二十畝水田,咱們先試試水,十畝種水稻,十畝種菜!”


    秦秀和白江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兩個字——震撼!


    這祖宗,是真敢想啊!


    這是把他們兩把老骨頭往死裏逼啊!


    “鷺鷺啊,稻子不值錢,一斤才不到兩塊,咱們這邊慣種的稻種,畝產才一千多斤,十畝地,累死累活才兩萬多塊,真的賺不到錢,何必……何必……哎呀!”


    何必沒苦硬吃!


    白江真的不是打擊她,但這就是事實。


    要不是買的米沒有自己家種的米香,白江也不願意種田,畢竟超市多的是兩三塊一斤的米,不用耙田,不用育秧,不用插秧,不用灌溉施肥,不用殺蟲除草!


    隻要兩三塊!而已!


    白鷺:“咱們家的稻子絕對不止兩塊錢!你們看看,野菜都能賣三十塊一斤咯,稻子怎麽樣都是五十吧!”


    “你怕不是在發白日夢?野菜這東西本來就貴!你稻子賣五十塊錢一斤,你看誰搭理你!鷺鷺,你乖乖上班行不行,你不適合種地更不適合做生意!”


    秦秀這心突突地跳——孩子一直乖乖的,快三十歲,突然叛逆,怎麽辦?她心好慌!總感覺這祖宗要敢筆


    “啊呀——我身體突然好虛,我要回去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白鷺不跟秦秀說了,直接衝回了房間。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回家種田這事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沒有人會相信她種地能賺錢!


    就連今天賣野菜賣了一千多,預訂了四千五,在她媽的眼裏她都算不得首功——


    野菜土生土長,恰好有人喜歡,恰好有人舍得,罷了。


    種稻子就更是不讚成,覺得她傻了吧唧,沒苦硬吃。


    靈氣一事,白鷺又沒說,幹活又偷懶,她最大的功勞就是提議賣野菜,壓著兩個弟弟妹妹去摘野菜,無了。


    所以啊,多說無益,隻能逃避。


    跟爸媽耍賴不是很正常嗎!


    反正白鷺堅決不出去挨罵,她也相信她爸媽不會衝進來把她拉出去罵。


    等等吧,再等等。


    等她的野菜生意再成熟一點,等她的菜地開出來,等她的稻子種出來,等她的錢賺得再多一點。


    怎麽樣也要先賺夠三個月的工資才行,不然老爸老媽肯定天天念叨,想方設法讓她回去上班。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客廳外。


    秦秀雖然生氣,但拿白鷺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跟白江說大眼瞪小眼——


    “你說說這死丫頭到底是吃錯什麽藥了,打定主意回來種田了是吧!好好好!明天你去犁秧地的時候,把她叫上!大太陽曬一天,我看她能得瑟到什麽時候!”


    雖然和二爺家公用一塊秧地,但也是要幫忙的。


    白江皺眉:“她得養身體………”


    白辰皺眉:“不行啊媽,明天要去摘野菜,群裏訂了四千五的野菜?”


    白江和白辰異口同聲。


    秦秀瞪大了眼睛:“奪......奪少?”


    “四千五!你沒聽錯,就是四千五百塊人民幣!”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四千五百捆!”


    秦秀舒了一口氣,但還是很高興:“這次賣多少錢一捆?是五十塊三捆還是三十塊一捆?”


    “三十塊一捆——還好聽了我姐的,沒降價!要是降價了,那得少賺多少錢啊!”


    “財迷!”秦秀笑道。


    白辰這孩子自小就是財迷,他剛兩歲的時候,帶著他去買年貨,結賬的時候給人家老板五十塊錢,那家夥——哭得好像人家強搶他五十塊似的,死活不撒手。


    她隻是有點擔憂:“是不是賣得貴了些啊?要是人家覺得買貴了,又來退錢,那這麽多菜不就白瞎了?”


    “怎麽可能!現在預訂的都是回頭客,都是吃過咱們家野菜的人,都是五捆十捆地訂,好多人想買還訂不著呢!再說了,咱們家的野菜多好吃,你不知道嗎!絕對值這個價!”


    秦秀回味了一下今天中午那味道,也算稍稍定了心,她沒讀過多少書,但千金難買心頭好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四千五百塊,那就是150斤野菜!”白江說道:“你們今天去摘了百八十斤,明天又要去摘一百五十斤,你們當野菜是地裏長的呀,去割就有啊?山裏哪裏有這麽多野菜給你們摘!現在訂都訂出去了,要是拿不出這麽多野菜來,小心人家要你賠錢啊!”


    白辰堅定地搖搖頭:“不會的,我姐說了,黑石坑那邊絕對有一百五十斤野菜,就算沒有,大不了我翻多兩座山頭唄!”


    “你也信她?”秦秀看了一眼禁閉的房門,低聲說道:“她的眼睛是稱啊,她說有多少斤就有多少斤?不行——明天肯定忙不過來,白鷺必須得幹活了,我明天也跟你們一起去!”


    白辰摳鼻:“你不是讓我姐明天去犁秧地嗎?”


    秦秀一擺手:“也就那八分地的秧種,能占幾壟地,讓你爺爺和你二爺忙活得了!”


    白辰爺爺今天六十五,白辰奶奶今年六十四,老兩口就住在老屋子那邊,是幹農活的一把好手。


    “哦!”


    白辰說完又覺得不對:“我姐不是說種十畝嗎?”


    秦秀不以為意:“你聽她發癲!”


    隻要他們不出手,別說十畝地,就是一畝,白鷺都種不起來。


    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他們這做父母的可不能讓她胡鬧。


    白辰可不這樣覺得,他姐說種十畝那就是要種十畝,少一分地都不行。


    ——


    第二天,叫白薇白辰起床的換了一個人,秦秀掀開被子就把人拽起來了,白鷺也不例外——可憐見兒的,她才剛修煉完睡下。


    秦秀大大聲:“我今天煮了麵,趕緊洗漱下去吃,要不然該爛了。”


    “啊呀——媽!”


    白辰在床上蹬腿:“才五點!!!要不要辣麽早!”


    “要摘多少野菜,你心裏沒點數嗎!”秦秀道:“不早點起來,等日頭烈了,你自己一個人摘啊!趕緊的,不許磨蹭!”


    機械式洗漱完,白辰半閉著眼睛下樓到隔壁是廚房,半閉著眼吃麵。


    僅僅吃上一口麵,他就精神了,皺著眉,“呸呸——”了兩聲:“媽,你待會去山裏,逮著野蔥多薅吧,這麵不好吃。”


    秦秀怒道:“不好吃那你就別吃!慣得你!去,把豬食給我煮咯!”


    白辰:“……”


    不敢出聲,不敢動,屁股沒離凳子地乖乖吃麵。


    白薇依舊話不多。


    白鷺不挑食,有啥她吃啥,就算麵不太好吃,她也幹了四碗,才帶著水,帶著傘,上車去摘野菜。


    秦秀看著黑石坑這些野菜比看到親兒子還要高興,上去就是一頓薅!


    她性子急,又手腳麻利,沒一會兒就將小跨籃鋪了一半。


    但白鷺可不敢讓她幹太狠,見勸不動,隻好給她又渡了一縷靈氣,秦秀頓時就跟上了發條似的,兩手左右開弓,快得仿佛甩出了殘影。


    四個人摘了半個小時後,白鷺看著野菜量有那麽多之後,就把打傘打起來去,讓秦秀搬來板凳坐在傘蔭下挑菜捆菜,野蔥這些泥巴多的就先放一邊,等回家再處理。


    因為吸收了靈氣,這片野地上不僅簕菜,灰灰菜和野蔥長得好,甚至還長出了一大片薺菜,山坡上的蕨菜齊齊冒了頭,是又嫩又壯,看得人欣喜。


    這些是野菜嗎?


    這些是錢啊!


    白辰心中歡喜,那雙無情手,摧枯拉朽,一直到將近十一點才,太陽高懸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鬱鬱蔥蔥的山坡,都被薅禿了,可白辰那叫一個高興啊!


    滿滿當當的野菜,他那個小後備箱放了兩個筐就放不下了,剩下的用袋子裝著,白鷺坐在副駕駛上抱了一袋,白薇在後座也是,甚至前排和後麵的腳墊處都放了一袋。


    秦秀在車裏睡著了,十點多的時候,日頭毒了,就讓她回車裏吹空調了。


    回到家,又是白鷺做飯,她煮了點米粉,多多的瘦肉,多多的野蔥,還用蕨菜炒了一碟子肉,涼拌了一大碟子灰灰菜,薺菜讓白薇洗幹淨,剁了肉餡,準備讓秦秀包餃子。


    ——她可不聽秦秀的。


    ——這麽好的靈植自己家不吃,賣光?


    這跟二傻子有什麽區別?


    錢,她是要賺,但她從修仙界回來一趟,總不能隻為了賺錢吧?


    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等白江回來,就開飯啦!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餐,白辰的飯量都快趕上白鷺了。


    還好白鷺有先見之明,每道菜的份量都是足足的,就這,還差點不夠吃呢!


    有一個算一個,都吃得肚子圓圓,靠在椅背上,腆著個大肚子,滿足地歎了一聲。


    “我吃得太飽了,好想睡覺啊,但我又不想動!”


    白辰打了一個嗝:“這飯菜也太好吃了吧!要是天天這樣吃,我得跟咱們二師兄坐一桌了。”


    “對啊,怎麽就這麽好吃呢!這野菜該不會真的沾染了道教靈氣吧!”


    白薇也飽得不行了,但她那犀利的眼神,看到盆子裏居然還有一根蕨菜,她最後還是沒忍住伸了筷子:“真的好好吃!”


    白江和秦秀也覺得,要是天天這樣吃,除了貴點,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就……沒有人誇一下我的廚藝嗎!”


    白鷺攤著兩手大為受傷:“我承認,野菜品質是好,但沒有我的廚藝加持,也不能這麽好吃吧!”


    ……沉默。


    沒有一個人附和白鷺。


    秦秀作為混跡廚房四十多年女人,她最有發言權,她敢打包票,就這野菜,炒鞋拔子都好吃,和誰做沒關係!


    還是白薇給債主麵子:“姐,你的廚藝又進步了!”


    白辰鄙視她二姐。


    “好啦,吃飽了就幹活了。”秦秀把包好薺菜瘦肉餃子放冰箱凍起來,招呼一個個懶得動彈的懶孩子。


    “幹活幹活。”


    白辰撐著腰慢悠悠地起來:“不僅要洗菜摘菜,還要按照顧客的訂單將所有野菜裝好,麻煩著呢——嘖!我為什麽要做預訂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從最晚都今天,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後悔了!


    散賣多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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